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出糗

  皇後心下鬆了一口氣,想來應該不會再罵人了,過了好一會兒,鄭太傅還是拿著秦綾初寫的那首詩在看。


  “這首詩誰寫的?”鄭太傅看了一眼角落裏的題名:“秦綾初?”


  眾人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這是鄭太傅唯一一次點名,畢竟之前都隻是輕描淡定的送一句,垃圾。


  連秦綾初自己都覺得自己要被罵了,畢竟她隻是敷衍的隨便寫了一首。


  難不成是太過差勁兒,鄭太傅要專門點名來罵她?

  此時的秦綾初開始胡思亂想,莫不是鄭太傅教陛下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暴躁?

  那陛下也太慘了。


  “是小女子。”秦綾初輕咳一聲,收起奇奇怪怪的想法,迎上鄭太傅嚴厲的眼神。


  鄭太傅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才道:“別人都是歌功頌德,而你卻寫餓殍如輕蟻,這是為何?”


  秦綾初:“小女子曾讀前朝史書,裏麵寫的是歲荒,百姓食棗菜,餓殍遍野,可那後來卻未寫餓殍如何,隻寫那前朝皇帝如何,依小女子拙見,那百姓在高位者眼裏,如路上隨意能踩死的輕蟻又有何異?”


  “嗯,不錯。”鄭太傅點了點頭:“一個女子能讀史書,能有這番見地,不錯。”


  鄭太傅連說了兩個不錯,而後掌心朝下壓,示意秦綾初坐下,而後又挑了一張:“蘇暮婉。”


  被點名的蘇暮婉站起身來,朝鄭太傅盈盈的一拜:“見過太傅。”


  鄭太傅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而後讚道:“居然能連作四首,實乃人才,這句孤村無人空戰火,為何意?”


  蘇暮婉可不虛此行,早在前幾天,宮裏的陳妃就打聽到了,皇後想要辦一場詩會,也吩咐了人來布置,並不是臨時起意。


  而且陳妃還打聽了皇後請了誰,一聽是鄭太傅,便給她出了主意,請了幾位先生寫了十幾首詩。


  因為鄭太傅為帝師,最喜歡問些關於國家的問題,而今日的選題,十幾首之中挑出四首正正好。


  每首詩的意思,她可都記在心裏了,迎著眾人豔羨的目光,蘇暮婉鄭重的咳嗽一聲道:“意思是,長年的戰火使得村莊十室九空,教育我們……”


  蘇暮婉還未說完,鄭太傅便打斷她的話:“那麽這句話的出處是哪兒?”


  “出處……”蘇暮婉像是年久失修的木人,徹底卡了殼。


  鄭太傅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接著輕微的皺了皺眉:“怎麽了,因為有些緊張,這句話的出處是沙場行?”


  “是出自沙場行……”蘇暮婉急急的回答:“小女子是太過緊張了。”


  鄭太傅輕笑一聲,暗含著譏諷:“哦?那沙場行裏這句詩的下一句是什麽?”


  蘇暮婉急得滿頭大汗,她連這首詩聽都沒有聽過,哪裏知道這句詩的下一句。


  鄭太傅卻己經不耐煩指了指剛坐下準備看戲的秦綾初:“秦家小姑娘,沙場行裏,這句詩的下一句是什麽?”


  又被點名的秦綾初:“……是,腥風折草戰壕塌。”


  “嗯。”鄭太傅點了點頭:“蘇暮婉,這才是寫詩人態度,我看你不是因為太過緊張而說不出來這首詩的出處,而是這四首詩都是請人代筆的吧?”


  鄭太傅一拍桌子,將手邊的杯子一砸,瓷杯燒製的很好,就算炸開之時,都透著如玉般瑩潤的光芒。


  己經涼掉的茶水濺在蘇暮婉新繡的鞋子上,將那朵嬌豔欲滴的霜花染上淡淡茶跡。


  “要不要臉啊,居然還請別人寫?”


  蘇暮婉身側一名男子壓低聲音的抱怨,如一把刀貫穿了蘇暮婉的腦子,疼得她立刻回過神來,看向左手邊上的秦綾初。


  周圍人剛剛還投向她的豔羨目光,此時己經投向了秦綾初。


  而她還在裝做淡定的喝茶?

  鄭太傅像是己經失去了耐心,冷哼一聲站起身背著走大跨步走出了涼亭。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皇後溫聲安慰道:“鄭太傅一向如此,本宮剛嫁給太子……也就是當今陛下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他了。”


  涼亭裏的其他人聽到皇後往日糗事,都低低的笑了起來。


  唯有蘇暮婉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呆立在原地,就連眾人的笑聲,都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皇後笑眯眯的道:“既然鄭太傅走了,這詩會也沒有必要,你們年輕在禦花園裏轉轉吧,待宮門落鎖之前回去便成了。”


  今日詩會的結果皇後很是滿意,起碼她看見好幾家的公子哥兒,自秦綾初與鄭太傅對答之後,眼神就沒有離開過秦綾初。


  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至於在眾人麵前丟了大臉的蘇暮婉……則不在皇後考慮的範圍之內。


  眾人漸漸散去,對於禦花園各種奇花異草感興趣的秦綾初則帶著青桃快步離開,秦琦珊拍了拍蘇暮婉的手臂:“暮婉!”


  沉浸於自己心思的蘇暮婉被嚇了一大跳,她回過神苦著臉看向秦琦珊道:“琦珊,我是不太丟臉了?”


  秦琦珊擺了擺手道:“這有什麽的,能背下那麽多詩也很厲害啊。”說著秦琦珊撿起一團被丟角落裏的紙團:“何況我的詩還被丟在了地上呢。”


  蘇暮婉望著蹲在一叢花前麵的秦綾初喃喃著道:“還不如被丟在地上呢……”


  秦琦珊沒有聽清,便疑惑的問道:“什麽?”


  “沒什麽。”蘇暮婉穩定住情緒,反握住秦琦珊的手,有些憂傷的道:“你陪我去換身衣服吧?”


  反正宮宴己經結束了,這身沾上了茶水的宮裝穿著也沒有意義,何況茶水透過繡花鞋麵,沾在她腳上的黏膩感實在讓人不舒服,就如同剛剛她被那些人嘲諷的眼神盯著一般。


  秦琦珊點了點頭,對蘇暮婉是無限的心疼,反正沒讀過幾本書的秦琦珊認為,不就抄了幾首詩嘛,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走吧,這宮裝也勒的很,畢竟是按照……”


  走在蘇暮婉右手邊的秦琦珊喋喋不休的說著話,兩人從在正在認真辨別植物的秦綾初身邊走過,蘇暮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掠過立於一旁,人高馬大的柯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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