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雲遊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三人快步回到那帳篷處,隻見火光四起,四下裏人群慌亂奔逃,口中喊著:“捉賊啊,捉賊啊……”
正中一位身穿夜行服,頭臉包裹嚴實隻露出一對眼睛的蒙麵客正與二人纏鬥在一起。
雲遊吃了一驚,那二人一位綢帶飄飄一位長劍生花,正是花如影和子月二人。
三人打作一團,隻見花如影和子月越打越吃力,漸落下風。
那蒙麵客赤手空拳,一對肉掌上下翻飛,舞出無數重影,招式古怪,連雲遊也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但聽得掌聲虎虎,每發一招都是驚險萬分,看得雲遊好生著急。
陡見那蒙麵客左掌化解花如影的綢帶,右掌蕩開子月的長劍,雙掌一合便又向二人猛地拍將下去。
這一掌電光火石,她們哪裏來得及回招,雲遊想也不想大叫一聲:“小心了。”
雙足一點,如脫弦之箭“嗖”的一聲,電也似的閃至二人身後,一手一個抓住她們轉身向左右一推。
可那蒙麵客的雙掌已經拍到,再要閃避勢已不及,他一心隻想著救人要緊,全然忘我。
隻聽清羽靈驚叫一聲:“小猴子,小心。”
雲遊但覺得後背已然重重吃了一掌,身子疾向清羽靈的位置撲了過去。
登時口中噴出一口熱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真虛道長大驚失色,瞥見那蒙麵客正欲逃走,怒火中燒大喝道:“賊人休要逃走,還我孫兒命來。”
說罷便拂塵一擺與那蒙麵客交上了手。
清羽靈飛奔抱住雲遊,將其攬入懷中,眼淚霎時間奪眶而出,不住搖著他身子大叫道:“小猴子,你醒醒,不要嚇我……我不和你慪氣了,求求你不要死……”
她慌亂的將雲遊扶正身子,想以內力真氣替他療傷續命。可雲遊已然全無知覺如何坐立得起,剛一坐定又軟軟垂了下來。清羽靈隻急得哇哇大哭,嚇得慌了神,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口中隻不住哭喊道:“小猴子,你不會死的,我不準你死,誰也不行,求你快醒醒……求你不要嚇我了,我真的好怕……”
她一直覺得雲遊不過是南山那木頭的一個替代品而已,每每心有不順便自我安慰,我喜歡的是小猴子又不是你這木頭。可心裏其實已經不知不覺的將雲遊慢慢代入了南山的位置。
是以當她聽雲遊說不過是出來玩玩而已,心中才會這般難過,直到眼見他受了重傷命將不保心中的那份真情才徹底宣泄出來。
想著若然有一天他真的就這樣死了,我又當如何?一時茫然無措,隻覺這世間再無任何趣味,不如一死的痛快,這才知道他在自己心裏已這般重要。
清羽靈隻緊緊抱著雲遊身子淚水長流不絕,哭的撕心裂肺,讓一旁的眾人看了都是大為動容。
花如影和子月心中愧疚,待欲上前查看雲遊傷勢卻被清羽靈厲聲喝住:“別過來,他是我的,誰也別和我搶。”
子月奇道:“誰來和你搶這……小子,我們隻是想幫忙看看他死了沒有。”
子月不改嬌縱的公主脾氣,總算還念他出手救了自己一命才沒將淫賊二字說出口。
饒是如此,這般薄涼之言亦是讓清羽靈大為惱怒,隻是無心與她爭執,大吼一聲:“滾啊,要不是因為你們,小猴子也不會傷成這樣。還不快滾,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清羽靈絕不會輕饒你們。”
“喂,你橫什麽橫,是他自己自願的,誰要他來逞英雄了,是死是活都不關我們事。”子月想到自己還受了她一耳光的羞辱,現下還是這麽凶狠霸道,兀自賭氣強辯道。
花如影終究心有不安,使了個眼色,趕忙拉著子月走開。
清羽靈抱著雲遊的頭坐在地上,呆呆出神,不住幫他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實比傷在自己身上還痛苦萬分。
真虛道長眼見徒孫被這賊人打的不知死活,心下大為悲憤,自不能讓他跑了,在她們說話間已和這蒙麵客堪堪鬥了不下百餘招。
這蒙麵客的武功路數全然不屬任何一個門派,卻也絲毫不遜於任何一派,自有其獨到和詭秘之處。
想從他武功家數來探明他的來曆怕是行不通了,為今之計隻有將他生擒了才能查明他的來曆和用意。
真虛道長存了生擒此人的念頭,手腳上難免便有些束縛不能如那蒙麵客毫無顧忌的全力施為,可記掛著徒孫的安危,不宜和他久鬥。
當下左手手腕一轉,雙指成掌向他猛的拍將下去。
但聽“砰”的一聲巨響,蒙麵客被震飛出兩丈,真虛道長右手拂塵“啾啾”作響,急打了幾個圈子。拂塵蓄力,周身氣流疾湧,有如攪起了翻江大浪,隨即將拂塵綿柔一甩,那巨浪滔天的洶湧之力勢如瘋牛的向蒙麵客衝撞過去。
那蒙麵客心下一驚,駭然道:“《道虛真經》?”
立時雙足登地,腳踏之處青磚俱裂,雙掌自下而上的提氣於胸,輕喝一聲,緩緩平推開來。霎時間,那蒙麵客氣完神足周身有若佛光普照,這黑夜登時明亮如晝,直刺得眾人張不開眼來。
那滔天巨浪撞到這金光之上,隻聽“滋滋”聲響,相持片刻便逐漸消弱無形。
真虛道長心頭一凜,尋思這是什麽功夫,連我都從未見過,像是南隱寺的佛光普照但又不是,莫非……是魔教無相聖殿中人?那魔教善采眾家之長,又有自己獨到的功夫秘術,往往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實非各派所能比。
不待他細思,那蒙麵客照著篝火轉手一旋,火勢立時卷成一條火龍,在他雙掌之間熊熊燃燒。驀地裏雙掌一推,那條火龍急向真虛道長吞來。
真虛道長足尖點地張手向後飄然躍開三丈,使出一招“芭蕉滅火”,將拂塵引著火龍瘋狂轉圈,在轉了數十圈後,抖定一拍,那火龍登時灰飛煙滅,化作一團黑煙。
同時一個滑步從黑煙下穿過,借著這團黑煙躲藏行蹤,在距其三尺之時飛身使出“蜈蚣賽足”,雙腳幻成數條重影,連續踢在了蒙麵客的風門和神堂兩處穴位,待其立足未穩已被踹到牆邊。
真虛道長腰夾拂塵,趁勢右掌迂回蓄積內力沉濁於掌心,猛的朝他腦門拍將下去。
這一掌威猛無倫,掌勢雄渾已極,若然拍中非得腦漿崩裂不可,即是伸掌去接,內力不及也會給震的手折骨碎經脈俱斷,可也別無他法。這掌來的太快,蒙麵客哪裏能躲,本能伸了右掌去接。
但聽“啪”的一響,真虛道長眉頭一皺,那蒙麵客發出“桀桀”怪笑聲,竟渾若無事?他身後的高牆卻向外凹出一塊。
原來這蒙麵客應變奇急,在自知內力不濟之時,右掌接了,左掌隨即將內力導出卸在了這牆院之上。這門日消濃雪的卸力功夫,使得若非圓轉如意,內力餘威也足以讓他受到不小的創傷。
果然那蒙麵客還沒得意片刻,猛覺這掌力餘勢震得胸口熱浪翻滾。
真虛道長左掌繼又拍出,蒙麵客勉力豎掌當胸,想這一掌非同小可,接與不接也由不得他了,隻得吃力的運掌相迎。
但見真虛道長掌力再次從他左掌一吐,這一下任你日消濃雪的功夫再高明,也非得以掌力餘勢將你震碎心脈不可。
正在此時,忽地身後閃出一位中年男人照著那蒙麵客的右掌便拍了上去,同時大叫一聲:“道長,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那中年男人右掌內力剛猛迅捷的沿著蒙麵客的右臂直衝向左臂,蒙麵客左臂一抖,迅速推到左掌,左掌掌力一吐,借助了這股力道將真虛道長彈飛了兩丈,那中年男人也向後飛開兩丈。
蒙麵客“桀桀”一笑翻牆而逃。
“你……”。真虛道長手撫胸口,盤膝運氣。
“那賊人過於凶狠,險些便將他擒住了。”他說的確實是“險些”。
說話此人一身藍色錦綢,身材修長,正是這快活城堡的堡主快先行。
真虛道長隻行功運氣無意與他多辯。
“爺爺,爺爺……快來救救小猴子……我真的好怕……”
清羽靈抱著雲遊哭得全身發顫。
真虛道長也顧不得自己傷勢,忙起身幫他把了把脈。
“怎麽樣?小猴子怎麽了?要不要緊?有沒有性命之憂?”
清羽靈一連發問。
“脈象極速跳躍,應該一時半會死不了,我也看不懂,脈象太亂了。”
真虛道長大蹙長眉。
“死不了,死不了,我怎麽舍得讓小仙女為我傷心呢,隻要你不要不睬我就行。”
雲遊說著猛地睜開雙眼嬉皮笑臉的看著二人。
清羽靈見他突然醒來破涕為笑道:“好啊,你這人壞死啦,居然裝死嚇我,沒個正經,看我睬不睬你。”
說罷揮拳在他胸口重重錘了一拳。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看來我小張儀命不該……啊唷……疼……”雲遊忽地摸著清羽靈方才被打的地方痛苦叫道。
“你還來?裝死不算又來裝病了是吧?我才不會再上你當呢。”
清羽靈立在一邊看著他的表演。
真虛道長見他臉色不對,不像是裝的,忙將其衣服解開。
解開一看不由得都是一驚,隻見後背透過前胸赫然印著半白半黑的一對大手掌印。
“這……這是什麽?”
隨即真虛道長將雲遊反身端坐,雙掌按壓在他後背大椎穴上,欲助他排出毒氣。
一旁的清羽靈急得團團打轉,知道這會可不是開玩笑了,見雲遊額頭汗水不住冒出,忙幫他以衣袖擦拭。
過了小半個時辰,二人頭頂白氣氤氳有如蒸籠,真虛道長亦是冒了一身冷汗,疲憊不堪道:“我適才以真氣將他體內的氣息強行壓製,讓它不再到處亂竄,小命暫保,可他中的是什麽掌法我也一時不明,無法為他徹底根治。”
清羽靈急道:“那小猴子這樣有沒有危險?若是無法根治呢?”
“老道也無法確定,這小子體內有兩道異種真氣,而且在極速膨脹,這兩種氣到底是什麽我也說不上來。他的經脈與血液也都極不尋常,氣機流轉飄忽不定讓人難以捉摸。這小子身上謎團越來越多,難道他所說的都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他又不是小孩子……”
真虛道長邊走邊嘀咕道。
“那現在怎麽辦?還有誰能救他,隻要有辦法救小猴子我做什麽都願意。”清羽靈抱著雲遊,見他似乎又昏睡了過去,隻急得兩眼淚水打轉。
“上山,回你普陀山去,這種奇異的真氣,也隻有找你師父三姑來破解了。”
說話間已到了深夜子時,清羽靈和真虛道長將雲遊扶上馬背,又將繩索繞著雲遊和馬背綁縛幾圈。清羽靈坐在雲遊身後拉著韁繩,雙腿一夾,便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