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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扶桑

  十多年過去,扶桑再次開山收徒的消息不脛而走。


  許是時間未到,緊閉的山門處,前來拜師的青年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處,互相寒暄試探底細。


  在人群裏,整齊的白衣著身,手握統一佩劍吊穗的扶桑弟子格外紮眼,卻沒人上前與他們攀談,甚至隻敢偷偷瞥幾眼便迅速移開。


  青年男子用手肘捅了捅身邊人,一臉好奇的問道:“他們不是扶桑的弟子嗎?怎麽還跟我們一起試煉?”


  被捅的男子直直的望著山門,餘光看了看這小白,本著世家弟子良好的修養,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這次試煉選的是內門弟子,不僅雲蒼大陸所有通過測試的青年來了,扶桑外門弟子皆可參與試煉。”


  小白似的男子揉了揉鼻尖,不大意願的開口:“他們本就在扶桑修煉,豈不是更占優勢?”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寂靜,方才答疑的男子也閉上了嘴。見沒人接話,男子憨憨的撓撓了頭,對向自己科普的男子笑道:“在下會陰沈月白,敢問閣下尊名?”


  沈月白說完,就見得眼前男子臉色驟變,一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還未來得及張口,山門裏傳來一陣悠遠綿長的鍾聲,緊閉的山門緩緩開啟,禦劍而出的青袍男子飄然落地。


  “在下南陽真人座下弟子季無明。”青袍男子微微頷首,看著眾人道:“此番試煉全憑各位心性,山門已開,自行入內。”


  說完,季無明便站至山門旁,眼觀鼻鼻觀心入定。


  本著給人留下好印象的道理,早先還有不少人從山門走過時向他行了禮,見他沒什麽回應,眾人也就不端著這表麵功夫耽擱入山時間,隻當他是石像般略過。


  到韓與山經過時,他握著劍恭敬的行了禮,隨後才入了山門。


  彌漫的大霧遮眼,先前入內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韓與山卻也不急,優哉遊哉的順著眼前清晰的路走著。突然想起方才那個小白,韓與山嗤笑了聲。


  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人如其名的白癡。


  等到山門外空無一人時,季無明抬眼看向遠處,隔著遠遠的岸線,一道人影從海麵上由遠及近。那人走的每一步都極為輕緩,如履平地,溫涼的目光直直的望著山門內的迷霧。行至門側時,微微向季無明低頭行禮,隨即步著大霧消失於門中。


  季無明微微一笑,抬手關了門,消失於原地。路過的山雀望了眼羽翼下的山巒,清幽明淨,一覽無餘。


  韓與山盤算著時間,現在離他入山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隻是眼前的景雖不斷變換,日頭也從東往西偏,但卻未見一人,未聞一聲。


  不對勁,太奇怪了。


  韓與山握緊手中的佩劍,腳下步子漸緩,細細打量起周遭。


  路旁有山有樹,卻不見一鳥一蟲,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他自己。


  韓與山沉思間閉上雙眼,迷霧在他閉眼的瞬間消失,他感應到一條明光大路從他腳下蔓延開來,順勢踏出步子的那一刻,天旋地轉。


  眩暈感襲來的瞬間,手中的劍似有千斤重,他立馬以劍拄地保持身體平穩,待到神識清明才睜眼環視周圍。


  場景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書房,架子上擺放著香爐,燃著淡淡的檀香。一霎那的光景,他有點分不清自己的感官。


  倏地,一隻狼毫被人用力的擲到他麵前,夾雜著男人的怒氣碎成兩截。仿佛驚了一下,韓與山抬頭看向上方。


  一絲不苟的頭發束於身後,露出一張沒有遮掩的嚴肅的臉,此刻這張臉正慍怒的看著他。


  “父親……”他喃喃道。


  “別叫我父親!我韓家沒有你這樣的廢物!”男人眼不見心不煩,揮袖轉過身背對著他。


  廢物……


  他很久沒聽過這個詞了,卻仿佛刻在了他骨子裏,就好像他還是那個年幼的韓與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謾罵聲裏拚命的練劍,一刻不停的修煉。


  在他怔愣的看著驟然縮小的手掌出神時,男人平靜的聲音傳來——


  “沈家那小子破鏡了,你看看你,修為沒有絲毫進步,是我稷山韓家天賦比不上沈家?還是你懈怠憊懶耽誤了修煉?”


  韓與山聞言一笑,略帶諷刺的勾起嘴角。是了,每次那人生氣,必定是因為沈家或是其他同齡人修為精進了,他覺得顏麵無光。


  沒有辯解,韓與山開口道:“是我自己的原因,請父親責罰。”


  “去冰牢反省,沒我命令就不要出來了”男人沒有回頭,僵硬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一如既往的不問原由,韓與山垂首看著掌心處泛黑的傷口,靜默的起身。


  冰牢是七大仙門世家統一處罰犯人、妖魔的地方。對於韓與山而言,他卻是這兒的常客。


  恍若未覺這刮在身上的寒風,韓與山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冰牢深處,魔怔似的在心裏默念:這一切都是幻覺。


  他不斷的給自己加深這種信念,身體卻不受控的輕顫。


  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他再也不能踐踏自己了。


  “對,他已經死了。”韓與山輕聲念道。


  牢頭猶疑的瞥了眼身旁嘀咕的少年,眼中一片莫名。在他轉頭的同時,少年停下腳步,臉上一片澄澈的笑意,牢頭摸不著頭緒,應和著想回之一笑,半揚的嘴角卻僵在了臉上。


  韓與山出手很快,在牢頭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便一劍封喉要了他性命。他沒有停下,手中的劍舞得寒風肆意,將這座困了他十三年的牢籠攪得粉碎。


  寒風強勁,同他的劍風強強對立,一雙手迸出了無數條口子,鮮血淋漓。


  他喘著粗氣沉靜的看著這座廢墟,一道白光落至眼前,明亮得他竟無法直視。


  枝葉嫩綠的扶桑樹遍植漫山,一道大門落於萬千扶桑樹之上,隱於白雲之間。山門內站著一白袍如雪的男子,斜眉入鬢,三千青絲散落身後,一雙琉璃似的眼睛淡漠的凝向遠處。


  怎麽看都是副風淡雲輕的絕美畫麵,卻偏偏被不知趣的人攪合了。


  韓與山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景,還未來得及欣賞,眼前便陡然出現了一張珠圓玉潤的大臉。


  “沈月白!”一聲清嗬,韓與山自覺的退了兩步離他遠些。


  沈月白被他吼了也不生氣,反而憨憨的撓了撓後頸,笑得一臉春意,“子期,好久不見。”


  方才還沒來得及問名字,試煉一開始他就被蜂擁的人群推搡著入了山門,一回頭就不見了韓與山的蹤影。沒料到試煉結束後,韓與山就站在他身後。


  隻是當時韓與山還閉著眼與心魔鬥爭,沈月白也不好貿然打擾。看著門旁站著的季無明,大著膽子湊上去問了句知不知道這人是誰。


  季無明點了點頭:“稷山仙門世家韓家主之弟——韓與山。”


  沈月白眼睛驀然一亮,原來他就是子期啊!


  距離小時候那一麵,沈月白掰著手指認真算了算,大概過了……九、九年?

  過了半晌,沈月白蹲在草叢裏酸了腿,於是扶著樹幹爬了起來,磨磨蹭蹭的走到韓與山麵前,蹲下繼續畫圈圈。


  所以韓與山才會一睜眼先是看到了人間絕色,然後再看到了一張……大臉。


  還有點像他養的那隻花斑虎。


  沈月白還想同他好好嘮嘮嗑,山門裏傳來一陣鍾聲,響徹雲霄,驚醒了山門外的眾人。


  “我們方才不是入了山門嗎?”醒過來的人群裏,不知哪方傳來了怯怯的一聲。


  神色一稟,韓與山看向山門旁的季無明。


  “本次試煉考驗的是諸位的心性,門在此處從未變過,心在何處路便伸到何處。有的人心性堅毅,堪破夢魘不過半炷香的功夫,而有的人卻深陷其中甘於墮落。”在眾人疑惑的目光裏,季無明緩緩走到門前,開口道:“修仙,道心不穩何以根基穩?此鍾聲響前走出夢魘的,收為扶桑弟子。鍾響後走出夢魘的,諸位舟車勞頓實屬見諒。”


  言罷,不待眾人反應,季無明一揮袖,幾道白光從眼前劃過,未能堪破心魔的眾人瞬間已至扶桑境外自家小廝眼前。


  韓與山環顧四周,這道試煉留下來的不過寥寥十數人。


  季無明回頭示意山門內的白衣男子走到自己身側,對著剩下的人道:“本次試煉的第一名——桑陌塵,收於掌門南陽真人門下。第二名沈月白,第三名韓與山收於執法長老門下。其餘諸位收於藏劍長老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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