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魔域之主
拾月隔空從她手上取回封魔軸,神色小心的收回袖中,又將噬魂鈴放到她手側,然後恢複成一言不發的模樣站在下首。
“你說我身上肩負著使命,”封離殊往前半傾著身子,定定地看著他,“所謂的使命,到底是什麽?”
“解封封魔地,釋放萬魔。”
“三言兩語就想讓我去做這大逆不道的事,你的算盤太精了吧?”她一邊把玩著椅上的魔蓮,一邊有些漫不經心的瞥了拾月一眼。
“身而為魔,本就是逆天而行。”拾月上前一步,幽深的黑眸緊鎖她的臉,“你就不想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嗎?”
封離殊閉眼不語,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半晌,“你想讓我怎麽做?”
拾月的話看上去平平無奇,卻直指她心中最大的疑問。
為何自己生來就是魔族?
要知道,魔族再也不是萬年以前那個與神族比肩的族群了。那些被修士喊打喊殺的魔,大多都是後天修成的,或是練功誤入歧途,或是心性偏激入魔,這世上已無她這樣的先天之魔。
“現在的你什麽都做不了。”
封離殊睜眼看他,麵無表情道:“你什麽意思?”
“僅憑你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支撐起魔族萬餘年來的大計,”拾月冷靜的同她說道,絲毫不覺得是羞辱,“現在的你連桑陌塵也打不過。”
再聽到這名字,封離殊難得靜思了一刻。
“他手中的劍是什麽?”封離殊問。
“明光。”
“是一把怎樣的劍?”
“一把不該存於世的劍。”
拾月說到這兒,微微側了下身,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封離殊便不再過多追問。
她起身走下殿,與他對視:“你好像還有什麽東西瞞著我?”
封離殊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掏出一條銀色的長鏈放到他麵前,“你讓那個小妖靠近我,趁機把這東西放到我身上,又是何意?”
清荷是個魔氣不重的妖,很能讓人降低防備。但她是封離殊,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誰也不信。
銀白色的細鏈在清冷的藍焰下泛著細碎的白光,正是拾月等人謀求多年的長生鏈。
“這是長生鏈。”
封離殊微微笑道:“我知道,我問的的是為何這樣做。”
拾月低下頭看了那鏈子半晌,複而不緊不慢道:“我的壽命已近五衰。”
他原本隻是槲樹誕育的靈體,是鳶尾將他帶回魔界,由她骨血溫養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蛻變成了魔。在這個魔界不複存在後,漫長的壽命終究要受到天道的製裁。
他道:“我還不能死。”
封離殊輕扯嘴角,露出一個冷冷地笑:“你不想獨死,就想帶著我一起?”
“不是,”拾月抬起手腕示意她看,“你手上的是主鏈。”
一番細看,她還真看出了兩者之間的不同。她手上這條要比拾月腕上的粗,且鏈尾上綴著一枚隻有砂礫大的紅石,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區別。
“長生鏈分為主鏈和副鏈,主鏈持有者將得到副鏈持有者一半的修為,且無任何副作用。”拾月垂手,越過她走到王座下,“就算我死,也影響不了你。”
“聽起來好像也不錯,那我就當您是送了一份大禮給我了!”封離殊側身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笑道,“多謝拾月長老。”
她故意強調了長老二字,見他沒有反應便將長生鏈扣回手腕,又將噬魂鈴係到腳上,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清脆的鈴聲隨著她輕盈的腳步不斷的在大殿中回蕩,她走的每一步都清晰明了,又隨著厚重的石門被隔離在大殿之外。
拾月聽著忽而一笑,漆黑的長袍散落在地,他半倚在王座下的長階上,然後沉沉的閉上眼。
終究,不是她……
“我以為你走了呢。”封離殊看著門外的人,略顯驚訝。
洛長羨走上前不由分說的撩起她衣袖,果然在她腕上看到了那條鏈子,“義父他終究還是選擇了你。”
“你好像很失望。”封離殊掙開他的手,甩了甩手腕。
洛長羨不答反問道:“一半的修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什麽?”
“魔族的生死都係在你手上了。”
封離殊站在殿外,長生鏈貼著手腕有些涼,她聞著洛長羨身上淡淡的腥味眯著眼,“我知道。”
“你什麽都不在乎,”洛長羨一邊走,一邊道,“這樣的你,如何讓人信服?”
封離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殿,幽幽道:“雖然我不喜歡,但是怎麽說也是我占了便宜,我會負責的。”
洛長羨聞言低聲一笑:“負責?”
他前行的步伐一頓,轉過身貼近她臉側直勾勾的盯著她眼睛:“你還記得桑陌塵嗎?”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見這名字,封離殊麵上不顯山不露水,隻問他:“你提他做什麽?”
“那是唯一一個你說什麽都信的人吧,他的下場呢?”洛長羨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的笑卻不及眼底,“是你毫不猶豫的背叛。”
長風穿過幽穀,吹得她腳腕上的噬魂鈴平地作響,驚起不知名的飛蟲撲騰著翅膀換地。在這寂靜的斜坡上,封離殊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不知道從這兒把他推下去,他會不會死?
但這人好歹是個魔族,想必還是死不了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這樣想,她又稍稍收斂了脾氣,抬頭看他:“洛大人,我想您是貴人多忘事了,不是您拿著噬魂鈴同我做交易的嗎?”
洛長羨不羞不惱的看著她:“可你並不覺得背叛是一件難事。”
他忽然直起身,背對著她往上走,“那日若不是義父阻止你,你是否想殺了他呢?”
封離殊跟在他身後沒說話,等到分別時才叫住他:“我是想殺他,你說的沒錯。”
洛長羨盯著她的臉看了良久,而後欠身行禮道:“是長羨魯莽,衝撞了魔尊。”
封離殊看著他,突然沒了脾氣,“我不怪你。”
說完,她推開院門,將人關在門外。
拾月說,她現在不是桑陌塵的對手。
洛長羨說,她背叛桑陌塵毫不愧疚。
好像她做任何事都有人會不滿意,但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