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背鍋

  宋羈鳥四下尋找,看偏看不到人影,她心下焦慮如麻,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心口爬開,癢痛至極。


  “姐姐,我、我在這裏!”


  那道溫軟的聲音再度響起,矮壁前突然蹦出一顆小腦袋,隨之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宋羈鳥。


  宋羈鳥一見到她,眼前一亮,歡喜填滿眼底。


  僅僅這一刻,宋羈鳥覺得她這三個月來所受的一切屈辱都值了。


  “小小!”


  她沒有注意腳下一灘泔水,險些跌倒,好在扶住了牆頭,宋羈鳥往前跳了幾步。


  即便兩人隔著一堵牆,也阻擋不了兩顆心緊緊的貼連在一起在黑暗中相互取暖。


  “你…你怎麽來了?”


  很快從喜悅中脫離,她臉色微變,薑小出現在這裏並不是什麽好事,那些如豺狼虎豹的人怎麽可能會如此輕易放她出來?

  “我、我偷跑出來的…”


  她彎起眼睛笑了,笑得特別明媚燦爛,好像並沒有受什麽影響。


  宋羈鳥在心裏鬆了一口氣,難道他們真的沒有對她做什麽嗎?


  可是仔細觀察她,卻是可以發現異常。


  薑小嘴唇幹裂呈現暗紫色,臉色不太好,不如以前氣色紅潤,就算之前她們的生活再苦再累,薑小也不會如此瘦弱。


  此刻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像是套了一件麻木袋一樣寬大鬆弛。


  宋羈鳥張了張嘴,想要問她近況,隻見她從衣服下掏出什麽東西來。


  是一件洗舊到褪色了的針織毛衣。


  她笨拙的捧在手裏,遞交在宋羈鳥手中,宋羈鳥摸了摸布料,雖然使用了許多年,可質感依舊很好。


  “這、這是麗姐姐給我穿的…天氣冷啦,姐、姐姐多穿點。”


  她說話磕巴,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她。


  一聽這話,宋羈鳥忽然之間一陣鼻尖酸楚,強忍著淚水奪眶而出的欲望。


  “你、你快穿上呀。”


  薑小童真的軟音讓宋羈鳥心裏踏實了不少,心如死灰的心慢慢燃起了希望。


  隻要她們都平平安安,就總能找到回去的辦法。


  宋羈鳥這一次很聽話的把毛衣套上了,在這寒冬季節,添上了衣物後,果然一下子溫暖了不少。


  其實溫暖的不止是身體,更是沉浸在寒潭裏的那顆心。


  “呀,姐姐你生凍瘡了。”


  宋羈鳥伸出雙手,低頭看了看,那雙曾經細嫰纖長的小手已經滿是瘡痍,十指皆紅腫,鼓起來一顆顆小小的膿皰。


  長了凍瘡的人手指不能彎曲,否則會蹦開已經長好了的痂,來年春天又會自動愈合,隻是會留下疤痕,手指會變得粗糙不少。


  以前宋羈鳥從來不長凍瘡的,也多虧她保養的好,她還是第一次長這種東西,夜裏總是又癢又痛,根本無法安眠。


  她有時候忍受不住,就將兩隻手往牆壁上砸,果然可以緩解痛苦。


  宋羈鳥愣怔了一下,將雙手負在身後,不再讓她瞧見。


  “小小,你呢?你怎麽樣?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她更關心的是這個。


  薑小遲疑了片刻,不等宋羈鳥發現異常,很快以笑容取代。


  她說:“姐姐,我很好。我們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他們讓我做事,我就很聽話的做了,就還差一點點,他們答應我等做完了我們就可以住一起了。”


  宋羈鳥並不覺得事情會那麽簡單,她眼眸微眯,沉聲問道,“做什麽事?”


  “就…沒什麽,很簡單啊。”她貌似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薑小小心翼翼踩下了石板,穩當的跳到了地麵上,臉頰被冷風吹得更顯蒼白。


  “姐姐,等…等我幫好了他們的忙我就來接你!”


  她說完就跑開了,有那麽一瞬間宋羈鳥覺得她在刻意隱瞞著自己什麽。


  這期間,蘇涵輕有來看望自己,畢竟還是個十九歲的姑娘,見她住在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她心疼得眼淚汪汪。


  宋羈鳥原本想替她擦幹眼淚,轉而想到自己那雙滿是汙土髒兮的手並不合適,於是又悻悻的收回了手。


  她問起了蘇涵輕最近怎麽樣,不過她看上去好像過得還可以,至少在她身上找不到被人毆打的痕跡,隻不過營養不良了些。


  蘇涵輕與她聊了會天,原來她被山裏一戶人家買去了,給了一個傻子當媳婦。


  那傻子雖然傻氣可人並不壞,待她還不錯,再加上蘇涵輕有先天性心髒病,那戶人家也不敢強來,總之情況沒有那麽糟糕。


  宋羈鳥聽後,放心了不少,這三個月除了擔心薑小以外,還會時不時想起這個小姑娘。


  怕她被那些人捉去落得個和她一樣的下場。


  不過還好,這山裏的人也並非全是心腸壞的。


  過不了多久,麗姐牽著薑小的手真的過來接宋羈鳥了。


  他們給她的腳鏈開了鎖,放她出來了。


  熬了三個月,她也算是熬出了頭,她緊緊的抱著薑小。


  可在抱她的時候卻疑惑了下,怎麽感覺她又消瘦了許多,不僅如此,薑小還比上次來看她的時候更加虛弱了幾分。


  她問起來的時候,她也不太願意回答她,隻是說了一句幹活幹累了就含糊過去了。


  宋羈鳥半信半疑,揣著心思去問麗姐,麗姐也是支支吾吾的,最後的答案還和薑小一樣。


  既然他們都不願意,宋羈鳥也沒再強迫他們,反正身子弱日後還可以養回來。


  大概是那神婆的話發揮了作用,大山裏的人都不待見宋羈鳥,見了她就像辟邪一樣躲得遠遠的。


  原來在老蔡死後沒多久,那個在地窖裏按著宋羈鳥頭痛打一頓的漢子無緣無故得病死啦。


  大家都嚇得要死,放走宋羈鳥是不可能的,隻有關著她,再不行就讓她帶著那半死不活的妹妹住深山裏邊去。


  省得殃民害人。


  其實,那漢子是染上了疫病死了的,染了疫病的人都是要火化的,否則傳播速度極快。


  他們不敢冒這個險,都是惜命的人,於是便商量著一把火把人給燒死了。


  而這偏偏又賴在了宋羈鳥不祥的身上,在他們眼裏看來,由她來背鍋是個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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