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爬窗
宋羈鳥坐在車內,再想到方才紅姨說過的話,她就冷,冷得厲害,濕潤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空調調得那樣低,她想哭,為什麽哭不出來呢。
在她心口堵住一塊大石頭,壓得她沉重無法呼吸,她不斷喘氣,安慰自己不會的。
顧懷舟。
在她被沈舊林帶走後,顧懷舟沒有聯係她了。
她擔心…紅姨真的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來。
宋羈鳥雙手抱著身體,靠在車窗邊,而下一秒一條毛毯蓋住了她的殘軀。
手疼。
怎麽那麽疼啊。
如烈火灼燒,火辣辣的感覺就像三年前的那場毀了她右臉的大火。
“你剛剛去哪了?”
沈舊林摟著她,卻是怎麽樣都捂不暖她的身子。
宋羈鳥別過腦袋,搖搖頭,緊閉著嘴不願意開口說話。
“笙笙,你要乖乖聽話,別讓我擔心。”他的下顎抵在她的腦袋上,輕輕鬆鬆的攬著她的腰肢。
她的耳邊縈繞著他低沉蠱惑的聲音,“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時候把你的家人都邀請過來吧,好不好?”
家人。
她打了個激靈,在心底嗤笑。
她哪裏還有家人啊。
還有…父親。
對,還有宋羈鳥的生父宋建元。
爸爸這個詞,在宋羈鳥的世界裏沒多大的印象,實在是太生澀了。
可能是這輩子都沒體驗過父愛,所以她才那麽早鍾情一人。
可這個人,一樣背叛她,丟棄她,坑害她。
“我…想見爸爸。”
她垂著頭,麻木不仁的眼神透著點光亮,不知道注視著前麵什麽地方。
宋羈鳥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到他了,他會怪自己嗎?
宋建元一直養在了精神病院,她這些年沒有續費,不知道他還在不在病院裏。
雖然宋建元神誌不清,認不出她了,但終歸是她的生父。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了。
沈舊林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應下了:“好。”
兩人一道回了藍灣港,就像是被綁了雙腳的鳥兒歸籠。
這一次,她的房門前加了兩個保鏢,時時刻刻關注她的動向。
“沈舊林,你什麽意思?”
她衝了過去,抓住沈舊林,紅了眼質問他。
沈舊林這是要囚禁她麽?
“笙笙,你知道高中班主任問了我什麽問題嗎?”他語氣還是分外溫柔,做出的事情卻果斷狠辣。
他輕撫著她的頭發,這才發現她的頭發如此幹燥粗糙。
不應該啊,她怎麽什麽都變了?
沒關係,他會幫她糾正回來。
“她問我,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他放下手,摩挲著她的手心,像在期盼著什麽,“我說,就快了。”
宋羈鳥眉心突突跳,麵前擺著一個巨大的漩渦,就快要把她給吸進去了。
結…婚?
她不結婚,不要和這種人結婚!
宋羈鳥心中一抖,突然間甩開他的手,深深的絕望被無限擴大。
“我不結婚,不結。”她雙唇失去了顏色,就連說話都不清楚。
“笙笙,這是你高中時的夢想。”聽到他說出這些話,宋羈鳥隻覺得頭發一陣陣發麻,“我這是在幫你圓夢。”
“所以,在我們婚禮結束前,我要確保你萬無一失。”
他把囚禁描述的那樣冠冕堂皇,倒好像真的是在如她所願。
夠了。
真的夠了!
放過她吧。
好累啊,累得令她窒息。
“沈舊林,想聽聽我的話嗎?”她微微彎曲著身子,笑得無力。
而沈舊林眉心緊促,冷眼暗下來。
“我根本就不愛你了。”她一字一句說出來,可卻在刨沈舊林的心,一寸又一寸的,絞得厲害又撕心。
可宋羈鳥還沒有說完,心口驟然緊縮,喉嚨被什麽擰在一起一樣,話都說得異常艱難。
“你知道嗎?”她流淚,不停的流淚,右臉被淚水侵蝕,她幹脆一把摘掉口罩扔在了地上。
“我清白被人玷汙了!我不能生育了。”她指著自己的右臉,瘋了一樣湊在他眼前,想讓他看清楚如今的她到底有多麽令人厭惡惡心。
“你看看我的臉!看啊!”她吼叫,嘶吼得麵目全非,“還有我的腿!我已經是個殘疾人了啊沈舊林,你放過我吧,真的,求求你了。”
她終於拋下一切,撲通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額頭一直在撞擊地麵,發出咚咚響,不知道磕了多久,麵前站著的人才有了反應。
沈舊林緩緩蹲下身來,盯著她看,他拽起她的手臂。
“別傻了,你隻是走錯了路,有我在,我會幫你糾正錯誤的。”
被拐賣了又怎麽樣,清白被玷汙了又怎麽樣,成為了殘疾人又能怎樣?
這一切都不是她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理由。
在他心目中,宋羈鳥就應該光芒四射,自信到讓麵前所有人屈服。
她又怎麽能向別人低頭跪下?
聞聲,宋羈鳥頓時當頭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冷。
怎麽會這麽冷啊。
他這顆心太冰冷了,比她的心還要冷。
“乖。”他抱著她,說出來的一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等我們結婚了,我們可以領養一個孩子。”
一如當年江迎君領養他一樣,不能生育沒有關係,她在就好。
隻要一想到未來她會在他身邊,會像從前一樣衝他撒嬌,他就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期待和向往。
快要實現了。
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們在一起。
宋羈鳥想要的,他也會幫她一樣不落的得到。
深夜。
從落地窗泄進來一地月光,外麵的湖麵都泛著凜凜銀光。
現在也漸漸變得暖和了,春天就要到了呢。
宋羈鳥坐在床頭,發著呆,她六神無主,眼神空洞無物。
突然窗外傳來噔噔聲響,似乎是撬窗的聲音。
她心頭一顫,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剛打開窗簾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裏。
這個擁抱帶著冷氣,可她躺在他懷裏又那樣安心,她的身體也漸漸回溫。
“抱歉,來晚了。”
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宋羈鳥幹燥了的眼睛又濕了眼眶,她探頭,看著他精致的下顎。
“…疼。”她軟著音,低啞著聲線,訴說那些在見到他之後翻滾難消的委屈。
“顧懷舟,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