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張狐狸臉
在古代重忠孝、舉廉德,這保長也算的上是官麵上的人,既然徐陽是宋燾的同窗,那以後也是要從官政的,這若是因為同窗斃而奔,怕也是在以後會落人口舌。
保長也就賣徐陽這個麵子,說了不少官話,這讓徐陽有些無語,不過目的還是達到了。宋燾母親聞言,起初還不願同意,說什麽入土為安雲雲,但是當徐陽告知三日後,其閨女之事可解時,也就將信將疑的同意了徐陽的守靈。
畢竟作為一個鄉下人,未有那麽多的見識,徐陽可是從縣學來的,總比她這個老太太懂得多,此時徐陽無疑成了她現在的主心骨,也就勉強的同意了。
白天的事情就算是這樣解決了,但是晚上幾乎用徐陽猜測,定然會不太平,為了方便,徐陽先將老婆婆送去了老丈的家裏,然後去保長那裏尋來了紙筆和色漿,用蘆葦杆作為骨架,紮了兩個紙人門神,在將院門鎖好之後,立於兩個門側。
出於昨天晚上的啟發,徐陽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在這個聊齋世界一切都顯得詭異和靈異,不管能不能成,也算是給自己的一個心理安慰吧。
對於紮紙人的手藝,徐陽還是很有自信的,在東北那塊,有誰不知道紙人徐的名號,也算是在喪葬界出了名的好手藝,徐陽自小耳濡目染也是得了幾分真傳的,兩個門神幾乎手到擒來。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在靈堂紮了兩個斬斧手,以備不時之需。
當徐陽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的時候天也漸漸暗了下來,自始至終,被鎖住的那個屋內,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是在門縫露出兩隻眼睛,時刻盯著忙綠的徐陽,似乎充滿了好奇。
看著天漸漸的陰沉下來,徐陽在院內尋了一把鐮刀藏於腰間,然後便靜靜的坐在靈堂中,身後是巨大的棺材,還未燒盡的紙錢在炭棚裏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四周十分安靜,安靜的連空氣都有些粘稠,因為被火盆靠的很近的原因,徐陽的額頭滲出了不少的汗水。聞著紙張燒糊的味道,有些衝鼻,也有些令人昏沉而想要睡覺。
漸漸的,徐陽就有些困乏了,為了提起精神,他起身在四周檢查了一遍,用火燭從靈堂的白色蠟燭上引了些火,然後放在燈籠裏,這是他白天從保長那邊借的,宋燾這樣的尋常百姓家是沒有的。
整理了一下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紙灰,徐陽就提著燈籠前去院子裏看看。
院子中並沒有什麽異常,可能是年代久遠,門軸腐朽的原因,當夜風吹起時,院門被鼓動的吱呀吱呀的發出類似磨牙的聲音,而那上麵的鎖則是隨著門扇的擺動,咚咚有節奏的撞擊在門板上。
徐陽將被風吹到的紙人,重新站好,並且用樹枝插在土中作為固定,然後就轉向了灶房這邊,說實話,徐陽最不想來的就是灶房,因為據說之前宋燾的父親就是在這裏砍死的那隻做飯的長毛狐狸,而他也是在這裏的房梁上吊死的。
心裏想著,徐陽便不由提起燈籠大量著上麵的房梁。房梁是一整根樹幹製成的,因為常年煙熏火燎的原因,上麵結了一層厚厚的油灰,在大概中央的位置,有一處明顯繩勒的痕跡,因為太過用力,上麵磨出了一條長長的暗白色,想來死者在死前也曾有過一段掙紮。
房梁下麵則是一個簡陋的鍋台,和幾堆零散放置的幹草。
“這是什麽東西?”
徐陽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暗黃的東西,像是一隻手帕,正被掩蓋在翻倒的木凳下麵,僅露出一個角來,徐陽好奇的上前,掀開凳子,將其拿了起來。
入手的感覺是毛茸茸的,有些冰冷,類似東北冬天被水淋濕的棉大衣的手感。借著燈油幽暗的燈光,徐陽這才看清,這哪裏是一隻手帕,這分明是半張狐狸臉,而此時這樣臉上,那個綠豆眼睛正在直直的盯著他看。
“臥槽”徐陽被嚇了一跳,當即將這半張狐狸臉給扔了出去,心跳咚咚的跳個不停。
“這不會就是宋燾父親用鋤頭拋掉的那半張狐狸臉吧。”徐陽有些驚歎。
微微風起,夜風吹過徐陽那有些發汗的脖頸,有些冰冰涼涼的,好像是被人撫摸一樣
,被徐陽這麽一驚動,幾隻老鼠沿著鍋台在撞翻了一個水瓢後,迅速的爬到房梁上,然後嘀溜著兩隻眼睛,打量著徐陽。
水珠沿著鍋台,滴到地麵,滴滴答滴答的發出聲響,像是死亡時被割破的喉嚨,處於這樣的空間中,徐陽微微感到一絲壓抑,心中也越發的不安起來。
在檢查沒有異常之後,徐陽就趕緊的提著燈籠離開灶房,往靈堂去了,再次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灶房,仿佛此時那梁上依舊吊著一個人,而那人正在死死的看著他。四周的溫度似乎也下降了很多,徐陽用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然後一頭鑽進了靈堂之中,此時,在靈堂的這具棺材才能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
在棺材上掀開一條縫,看著裏麵宋燾安詳的屍體,徐陽鬆了一口氣,然後就這樣倚在棺木上坐了下來。
夜漸漸變得深了,出於之前的驚嚇,徐陽再也不敢出去巡查了,而是將門僅僅的關了起來,自己則守著一個大棺材,警惕的注意四周的動靜。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此時已經接近亥時。
夜風開始變的大了起來,嗚嗚的風嘯聲使得外麵的院門咣當咣當的響著。那並不嚴密的木窗,夜風穿過縫隙,發出尖銳的類似口哨聲。
“冷靜,這些都是幻象,這是夢裏,不要自己嚇自己。”徐陽一直給自己打氣,不斷的心理暗示,令他緊繃的精神,稍微鬆弛了許多。
“徐陽、徐陽”
就在這個時候,好像是來著院外,一個聲音虛無縹緲的傳了進來,帶著呼喚和著急,而此時門鎖的聲音就變得更大了。
“是宋燾母親的聲音。”徐陽一驚。
“這麽晚了,她來幹什麽?不是說好了不要過來打擾的嗎?”徐陽有些生氣,也有些疑惑,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宋燾家雖說與老丈家是一個村子,但是因為這裏是山區,所以基本上每一家都隔著很遠,而老丈家與宋燾家,一個在村頭一個在村尾,若是這麽晚過來,起碼要走幾裏的山路,他白天送老婆婆過去可是走過一遍的,道路崎嶇猙獰,極為難走,加上這晚上光線昏暗,她這麽大年紀而且還有腿傷,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徐陽,徐陽,你快開門呐,我找你有事。”聲音再次傳來,似乎更加著急了。
“會不會真的出什麽事情了,是老丈將他送回來的。”徐陽的心中再次冒出一個念頭,然後就站起身,想著要不要前去看看。
然而就在他起步想要去開門的時候,那的腿就僵在了空中,然後渾身激出一層冷汗。
“這老婆婆是可以開門的。”
來者根本就不是老婆婆,很有可能是某個東西在模仿老婆婆說話,而且老婆婆從來也沒有喊過他的名字,而是直接稱呼自己是後生。
也正印了徐陽的猜測,院外的聲音在看到屋內遲遲沒有動靜,便傳出了一陣指甲抓撓木門,以及與門鎖之間的尖銳摩擦聲。
聽著這個聲音,徐陽心中如百爪撓心,使勁握緊拳頭克製住心中的恐懼,額頭上更是青筋暴起。
不知何時起,起了一陣風,將木窗給吹了開來,隨之靈堂的蠟燭熄滅,屋內瞬間陷入了黑暗,徐陽靜靜的不敢動,時間慢慢的過去,而他隱隱感覺身後發生了一些變化。
後麵的棺材關係到任務的完成與否,徐陽不敢大意,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咽了一口唾沫。
打開火折子,對著微弱的火星使勁吹了吹,借著這點光亮,徐陽的麵容便一下子僵住了。
黑漆漆的木棺不知道何時起,被打開了一個空隙,而令徐陽感到震驚的是,那原本漆麵完好的木棺,此時上麵竟然多出了幾道劃痕,似乎是之前有人用刀斧類的東西撬開的木棺。
地上的紙錢也散落開來,兩個原本藏好的斬斧手紮紙人,一個落在了徐陽的身後,一個則站在了黑棺上方。
用毛筆沾著朱砂畫出的人臉,此時那個筆觸明顯的圓形眼睛,在火折子的亮光中有些反光。隻是這個紙紮人的斧頭卻不知道哪裏去了,因為紙斧的脫落,那與手的粘連處,撕下了一大塊包裹的紙片,露出了裏麵的蘆葦杆骨架來。
“裏屋的門是鎖著的,而窗戶吹進的風還不至於能將木棺這麽沉重的東西給吹開,若是風吹開了紙紮人,也不對啊,它自己是怎麽跑到木棺上麵的。”
外麵的聲音變得更加躁動了,很明顯,外麵的那個東西想要破開院門進來了。徐陽也沒有更多的心思去關注屋內的變化。趕緊去將木窗關好,然後重新點燃蠟燭。
這個時候徐陽才驚訝的發現,那把遺失的紙紮斧頭,此時正靜靜的落在棺內,長長的蘆葦斧柄斜支在木棺內壁上。
將紙斧撿起從新粘在紙人的手上,徐陽仔細端量了一下手中的這個紙人,那平板的臉上,簡單的勾畫出五官輪廓,並未有什麽不同。
“難道說,這個棺材是紙人打開的?”徐陽的腦中冒出了一個念頭,然後將紙人迅速丟在一側,出於害怕的心裏,他又把紙人給翻了過去,整個紙人是趴在地上的。
就在徐陽整理好屋內的東西之後,吱呀一聲,混合著鎖頭撞擊地麵的聲音傳了過來。
徐陽猛地轉頭看去。
“這個東西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