第一九九章、吊墜
這一次不知昏厥了多少時間,我是被強烈的陽光給刺激醒的。
睜開眼睛,天空中火辣辣的日頭,讓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遮擋這猛烈的光線。
但我隨即心頭一陣驚喜:
我沒瞎,也沒癱?
或許,剛才“蛇廟”的經曆,隻是一場夢?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那不是夢。
因為此時我躺著的地方,是一片碎石堆之間。我臥倒在一堆瓦礫上,兩塊方形的石碑在我的背上正好支棱起一個三角形。如果不是這樣,我很可能被亂世砸死。在三角形的空間裏,還有許多碎石頭,把我的身體給埋住。
我用力扒開身體周圍的碎石瓦礫,從三角形的空間裏爬了出來,隻見周圍全都是一片碎石亂瓦——剛才那座陰森、壯觀的“蛇廟”已經不見。而那兩棵環抱著它的大樹和樹根還佇立、盤踞著。隻不過,上麵布滿了一道道的傷痕,再也沒有初見時的那種氣勢。
我在這一片碎石間走了幾步,腳下發出“嘎嘎嘎”的聲音——那是碎成渣的瓦礫互相之間擠壓所發出的。
朝遠處張望,四周還能看到幾座石廟——大多完好無損。
到底是誰炸了“蛇廟”?巴瑞德嗎?他手下的雇傭兵是有這個能力的。嗯,或許就是他,把蛇廟鏟平了順便把我們這夥人全部幹掉。
我走到蛇廟旁,背靠在一段樹根上頹然坐下。我想喊幾聲,看看“獸哥”在哪裏,可是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
萬一巴瑞德的人就在附近呢?這一喊不是把瘟神給招來了嗎?
加上此時的我全身疲憊至極,隻能坐在那裏,閉上眼睛拚命地喘氣——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剛才“蛇廟”中恐怖的場景。
汗水順著脖頸,流到了胸前,讓胸口這裏一陣刺癢。我伸手去抓,意外抓到了一塊東西。
嗯?
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頭頸上掛了一個吊墜。
這吊墜是一枚綠色的翡翠,雕刻成水滴的形狀,大頭被鑲在一個金屬的、蓮花型的底座上,底座另一邊的一個圓環穿著一根黃色的絲絛,掛在我的脖子上。
這什麽啊?有點眼熟的樣子,好像在哪兒見過?
不過,我從來就沒有在頭頸上掛裝飾物的習慣,它是什麽時候,是誰掛到我頭頸上的?
我好奇地把吊墜從脖子上取了下來,在手上捏了幾下——手感不錯,溫潤滑爽,看樣子可能是真的上好翡翠(我也不太懂這個)。我好奇地把吊墜放在眼前,迎著陽光仔細觀察。
我就發現,翡翠吊墜的裏麵,有一條一條白色的東西。就好像一條條小蟲,或者說顏料被樹脂包裹,所形成的“琥珀”一樣。
更神奇的是,我把翡翠吊墜轉動了一圈,發現這些白色的東西居然構成了一個漢字——
一個繁體的“劍”字。
雖然歪歪扭扭,絲毫沒有書法的美感,但還是一眼能看出,這是一個“劍”字。
神奇了~~~
我還在發愣,猛地一隻大手伸了過來,一把就搶掉了這個吊墜。
我扭頭一看,是“獸哥”。
此時他就站在我身旁,拿著那個吊墜,臉色不善。
他仔細地、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又和我一樣,把吊墜衝著陽光,看裏麵的樣子,然後一臉凶相地問我:
“這東西哪兒來的?”
我顫顫巍巍撐起身子,說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獸哥”的眉毛當時就立了起來,一伸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森然道:“你再仔細想想!快說!”
我看他凶神惡煞的表情,頓時就有些慌了。腦子裏飛快地旋轉——到底是什麽時候,是誰把這玩意兒掛在我頭頸上的?
可是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際,“獸哥”卻長歎了口氣,鬆開了我,把吊墜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仔細看了看,說道:“這東西是我的,我拿走了。”
我木然點點頭,想起來他的名字中有個“劍”字,這個吊墜的確很有可能是他的。
“獸哥”盯著我,又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這是我姐姐的。我姐姐失蹤的時候,就戴著這個。”
說著,他從頭頸上解下了另一個,與從我手上拿走這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吊墜。
我這才想起,“獸哥”日常的確也佩戴著這樣一個吊墜,這也是剛才我看到吊墜掛在我胸前,感到有些眼熟的原因。隻不過我這人日常不太關注男人身上的這種裝飾品,所以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我接過吊墜,把兩個東西迎著陽光去看。這才發現,這兩個吊墜在其他方麵都一模一樣,區別在於裏麵的字。
一個是繁體的“劍”。
一個是繁體的“雯”。
那沒錯了,“獸哥”叫“秦劍秀”,他姐姐叫“秦雯秀”。
“獸哥”繼續說道:“這東西不是真的翡翠。當年我姐姐為了養我,曾經在內地賣假翡翠。就是把一些次等的翡翠用酸堿溶液泡爛、洗爛了,再用有色樹脂注入,重新塑形。這個製作過程很毒害人的,我那時候又不懂事,她給的錢也不知道珍惜隨便亂花。她為了掙錢,有時候在車間裏一呆就是幾個月,整個人都瘦得跟骷髏似的。我有一次去看她,在做假翡翠的現場聞到那股子酸臭味,當時就吐了,好幾天昏昏沉沉的。然後我就大哭一場,發誓自己掙錢,不再讓她受苦。
“她也用作假翡翠的方式做了這兩個東西——很簡單,在注入有色樹脂的時候裏麵加點白色的顏料就行。這東西不值錢,但是我們姐弟的信物。
“所以,兄弟,幫我仔細想想,到底是誰給你戴上的。”
自打和他認識以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管我叫“兄弟”。
於是,我仔細想了想,斷定隻有一個可能:在莫名其妙進入“鬼蜮嶺”,並且被一幫“赤鏈獒”圍攻的時候,有人把已經接近昏厥的我背到山坡下,讓我得以能夠和一大群“鬼蜮陰兵”衝到這裏。
我說道:“你姐姐應該是在’鬼蜮嶺’裏,變成’鬼蜮陰兵’了。”
“獸哥”看著我,目光極為鋒利。
我把在“鬼蜮嶺”裏的經曆大致說了一遍,說道:“我的猜測是,那個救我的’鬼蜮陰兵’,就是你姐。她救我的時候,把這東西掛在我頭頸上,是想讓我告訴你,她還活著……”說到這裏,我意識到,用“活著”兩個字去描述秦雯秀目前的狀態,好像也不太妥當。
“獸哥”足足愣了2秒鍾,扭頭朝著身後看去。
那裏原本是如同海市蜃樓一般“鬼蜮嶺”的景象,如今空蕩蕩,隻剩下一片被白雲點綴著的天空。
但“獸哥”還是快步走了過去,朝著剛才“鬼蜮嶺”顯現的地方走了過去。
起先是快步走,很快就跑了起來。
我跟在他身後大喊:“算了!太陽出來了,’鬼蜮嶺’消失了,你找不到的!”
“獸哥”就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朝著那個方向狂奔。
“姐!姐!”他喊了兩聲,聲音在空曠的石廟群中回蕩。
我急得幾乎要失禁——巴瑞德的人還有拉敏的“赤鏈獒”還沒解決,你這麽大喊大叫的,不是作大死嗎?
可是“獸哥”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發瘋一樣狂奔,很快就與我拉開了將近50米的距離。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幾座石廟背後,我隻能厲聲大喊:“白月你不管了嗎?’大秦’的其他兄弟,你不管了嗎?”
“獸哥”猛地停下了腳步,但也隻是停了一秒鍾,他就繼續往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