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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山裏的糟老頭兒

  結果,這一貪,徹底癱下了,還一癱就是三天。


  這會,蔡府蕭風淺歇腳的院子,蔡鬥金帶著府裏管事,徽州最有名的郎中來到院外,想見齊王一麵。


  “說了我家王爺那夜喝多了酒,水土不服,這會還難受呢,今兒個走不了。”


  秦莫堵在院門口,院門兩邊各站了十來金吾衛,他一人坐在地上拋石子,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蔡鬥金雖年過古稀,但生的肥頭大耳,膀大腰圓,看著油光滿麵,也就不到六十的麵相。


  他又頭戴綠寶石圓頂襆頭,身著暗紫金絲銅錢紋華服,腰別鑲滿綠寶石的腰帶,腰間墜著翡翠、小金算盤,一看就是位派頭十足的富家老爺。


  跟在他後麵的管事五十出頭,精瘦幹練,袍子是都城最時興的款式,瞧著也是精神氣派。


  管事對著秦莫,哈腰客氣道,“秦侍衛,今日我們特請了徽州城裏最厲害的郎中,想給王爺看一看。”


  秦莫抬頭睨了眼說話的管事,不耐煩道,“我們王爺瓊枝玉葉,金貴著呢,哪能隨便給鄉野郎中看,看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與藥童站在最後,被無端質疑醫術的郎中,麵上掛不住了,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這要不是看對方是王爺,肯定吹胡子瞪眼,甩袖走人了。


  “秦侍衛言重了。”


  管事陪笑,上前彎腰往秦錯手裏塞了一把銀票,百兩麵額一張,足有四五十張。


  “我們也是關心齊王爺,想讓他好得更快些,早日啟程不是。”


  秦莫將銀票揣進懷裏,態度好了些,但還是不鬆口。


  “我們自己提前備藥了,用不著你看。”


  說著,秦莫朝蔡鬥金笑笑,那笑容叫一個人畜無害,簡直換了一張臉。


  “蔡老爺可莫以為我家王爺有意為難,但凡我家王爺能起身了,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出發。”


  蔡鬥金撫著柔順山羊白須,哈哈大笑,“秦小兄弟也莫誤會,蔡某就是來聊表關心,既然齊王爺還未大好,蔡某就不多打擾了。”


  說罷,蔡鬥金領著人離開。


  管事跟在後麵,沒走一段回頭看,見秦莫正拿了銀票出來分給金吾衛。


  他快走兩步,湊到蔡鬥金身旁,對他搓了搓手指,壓低嗓音道,“是不是還沒給夠。”


  蔡鬥金笑笑,“既然郎中不夠格,那我們就尋了寧神醫來。”


  “這……”管事有些為難,道,“隻聽說寧神醫一年多前在徽州城出現過,但沒人知道他在哪,還在不在境內,都不一定呢!”


  在也不好請的話,管事就沒說了。


  蔡鬥金慈眉善目,信步而前走著,沒再說話。


  ………


  徽州城城北的障山,山林深處有一茅廬,茅廬前圍有一藥圃。


  藥圃裏,蕭風淺穿著粗布麻衣,卷著衣袖、褲腿,正半蹲著拿花鋤鬆土。


  藥圃旁,放著一竹製能前後晃動的躺椅。


  躺椅上,躺著一穿用米白破布縫起來,鬆鬆垮垮罩袍,白發淩亂、白須卷翹的老者,似酒醉眯眼躺在上麵。


  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如今蕭風淺在幫何師華尋訪的寧神醫。


  因聽風閣的人請不動,他才聞訊趕來。


  這會陽光穿過樹葉,灑下斑斑駁駁的光陰。


  山風吹拂著樹葉,與鳥兒合奏出悠閑的曲調。


  如此歲月,金烏東升西落,一日很快便過了。


  晚風起,山漸涼,躺椅上的老者眯眼道,“年輕人,今晚糟老頭兒要吃烤兔。”


  蕭風淺應了一聲,放下花鋤,走出藥圃,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間。


  等他消失在茅廬的視野範圍,一灰藍勁裝的年輕侍衛,從樹上跳下來,半跪抱拳行禮後,攤開手將一拇指大小的竹筒呈給他。


  蕭風淺取過,打開,倒出裏麵的紙箋,看了起來。


  他雖離開禹都,但禹都城裏發生的大事,每日長清都會用信鴿及時傳給他。


  他知道顧露晚如何處置的太皇太後與魏國公府,知道清河大長公主決絕斷發,知道顧露晚發現了他放承恩宮的暗子。


  知道議政殿蕭風奕對外處死了周齊海,卻將他囚禁於掖庭獄每日折磨,後又提了陳平為總管太監。


  知道顧露晚為禮部何尚書出氣,為言勵的上位出力。


  也知她處死了斐然,提拔了青寧,以及蕭風奕對她的轉變。


  等等一應事宜。


  而今日的紙箋上,赫然寫著八個字:“杜武暗訪重生秘術”。


  這八字,攪得蕭風淺心神大亂。


  蕭風奕為何會好奇這種事?

  是有人重生了?


  還是有人要重生?

  這個人是誰?


  侍衛眼瞅著不對,輕喚了聲“王爺”,拉回了蕭風淺的思緒。


  蕭風淺回神,用手指將紙箋搓為齏粉,吩咐道,“通知秦莫,就說我這病一時半會說不準,為不耽誤返都,讓他們提前做好水路回程的準備。”


  侍衛領命而去。


  蕭風淺在林中逮了兔子,就去山泉拔毛清洗,後回到茅廬架火烤。


  擋著夜風,一切駕輕就熟,仿佛他常幹這些事。


  兔油“滋滋”炸香,四溢的肉香味將回茅廬的寧神醫勾了出來。


  寧神醫將手上的玄色勁裝,扔給蕭風淺,道,“我這茅廬也翻修了,藥圃的草也除了,土也鬆了,你可以走了。”


  蕭風淺接住衣服,這是他原本穿來的,因幹活換了下來。


  他將衣服塞到身前曲腿彎腰夾著,空出手拽下兔頭給寧神醫。


  寧神醫躺到蕭風淺早挪到旁邊的躺椅上,看到人遞上的兔頭愣了一下,隨即接過,悵然一聲。


  “還真是個稱糟老頭兒心意的年輕人,可惜囉!”


  他感慨完,又咬開酒壺的塞子,悶口酒,咬口兔頭肉,在躺椅搖起來,眯眼享受,好不愜意。


  “寧神醫。”蕭風淺剛開口,寧神醫就睜眼瞪過來,“這點就很討厭。”


  不知為何,寧神醫不喜歡別人叫他寧神醫、神醫,喜歡聽人叫他糟老頭兒。


  可世人一聽說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寧神醫,誰敢叫糟老頭兒啊!


  而蕭風淺不是不叫,而是……


  他聽話叫了一聲,果見糟老頭兒搖頭坐了起來,說著“別扭,難聽”,然後起身,深一腳,淺一腳的晃著走進了茅廬。


  蕭風淺就一臉“習慣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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