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賀禮
“誰?是誰在說話?”空鳴山上除了她和師尊還有師兄外不可能有第四個人,那方才的那道女聲到底是什麽?
妖?魔?
她打了個冷噤,連忙給自己加油鼓氣道:“不……不可能,這裏是扶桑,有師尊在,不可能有妖魔潛進來。”
這樣想,她握著火石的手便鎮定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點燃燈芯,就著微弱的火光看向不遠處的玉階,這是上山的必經之路。
空蕩蕩的玉階上除了被風卷落的樹葉,沒有一個人影,路浮笙長舒了一口氣,拍著撲通撲通跳動的胸口小聲道:“還好隻是幻聽。”
要真是個人或者其他的東西,她手無縛雞之力的,也不知道跑不跑得過。
“不行,那靈符還是得隨身攜帶的好。”她嘴上碎碎念道,腳下生風的往自己房間跑。
下定決心要參加內選大會時,她就清點過這些年自己攢下來的護身靈符,分門別類的存在衣櫃裏,還沒來得及帶在身上,這麽一打岔,倒叫她警惕起來,萬一自己要是搞忘了拿,那明天的大選不就白白送人頭了嗎?
跑到門口,路浮笙身上蜀錦外衫被她不顧形象的跑法扯得有些淩亂,絲毫沒有早上師兄口中的仙氣飄飄,她靠在門邊喘勻了氣,手摸索著將門推開,外間的星光隨著她大力的一推,一股腦兒的傾瀉進內,將她原本不高的身影拉的修長,在白玉石做的地板上蔓延到那人腳下。
“師尊……”她看著背對著她的身影喃喃道。
恰逢初春暖意漸濃的夜風吹進大殿,她身上淡淡的飯菜香便稀稀落落的散到殿中,路浮笙臉上有些窘迫,不自在地放低了聲音,“您找我有事?”
桑陌塵回頭看她,輕輕點了點頭:“今日是你生辰。”
他聲音很平靜,類似於闡述一個客觀事實,可在路浮笙耳朵裏卻格外的撩人,好似他特意記住了這一天,記住了她與旁人的不同。
她曾經也問過蘇息遇,為何師尊和他不過生辰呢?
蘇息遇一邊給她做飯,一邊答道:“壽命太長,這一日與平時也就沒什麽區別了。”
百年的時間足夠一個嬰兒走向蒼老甚至死亡,可對修士而言,卻不過是修煉的一個周期,閉關、堪境、出關,彈指間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路浮笙靠近他身側,巧笑道:“師尊怎麽記得今天是我生辰?”
“息遇說過。”
桑陌塵的回答十分生硬,卻也不影響她的好心情,她大著膽子抓住他衣袖撒嬌道:“那師尊可有為我準備賀禮?”
就算沒有準備,說句生辰快樂也好,她如是想,望著桑陌塵的眼睛唰的一下變亮。
輕咳了一聲,桑陌塵從袖中掏出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遞給她,“賀禮,生辰快樂。”
真的有賀禮?
路浮笙緊張得手心冒汗,連聲音都有些發顫:“謝……謝師尊。”
那金絲楠木的盒子比她手掌都長,金色的鎖虛扣著,她輕輕一掀就打開了,露出裏麵銀白色的長鏈。
長鏈很樸實,水波紋的鏈身沒有絲毫瑕疵,足有她尾指粗細,筆直的躺在盒中,隻在鏈尾綴著一個赤紅色圓石,在月光下鮮紅得像血一般,映到她眼底一股豔色。
少女微微歪著頭,手怯生生的想摸卻又不敢摸,傻愣愣的盯著銀鏈笑。
桑陌塵一動不動的盯著她,見她欣喜的捧著盒子卻不敢碰,猶豫了一瞬,伸手從她手裏取過,“來,我給你戴上。”
路浮笙以為他是要戴到自己頸上,下意識地往前伸著腦袋,桑陌塵卻彎下腰抬起她的手,她的頭便蹭到他衣袖,一股扶桑樹特有的清香縈繞鼻尖。
明月姣姣,淡然出塵的男子彎下腰給懵懂的少女戴著手鏈,極近的距離使得兩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路浮笙懷疑自己陡然激烈的心跳都能被他聽到。
在她出神的時候,桑陌塵溫涼的指腹輕觸在她手腕內側,他動作很輕,輕得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他便係好手鏈直起身。
“師尊……”路浮笙濃密的睫毛不住輕顫,盯著手腕上的銀鏈呆呆的。
“有此鏈,可護你平安。”他眼底如一泓清泉,瞳仁處鉗著一抹笑意。
路浮笙恍然大悟:“師尊也是擔心我明日內選的安危是嗎?”
他微微一愣,雙眸不自在的落到別處。
路浮笙注意到他有些閃躲的眼,不明覺厲的上前牽住他衣袖:“師尊?”
“此鏈名長生,”桑陌塵垂首看她,盯著她的雙眸認真道:“分為子母兩鏈,戴上它們就能共享彼此的壽命和靈力。”
他伸手摸著她頭頂:“浮笙,你會有長長久久的壽命。”
說這話時,男人眉目清冷,沒有絲毫風月瀲灩的意味。
路浮笙又聽到了擂鼓般的響聲,比滄瀾秘境裏咆哮的獸叫都大,她低下頭尋找聲音的來處,才發現竟是自己的心跳。
很多年前,她曾經在某個生辰時許過心願。
師兄從凡間帶回了一盞長明燈,潔白的燈麵由桑陌塵親手畫上了扶桑花,右下角題著她的名字。
長夜如水,玉階之上,路浮笙小心翼翼的點燃長明燈,順著夜風鬆手一放,長燈晃晃悠悠的融入夜色,微弱的光芒在她眼裏好似佛祖金輝,路浮笙閉上眼雙手合十虔誠的許下心願:“願與師尊師兄長久相守,扶桑安穩天下長寧。”
哪怕自己再渴望修為,再渴望靈力,每年生辰她唯一的願望便是如此。
“嗯,我知道了。”她摸著腕上的銀鏈,嘴角漾著一抹淺笑。
“明日……”桑陌塵看著她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你注意些,執念有時並非好事。”
“好。”她乖巧答道。
桑陌塵伸出手,將她弄皺的衣衫捋順:“我走了,早些休息。”
收回來的手有一瞬間停滯,他下意識的親昵,這動作好像他做過千萬遍似的。
路浮笙還沒來得及出聲,她眼前的人便化作一道虛影消失在原地。
她瞪圓了眼睛,睫毛忽閃忽閃地。
怎麽……她好像看到師尊離開的背影有種倉皇而逃的味道?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