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師伯有事相求,都講問案尋人
回到無厭觀時,天色已經擦黑。
“今日時候不早,師侄便早些休息。”
張嶺放下方休,又問道:“明日是否還去老山監那聽經?那《大羅伏龍真經》確實難解,你聽聽便罷,可不要真個去修煉。”
不修煉那還去聽什麽經?
方休差點想翻個白眼。
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話裏毛病,張嶺嗬嗬笑道:“即便你不修煉此經,多聽聽也有好處。研讀修習這些難解難懂的經文,對你心性、悟性都有裨益,日後再修煉其他道法時,便可有事半功倍的成效。”
“多謝師叔指點。”
這一點方休倒是認同。
他今日翻閱《火鴉觀真傳法脈注解》,隻覺著上麵所述簡單易懂,輕輕鬆鬆便可領悟。
這便是《大羅伏龍真經》的功勞。
若是做個比方,就好似一個習武者,每日裏跟宗師拆招,一日又一日,連拆十年全都落敗。
但能說他全無收獲嗎?
他定然已有不小的進步,隻是在宗師麵前無法顯現。
若換個其他對手,立即便可施展出來。
張嶺說著,又取出兩瓶陳述給的丹藥交給方休,認真囑咐道:“這百參千術丹能養補氣息,正合你開辟竅穴所用,隻是你眼下肉身未必容得下藥力所化的氣息,要謹慎服用,小心把握藥量。”
嗯?
方休一時都有些不適應。
好師伯,你變了。
張嶺又道:“燕前輩之事,你也不必勉強,不能成就不能成,但若是真個能成,那法寶法術丹藥,自然也都是師侄你的。”
方休聽著更是感慨。
師伯是真的變了。
“不過……你肯定得去一趟,為師伯討要些機緣來。”
張嶺終於說到正題,一拱手,正色道:“師伯的法脈,還要指望師侄相助!”
原來主旨在這。
方休咳嗽一聲,嗬嗬笑道:“若有機會,一定幫師伯這忙。”
“那便有勞師侄多操心了。”
張嶺笑顏逐開,駕風離去。
他十分知趣地沒有多打聽燕赤霞的事情。
方休如今便是青石觀一脈的門麵人物,而張嶺自認青石觀當家人,自然諸事都要把他的處境放在當先考慮,甚至把他捧得比自己還高。
就好比天師之於焚天一脈。
大長老身為長輩,也要恭敬侍奉天師。
張嶺的這般變化,始於陸逢與鬼宗前輩之事,今日又見燕赤霞,更是變得徹底。
隻不過方休雖然隱隱覺察到此事,卻根本未放在心上。
張嶺對他吝嗇也好,大方也罷,不礙著他抄書便行。
……
西宛縣衙。
正要下值的縣丞,被何真人留住,詢問方休當日坐堂的情形。
“何真人,為何突然問起此事,是方道長出什麽事了?”
縣丞皺著眉頭。
與何真人一同來的陳述,縣丞並不認得,不過看那身焚天一脈的道袍,料想應當是太微府或者京師都供司派來的。
無論是太微府來人,還是何真人,職位再高,都供府與縣衙卻是兩個係統,縣丞與他們沒有上下級之分。
是以縣丞有底氣先問詳細,不急著直接回話。
自己與方道長也算有份交情在,要是他真出什麽事,那自己若是能回護,自然也要回護一二。
“無事,不過是檢查日常公務而已。”
何真人笑著應付道,他自然看得出縣丞的態度,不由在心中暗忖:“這個方休,倒是挺得人心。隻是不知道……怎會跟陳都講扯上關係,難不成他又在攀附焚天一脈?”
陳述隻讓他來問此事,卻也根本沒說為何要問。
“那日方道長坐堂,隻審理到一樁案子……”
縣丞不疑有他,便將那日情形如實相告。
聽他說一半,陳述忽而打斷,問道:“你說那胡不歸顯出妖王原形逃竄,是怎麽被留下的?”
“被李長樂手下一人給丟回來的。”
縣丞回憶著道:“事後我跟方道長討論過,應是一位大隱隱於市的高手。”
大隱隱於市?
聽得陳都講心中一定。
他也不作什麽表示,待縣丞繼續說完案情,又隨口問幾句李長樂的情形,便跟何真人告辭離去。
才從縣衙出來,陳述就拱手道:“何師侄,今日多有麻煩,等你領悟道果成為青澤峰真傳,你我還有相處的機會,再好好親近。”
“陳都講折煞弟子,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何真人趕忙回禮,遲疑片刻,終是問道:“就是不知道,陳都講為何要問方休的事?”
他知道陳述這是要支開自己,按說這種情形下,他便也不好再多問,可又實在壓不住心中好奇。
那個方休,到底有什麽蠱惑人心之術,竟能惑住自己師尊,惑住陸右使,惑住鬼宗前輩,又來惑陳都講?
“這是我焚天一脈的私事,實在不好明說,乃至今日之事,也要麻煩師侄守口如瓶,切莫外傳。”
陳述搖搖頭,頓了頓,又語重心長道:“方休此子,我也看不透,但他福緣深厚,將來定有一番成就。如今他在你手下當差,你便多照拂一二,說不定……也是你的機遇。”
這話聽得何真人瞠目。
大羅派弟子入門,都要先在授經都講座下聽經修行,待領悟道果成為真傳之後,才會被門中前輩選為親傳,仔細調教。
他何真人當年到燕山拜師時,都因為天資不夠被拒之門外。
陳都講平日裏教導的,皆是千挑萬選出來,資質還在何真人之上的天縱之才。
他的眼光該有何等挑剔,怎會對這個方休有如此高的評價?
憑什麽?
陳述不再多說,別過何真人,變化身形喬裝一番,尋去草馬市。
長樂幫是草馬市的一霸,都不用自己去找,坐在酒館裏豎起耳朵,便有不少喝大酒的地痞流氓,大聲呼喝,誇耀著長樂幫之事。
陳述聽一陣,很快便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近些日子,長樂幫中新出一號人物,本領高強,手下全無一合之將,短短時間便坐上幫中第二把交椅,深得李長樂倚重。
說來也奇怪,連李長樂都不知道這人的名字,多番親近,也隻得一個赤字,便都稱之為:赤大哥。
陳述當即了然。
這赤字,可不就是燕赤霞之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