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殤
“怎麽了？！”吳戰聽到肖美麗的哭聲，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推開臥室的門衝了進去。
床上的肖美麗側著身子，縮成一團，在睡夢中哭泣不已，淚水浸濕了大片枕頭。
吳戰坐在床邊，一手隻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抓著她的肩膀，焦急地喊著：“肖肖，你怎麽了？”
肖美麗淚眼迷離，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口裏喊著：“爸，媽——”
“我在這裏呢，不要怕，不要怕——”吳戰看著心疼不已，一把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
肖美麗猶如溺水之人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更似寒冬裏遇到一絲暖陽，漸漸從惡夢中走了出來，慢慢停止了哭泣，就那麽靜靜地靠在吳戰胸前。
待肖美麗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吳戰才在她耳邊輕輕地問著：“做惡夢了吧。”
“嗯。”肖美麗回神理了理情緒，聲音嘶啞地應了一聲。
“沒事，夢都是反的，等過一陣空閑一點，我陪你一起回家。”吳戰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
懷中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神情悲傷地說道：“沒有家了，再也回不去了。”
肖美麗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眼淚又流了下來。
吳戰低下頭來，雙手捧著她的臉，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小心翼翼地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吳戰此時問這話，不是因為不甘那多年的等待與守望，隻因不了解當年的真相，無法安慰眼前這淚流滿麵的心愛之人。如果可以，他願意幫她承擔這所有的痛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著她痛苦悲傷，什麽都做不了。
肖美麗聽到他的問話，想起當年車禍的場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哭得更凶。
悲傷的她哭得撫住胸口，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吳戰察覺到她的異常，連忙幫她拍著後背，著急的問著：“你這到底是怎麽了？”說著抓起一旁的手機，要打120。
“沒事……”肖美麗間歇性地長歎了幾口氣，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打電話，然後從床頭的背包最裏麵的兜裏拿出幾個藥瓶，倒了幾片藥。
吳戰連忙出去幫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肖美麗服下藥丸後，繼續用手輕輕地拍著胸口，臉色漸漸地恢複了正常。
吳戰拿起其中一個藥瓶看了一下，氟呱噻噸美利曲辛片，治療神經衰弱、心因性抑鬱和焦慮症。他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肖美麗，“你……”
肖美麗默默地拿過他手中的藥瓶，塞進包裏後，說起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我和爸媽在去往B市舅舅家途中，因為雨太大，發生了車禍。當時，車子翻了……玻璃碎了一地，爸媽身上全是血，流了一地，我被卡在車內，動彈不得……”肖美麗神情有些呆滯，剖著傷口，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吳戰紅著雙眼，抱著肖美麗不停地說著，“都過去了，都過去了，肖肖，接下來的日子，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還有我，你還有我，知道嗎……”吳戰聲音哽咽著，緊緊地抱著肖美麗。
“那後來你是怎麽發現，發現……”吳戰抱著肖美麗，不知道要怎樣問她現在的病情。
“當時因為經常頭痛，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睡著了也常常被噩夢驚醒，還莫名其妙地流淚。後來舅舅就帶我去看醫生，開了這些藥。”肖美麗想著既然把事情都說開來了，也就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那你經常要吃這些藥嗎，正常的休息要靠這些藥物維持著嗎？”吳戰很擔心她現在的健康狀況。
“現在好多了，隻是偶爾感到不舒服的時候吃兩粒，你不用太擔心。”肖美麗看著吳戰那通紅的雙眼，心疼地撫了上去。
吳戰握著肖美麗雙手，低頭埋首伏在上麵，肩膀輕微顫動著，一顆晶瑩的淚珠落在手背上。此時的他，心裏滿是自責，為什麽在她最痛苦難過最需要人陪的時候，自己沒有在她身邊，這些年來，她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阿戰，你不要這樣，當年是我自己選擇一個人躲起來不見你們的，這不是你的錯！”肖美麗輕輕摸著他的頭勸道。“這些年我一直躲在B市不敢回去，不敢回那個沒有了爸爸媽媽的家。”
肖美麗因為這件事，心裏像被一塊巨石壓著一般，不願去觸碰，不想去麵對，心裏麵藏著痛苦，一直無法釋懷。如今對吳戰說出這所有的事情，竟然有種如釋大負的感覺，好像洪水得到宣泄一般，心裏覺得沒有那麽壓抑了，所以還能勸慰著自責難過的吳戰。
“醫生有沒有說怎麽治療，才能完全治好這病？”吳戰抬起紅著的雙眼，問她。
“就說不要想太多，沒什麽特別的法子，主要還是得自己看開，放下。”肖美麗想著醫生交待的話，這些年來，差不多也是乖乖遵醫囑，盡量不要想得太多。隻不過有的時候心裏要想什麽，本人還真不能完全控製得了，比如那些噩夢，那些場景，已經在大腦裏留下了印記，潛意識地存在著。也許有一天她能完全忘掉那些畫麵，真正地走出陰影，但目前來講，確實還不能完全做到。
“沒關係，接下來要走的路，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們一起努力，肯定會好起來的！”吳戰拍了拍她的手，甩掉負麵情緒，起身要站起來。
“你不是說要陪著我，那你現在又起身要去哪裏？”肖美麗抬起頭，眨巴著眼睛問已經鬆開她手的吳戰。
“乖，我去幫你打點熱水，擰個毛巾給你洗臉。”吳戰輕輕地摸著肖美麗的臉，溫柔地說道。
“哦。”肖美麗有些不好意思哦了一聲。終於她又能感受到這種被人寵，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了。這與平時李青梅安慰自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李青梅的給她的感覺是黑暗中拉了自己一把，讓她不要再沉淪。而吳戰的安慰，讓自己想要依靠，就像一縷陽光照進那潮濕陰霾的心裏，可以幫她驅除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