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不公
乍一聽,宋羈鳥就已經察覺到了些許他們倆之間多多少少的恩怨情仇,可這些都和她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痛苦難以說出口的過往。
就比如她。
所以宋羈鳥很識相的不問,輕聲反駁道。
“我和沈…先生,沒關係。”
她再不敢輕易說出他的名字,那對她而言太難了。
那段過往也太沉重了。
重得她就要壓彎身體。
郭妍往上挑了挑濃眉,頗有興趣的盯著她看,目光漸移到她的左腿上,她身上沒有什麽特點,說白了就和殘疾人沒有差別。
可是,偏偏沈舊林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樣的,夾雜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東西,郭妍是過來人,怎麽看不出來那是什麽。
不過眼前這女人貌似很強硬的拒絕他。
“是麽。”她語調上揚,手裏一直搖動的團扇停頓了下,“那他為什麽這麽防著你?”
郭妍指的自然是菲斯曼酒吧外的那一群專門看管她的保鏢。
宋羈鳥低眉頷首,始終不抬頭看她,沒多久她又緩緩的說道。
“因為…我害得他的未婚妻至今都昏迷不醒。”
她的下唇都咬出了一排牙齒印,又好像鉚足了全力去說出這句話。
她當然沒有害他心愛的姑娘。
隻不過,都是他們以為而已,他們不願意查當年的真相,聽風就是雨,也或許就是想裝糊塗吧。
誰知道呢。
宋羈鳥說出這種話,多一個人知道少一個人知道也都無所謂了。
解釋這種東西是複雜的,人們隻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
聽著她這句話,郭妍內心不知應該作何感想,她沒有感到意外。
“不用和我說這些。”她輕描淡寫,“我不感興趣的。”
是的,誰又會想花時間聽別人這些沒用的事情。
人類的情感本來就是不互通的。
郭妍領著她一路往前走,走到最深處有一個窄小的化妝間,她抬手推開門,就入目的是四五個裝扮各異的女人在裏麵化妝。
她們齊齊看了過來,目光帶著深究和好奇,郭妍帶著宋羈鳥走了進去。
“大家都停下手裏的工作,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的駐唱歌手。”
郭妍言簡意賅的幾句介紹完了,她把話說完後那幾個女人又繼續手裏的工作,沒有一點搭理新人的意思。
這種情況宋羈鳥已經司空見慣了,而她也保持著自己的態度,站出來一步,彎下腰。
“以後請各位多關照。”
她說話緩而慢,溫吞的感覺很叫她們看不起。
“菲斯曼現在門檻這麽低了麽?什麽人都可以塞進來了。”
頭頂上一道冷嘲熱諷的聲音傳了過來,當頭一盤冷水澆下來。
涼又冷得她刺骨。
“門檻變低了?改天要不然我叫我表妹也一起過來吧,之前好幾次都不錄用。”
“菲斯曼不是什麽垃圾都收,你叫你表妹?確定不是自討苦吃?”
一句接著一句,她們就像是已經提前知道商量好了一樣,配合得如此默契。
可惜,話語中的意有所指宋羈鳥無法駁回。
那樣就等於對號入座,自討沒趣。
郭妍這時也終於開口:“行了,都別說了,這是沈總送過來的人,你們可別亂來。”
這一聽是沈舊林送過來的,各個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了,驚訝不止於表現在麵部。
“沈總?”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扭著水蛇腰走了過來,笑嘻嘻道,“哎呀郭姐,你怎麽不早說是沈總帶來的人啊。”
“是呢,沈總的人我們可不敢怠慢。”
僅僅搬出來一個沈總,畫風突變未免的太快,另外一個女人勾著宋羈鳥的手臂,故作親昵動作。
“放心吧郭姐,我們一定好好待她。”
郭妍滿意的點點頭,又對宋羈鳥說道,“你不用化妝,在隔板後麵唱歌就可以了,待會就可以上台。”
宋羈鳥被五六個穿著奇形怪狀服裝的女人簇擁著,她們身上的香水味有點刺鼻,熏得她難以忍受。
她輕輕點頭,應下了。
交代完後,郭妍揚長而去,她作為主管,事情多有點忙,所以已經顧不得後台這邊了。
隻是郭妍前腳剛走,後腳那些親密摟著宋羈鳥的女人立刻嫌棄的鬆了手,有的人還特意抹了洗手液,將她視為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而她也早已經習慣,不足為懼。
“沈總帶過來的人?”有人嗤笑道,“怕不是得罪了沈總吧。”
她們都懂的,若是沈舊林珍愛的人,怎麽會讓她來這種地方,還被安排做這種工作?
而且方才她們都看見了,外麵那群一個個凶猛強壯的保鏢恐怕就是衝她而來的。
菲斯曼什麽時候有這樣大張旗鼓過?
“還戴著口罩?”女人上前兩步,抬起手臂就想摘下,宋羈鳥條件反射的後退,躲過了她那隻罪惡的手。
“怕嚇到各位,所以…還是不要取下來了。”
她低三下四,卑微到塵土裏的口氣讓她們覺得頗有成就感。
畢竟在這種地方,她們服侍別人慣了,也多少想象過很多次自己高人一等,呼風喚雨的感覺。
現在她們嚐到了甜頭,滋味還真的不錯,還容易上癮。
她們笑道,直接無視了她的話,“我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如果你乖乖聽我們的話,我們當然不會為難你。”
乖乖聽話。
又是這四個字。
那兩年,她已經說不清聽了多少遍了。
她現在都已經出來了,她自由了,卻還是無法避免被人擺布。
“是呀,郭姐不在,你就要聽我們的,免得受罪。”
她們肆意嘲諷,淩駕於別人之上的感覺讓她們放飛自我,覺得此時此刻也終於可以像那些有權勢的人一樣一句話就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
她們也都是可憐人,為了生活不得不屈服於現實,憋屈了那麽久終於有了一個發泄的口子。
於是拚命的往裏鑽,菲斯曼的空氣已經不夠她們吸了。
而宋羈鳥,是那個唯一可以轉移她們注意力的人。
宋羈鳥能有什麽辦法呢,她已經無依無靠了,誰又能來為她撐腰?主持她生命裏一切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