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聽竹堂
北玄宮,大魏皇宮皇上之居室,前朝與後宮的分界點。
除主殿外,還有東西兩院,東院為議政殿,是皇上下朝後處理政務、召見朝臣之所。
西院為清心殿,有小佛堂、藏書閣、攬月樓、聽竹堂等,是皇上供佛、修身、靜心之地。
此時去往聽竹堂的遊廊上,周齊海領著隨侍太監和禦前侍衛,隔著前麵的蕭風奕和杜武,足有四五丈的距離。
周齊海看著前麵相談融洽的二人,頷首暗自恨恨咬牙,憤懣他才是大太監,為何總覺得自己不受待見。
江東也就算了,那芷鳶也是個不爭氣的,都把她調到禦前這麽多天了,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前兩天沒成,竟還影射是他從離宮帶回的消息,壞了她的好事。
周齊海看著杜武冷峻的側臉,嘴一開一合,就覺得他在說自己的壞話。
他不能再等了,如今皇後是指望不上了,他隻能再推一推芷鳶。
周齊海決定要趁著今天做點什麽,就是不知皇後那邊的狀況,會不會影響他今晚的計劃。
前麵,蕭風奕聽完杜武詳細說了狼煙山剿匪,都不得不感慨,這招“誘敵深入”,那人用的著實如火純青。
也難怪出發前,蕭風淺管他要了那麽多軍需,哪個土匪看到鬆散、不堪一擊的軍隊,拿著那麽多好東西,能扛住誘惑。
蕭風奕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問道,“留林浪在狼煙山整編土匪,是誰的意思?”
林浪是跟著齊王蕭風淺去攻打狼煙山的南營禁軍將領。
杜武臉上沒什麽表情,答道,“控製住狼煙山眾匪後,齊王自覺已能對陛下交差,後事是由卑職負責的。”
也就是說,決定招安及其後的一切事宜,都和蕭風淺沒什麽關係。
是因蕭風奕想提拔蕭風淺,杜武才在捷報上作了文章,將一切都歸功於蕭風淺。
對蕭風淺這不爭不搶的知足態度,蕭風奕是滿意的,又問道,“齊王身邊那布衣謀士,你怎麽看?”
那布衣謀士隨軍去狼煙山的第三日,他的來曆,就擺在了蕭風奕的龍案上。
不是因一開始就知曉他的厲害,而是因他正好出身狼煙山山下的杏花村,還是在出兵的前兩日才入的齊王府。
身份實在太過可疑。
隻是查過後,才發現這世間還真就有這麽湊巧的事。
想到與其的幾次交談,杜武點頭,讚許道,“是不可多得的經略之才。”
“難得有你能看得上眼的人,想來他確實不錯。”
蕭風奕笑笑,“朕這些兄弟中,看來屬齊王運氣最好。”
布衣謀士名喚阿朝,年二十又一,身體羸弱,不良於行,是一口氣進去,就不知有沒有出氣的人。
人是十個多月前入的禹都,往不少府上遞過拜帖,奈何看他無甚名望,又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都被拒之門外。
才有齊王蕭風淺與人在街頭發生齟齬,失手砸了人家代寫書信的攤子,撿著這個寶貝的後話。
杜武不善附和,更不會寬慰人,故而選擇了保持沉默。
蕭風奕略感無力的笑笑,抬手拍了下杜武挨著他的肩膀。
“剛在議政殿你也看到了,大家對北境都垂涎欲滴,企圖染指,朕必須派一個絕對能信任的人過去,才能安心。”
蕭風淺文不成、武不就,還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類型,算是不錯的人選。
隻是這一年多來,蕭風奕給過他無數機會,他沒一件辦成過,僅憑一次剿匪,還難以服眾。
尤其北境那位靖安侯,最不好打發。
杜武頷首,“眼下不就有個機會?”
杜武所指,是顧露晚今日回宮路上會遇伏一事。
蕭風奕又抬手捏了捏杜武的肩膀,“這事就辛苦你了。”
杜武頷首應“諾”。
二人說著話,過了隨牆門,走到了位於清心殿後殿西北角的小院,聽竹堂。
守在門口的四個侍衛,先齊齊朝蕭風奕抱拳行禮,後左邊第一人才去叩門。
片刻後,門應聲從裏麵被打開,開門的宮女看到蕭風奕,大開門讓行,並曲膝行了禮。
蕭風奕獨自一人走進,隨後宮女就關了門。
見門關了,停在後麵的周齊海才走上前來,臉上有股莫名的笑意,“沒想到,杜侍衛也會被攔在門外?”
杜武冷眼瞥了他一眼,抱臂轉向了另外一側,眼不見為淨。
周齊海並不想熱臉來貼杜武的冷屁股,隻不過他實在太好奇,這聽竹堂裏麵究竟住的是誰?
不弄清楚,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開門的那個宮女和瓊,周齊海認識,是原太子妃顧露晞殿裏的宮女。
這聽竹堂在蕭風奕登基以前,並不叫聽竹堂,竹子更是從東宮移栽過來的。
加上蕭風奕無論多忙,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一趟,卻從不讓任何人進去,門口也一直有侍衛把手。
周齊海沒記錯的話,去年今日,蕭風奕也來過聽竹堂,那時還覺得或許是巧合。
但今年,他不這麽想了。
因為今日,是前太子妃顧露晞的生辰。
所以,周齊海有個大膽的猜測,他懷疑顧露晞並沒有死,而是被囚禁在了這裏。
直覺告訴他,杜武知道這一切。
人在有所求時,姿態就會不覺放低,周齊海擠著笑道,“杜侍衛有沒有興趣,與我打個賭?”
…………
顧露晚這一行車馬走走停停,近酉時才入禹都西城門,從西城門走地安街到皇城西門,是最近的一條路線。
不過按顧露晚他們的腳程,最快也還要走上半個時辰。
這一路最辛苦的,就是江東和另外四個小太監。
其他人,坐馬車的坐馬車,騎馬的騎馬,隻有他們是走路。
此時的他們目光呆滯,腿上已經快沒知覺,隻是習慣性的邁腿快幾步、慢兩步的追著馬車往前跑。
地安街的左邊,多是寺廟,右邊很長一段路沿著城中河。
河邊垂柳已經抽芽,但因天氣還是挺冷,陰天風大,基本到申時五、六刻,路上基本就沒什麽行人。
此時的河麵上,遠遠近近還停著幾隻畫舫。
騎馬領頭的杜將軍左右環顧,又抬頭看了看厚厚的雲層,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
杜將軍偏頭對後麵的侍衛道,“讓大家都警醒些,別臨了出什麽岔子。”
話音剛落,得了命令的侍衛馬頭都還隻調轉了一半,左邊天上便飛來了漫天箭雨,右邊河中,一個個黑衣人嘩啦啦從水裏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