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鬼木魅（完）
雄力之下，各自震撼，白西陸衣袍臌脹，鐵衣加身連退五步，在地麵上踩出了四個腳印陷坑，才將爆炸的餘力化消於無。
虎首人身的天目山山君被砸在石台之上，渾身妖力激蕩不止，顯然也未受到爆炸的影響。
但是，他還是眼尖地發現，虎妖雙爪上有幾縷因燒焦而卷曲的毛發，但是妖光一閃就恢複如初。
來者見麵一言不發，第二招依舊是針鋒相對，他雙臂振如浪形，雙掌掀濤，赤砂掌第二式【赤霧濤濤】迎上了虎王妖力凝結的巨大衝擊。
赤砂彌散，濤濤浪卷不見人，妖力衝入其中，形成漏鬥狀的漩渦，但始終無法破除濃鬱的赤霧，反倒是赤霧開始擠壓虎妖的生存空間。
對此天目山君並未放在心上，右眼迸射金光，一下子就鎖定了赤霧中的白西陸，它身形微曲，身上的黑色紋路隱隱發光，黑風乍起，化作一道龍卷將赤霧吹出洞府。
虎妖順勢躍起，猛虎下山，攜帶雷霆萬鈞之威，一擊之下，有如山崩，雄渾妖力未至，在它周身凝聚的十餘道氣流已然化作長鞭，不斷抽向白西陸。
作為一個普通人，身體的強度要小於老虎，那麽一個第三境的武者和第三境的靈妖相比，是否就彌補了這方麵的缺失？
答案是“否”，兩者肉身的差距隻會越拉越大，就算是外功修煉高深的武者，與妖怪相比較，也隻是使用“堪比”和“媲美”，前麵還要加上“幾乎”、“可以”，這類模糊的詞語。
所以，他根本不能硬接這一招，但是他也不能閃避，一旦躲閃，自己的氣勢就被虎威奪去大半，對方大勢已成，妖力氣機再無半分破綻，他就隻有等死的份兒。
因此，白西陸一掌拍散抽來的風鞭，同時念動口訣，陣法霎時間有了反應，紋路勾勒，牢籠頓成，撲來的虎妖身形頓時如遭雷擊，一隻青色的令箭刺入它左腿之中。
它左腿的血肉一陣抽搐，這一招猛虎下山的威勢也就去了三分，劍氣透體，引動舊傷，它胸口一道舊痕再次迸裂，滾燙的鮮血揮灑半空，從傷口處隱約間露出半截劍鐔。
這樣一來，虎妖的氣勢又泄了三分，白西陸眼冒紅光，內力激蕩猶如冷水澆油，巨大的漩渦籠罩周身，首先將虎妖噴灑的鮮血吸了過來，赤砂掌第三式【殺心片卷】順勢而出。
這一招正對應著，武道第三境的“勢”，舉手投足間契合天地之勢，引動天地之力，此為【常理外天地】，人身為道體，自與天地合，心意為人勢，是為【玄玄內天地】。
殺意自然也是人之心意，而且與其他心意相比，殺意更容易凝練，更容易純粹，更容易走火入魔。
殺意升騰，魔心漸起，白西陸狀若瘋魔，但白玉功運轉無礙，神思清明，雖然招式弱了兩分，但是不至於失去理智。
虎威對殺意，兩種無形之力碰撞，發出連綿的滋滋聲，兩者氣場交接，誰也不肯讓步，雙掌交接，是最為原始也是最為凶險的力量比拚。
妖力如同鋼針，無孔不入，掌爪相接的一瞬間，白西陸猶如萬箭穿心，兩隻手臂變得無比沉重，僵硬，而後肌肉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同樣，與他對拚的天目山君也不好受，白西陸的這一招，看似紅砂，著身利刃，它的兩隻手臂頓時皮開肉綻，血肉翻卷，而且招式中蘊含的殺意直鑽它的心口。
紅砂之力連綿不絕，心中殺意不死不休，雖說是這一招他占了上風，但是第三境的靈妖，修有妖丹，體內妖力之渾厚，絕非他九十年內力可比，就算他的內力達到【夏】之三陽的層次，也不能完全壓製虎妖。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開口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敢問山君，帶餡的大腸刺身好吃嗎？”
隨著問題的提出，虎妖的身軀頓時一震，白西陸猛然發力，蕩開了虎妖的雙臂，紅砂掌第四式【黑煞絕心】重重地拍在了它的胸口，骨碎血崩，靈劍的劍柄可就出來了。
是他的問題起了作用嗎？當然不是，這是白西陸以前隱居之時，閑來無事練就的腹語術，剛才問題的聲音是腹部發出，他口中念叨的是劍令的口訣，第二把青色令箭刺入虎妖左肋。
虎妖吃痛之下，吼聲四起，震蕩的音浪撞在大陣的壁壘上引起劇烈的爆炸，在它身前的白西陸，更是隻能緊守關竅，要不然，他當場耳膜爆裂，七竅流血，大腦變豆漿。
虎妖瞬間暴起，身形瞬間擴大一倍，虎爪扣住他身體兩側，就要像撕燒雞一樣，把他給劈（三聲）了。
也是白西陸腿功不行，隻能用出一招【老太太鑽被窩】，雙腿連蹬，勾住了腰帶，寶衣瞬間變成皮球，彈開了虎妖，他這才逃過一劫。
不過，虎妖畢竟是修煉有成的靈妖，會些妖術也在情理之中，虎爪對著他按了一下，一道驚雷就劈在了寶衣之上，其中的氣流頓時泄去。
盡管寶衣看來沒有什麽損壞，但是胸前的一片焦黑明顯限製了寶衣的能力，導致其暫時無法發揮作用。
殺招連環，還未等他落地宛如銅柱一樣的尾巴重重地將他抽在岩壁之上，它還要補刀，但這陣法限製了它的行動範圍，咫尺之距，如隔天淵。
但是，白西陸穿過屏障後，陣法產生了明顯的晃動，小拇指大小的裂痕，擴大到手掌大小，虎妖對於外界的幹擾更為強大。
這一次，虎妖開始遠程拉扯，不與白西陸近身戰鬥，虎爪連按，驚雷不絕，倉促之中，他也隻好使用鐵衣訣抵擋。
百戰鐵衣，難抵妖術威能，硬接了三道驚雷後，將軍跪地，解衣而亡，這妖術同樣蘊含著無比強大的天地之力，連同他腦海中的將軍像也黯淡無光。
白西陸招式用老，就地十八滾，堪堪躲過致命一擊，但此時天目山君因為妖力耗損嚴重，胸口的傷口迸裂得更加厲害。
它還想奮力猛攻之時，卻見眼前的人類又做出驚人的舉動，直接跪在它麵前，口稱山君爺爺饒命。
這一招似曾相識，給它都整出PTSD了，連忙收招，下意識開始閃避，生怕又一把令箭刺入體內。
警戒了一會，並無反應，它再看向跟它交手的人類，依舊五體投地，渾身不斷地抽動，蹭著地麵，顯得十分恐懼，就像是要把自己埋在土裏。
“這是唱的哪一出？”。虎妖被封印已久，蘇醒的時候腦子就渾渾噩噩，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現在腦子就更不好使了，眼前的景象更是無法理解。
它小心地向前走去，剛才強行打斷妖術，受到反噬後背上的一道舊傷也複發了，刺入它命穴的靈劍微微抖動，讓它無法使用妖力。
一步、兩步、走到第三步的時候，它剛好就到了大陣的邊緣處，眼前的人類突然抬起頭來，滿麵堆笑。
“我這裏給山君拜個晚年，告訴您一件事——時代變了。”
一邊說著，他又一次拜了下去，虎妖這才看清，這個人類剛才不是五體投地，而是像烏龜一樣，蜷縮起來，把衣服和褲子都脫了。
這一次，白西陸拜下去的時候，披在身上的衣服變得漆黑、機關齒輪咬合的聲音連成一片，這是天目山山君的葬歌。
寶衣顯現第二形態【一夫當關】，瞬間出現的大型機關擋住了洞府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