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駒隙

  一晃三年過去，扶桑新晉弟子們迎來了的第一次試煉。


  沈月白側過身悄悄扯了扯身旁韓與山的袖子，小聲道：“子期，你知不知道這次試煉的內容啊？”


  不動聲色的拂開他的手，韓與山目視前方回道：“不知。”


  “哦”收回手，沈月白不太情願的站直身體，“那……”


  “噤聲，慎言。”韓與山打斷他還要繼續找話聊的由頭，將手中的佩劍立於兩人之間，隔斷視聽。


  扶桑正門上的清心鍾發出清明而悠遠的鍾聲，偌大的廣場瞬間鴉雀無聲。


  坐正上方的是扶桑掌門，執法長老道合緊隨其下。韓與山的目光卻直直越過這兩人，看向了站在南陽真人身後的桑陌塵。


  他穿著一襲白衣，手中的無妄劍在太陽的折射下發出淡淡金黃色流光，在微潤的空氣裏格外明顯。


  韓與山不敢再多看，隻瞥了一眼便知如今的自己是趕不上他的境界的。


  “諸位入我扶桑派已有三年。三年裏，執法長老授功，藏劍長老授道，然我扶桑一向信奉的便是以身踐道。”南陽真人頓了頓，轉了轉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今日便開啟山門，你們可願入世參悟？”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韓與山短暫的訝異了一息，麵上倒也沒表露。而沈月白一聽可以出山門，立馬欣喜的按下了他豎在兩人之間的佩劍，雙手抓住他衣袖，“子期，我們可以下山了！可以回家了！”


  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雙抓著自己袖子的手，韓與山一忍再忍，終究還是破了功，“沈月白你注意點！”


  他輸給桑陌塵，他也就認了，為何連沈月白這個傻子，竟也能輕易破除自己的結界！


  好氣！


  再後來說了些什麽他幾乎都沒聽進去，隻記得執法長老，也就是他師傅上前交代了此次試煉的周期，為時一年，期間不得妄動術法，不得恃強淩弱，不得……


  他就聽進去了四個字——他就是沈月白“恃強淩弱”的那個弱！


  散了會，沈月白摸了摸鼻子，看著不發一言氣鼓鼓走在自己前麵的韓與山。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自己又是哪裏惹師弟生氣了？

  師弟生氣的樣子……好像娘親養的尋鼠啊！


  回到造成殿，南陽屏退了眾人，隻餘下桑陌塵。


  “有一事我須得與你細說，”南陽歎了口氣，從袖中拿出半塊殘鏡遞給他，“極北函城，仙門世家齊氏一族皆已滅門。仲墨等人趕到時，隻找到了這半塊封有殘影的影鏡。”


  桑陌塵接過這半塊影鏡，將靈力注入其中，鏡上立馬浮現一道殘影。


  一大片黑色霧氣經過，滿地的血色在燈火搖晃間泛著微微的紅光。斷肢殘骸間，一個赤足的紅衣女子從鏡中一閃而過，腳踝上係著的鈴鐺發出整個畫麵裏唯一的聲響。


  烏發披身，紅衣曳地，赤足金鈴……


  “是……”


  “是封離殊。”南陽先一步說出那人名字。


  封離殊


  如果說桑陌塵是天之驕子，那封離殊便是魔族新秀，萬年來無出其右。


  使其聲名大噪的，還是那場震驚修仙界的亡靈之宴。


  三年前，仙門世家路家冰牢中有一女童逃了出來，在世家的圍剿下誤入封魔地外圍的亡靈之地。那日的亡靈之地怨氣遮天，每一道風聲中似乎都潛伏著無數的亡魂，隻等一個契機便要撲上來將眾人撕成粉碎。


  她負了傷，破破爛爛的衣裳上血跡斑斑。前方是未知的險境，後方是無窮的追殺。女童回頭看了眼眾人，一雙眼平靜得像在看死物一般。


  “我若不死，你們都將死無全屍！”她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跑進了亡靈之地。


  風聲四起，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眾人視線。


  沒人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那時的她籍籍無名，十來歲的孩子，且身負重傷。怨靈最喜歡的便是這血腥味，不用他們動手，她就會死在這亡靈之地，成為一具枯骨。


  沒人相信她能從亡靈之地活著回來，隻有路家留人看守在亡靈之地外。


  首當其衝，封離殊從亡靈之地走出來時，看守在外的路家人無一幸免，都成了她噬魂鈴下的養料。


  “從今日起，你們所有人都記好我的名字——封離殊。”她說這話時雙眼猩紅，瘦脫相的麵容像極了深淵而來的惡鬼。


  她以封魔地為姓，遠離正道偏走殊途為名。手中噬魂鈴殺盡了在場所有活物，唯獨留下了一個瘋瘋癲癲的路家人回去傳話。


  “可這兩年，並未傳出她報複哪位世家滿門的消息……”桑陌塵對此持有疑問。


  封離殊雖留下了“死無全屍”的狠話，可除了亡靈之地外那場對路家的殺戮外，雖偶有聽聞其性情暴虐，卻並未做過屠人滿門之事。


  “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南陽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就目前而言，魔族死灰複燃的可能性太大。”


  “師尊的意思是讓我查明此事？”


  “此次曆練，你便一路向北而行與仲墨匯合，將此事弄清。”


  恭敬的行了禮，桑陌塵開口應道，“謹遵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