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雲遊傳》。真假小仙女,再無高手門。
二人立時分開,三姑木杖一頓地,怒喝道:“羽靈,你又說話不算數麽?這是第幾次違背承諾了?實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門窗緊鎖,你居然把房頂搞個大窟窿也要出來和這小子相會,他到底有什麽好?”
溪辭聽了,低頭“噗呲”一笑,心想這種事,小師妹卻也是幹的出來的。
雲遊轉而笑道:“這事可怨不得小仙女,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自作聰明,若然是破門破窗,恐易被人發現。是以隻能從房頂而入,神不知鬼不覺的。這是偷天換日的方法,以為無人會知曉,但還是沒能逃過聖姑您的火眼金睛。”
說完又向清羽靈看了看,然見她低頭不語,無任何反應。
三姑冷笑道:“很好,你對羽靈倒是有心,既已認錯,那就替她一起受罰吧。可還有何怨言?”
雲遊微微一笑:“能代小仙女受過,小人求之不得。”
說罷三姑領著他到刑房,施了二十廷杖,但力道不重,畢竟還是有用之人。
在那魔頭還未到之前,三姑也不再為難他,清羽靈便時時過來端飯送菜,借機親近。
雲遊趴在床上和清羽靈說笑間總是有意無意的打量她幾眼,並提及從前往事。
清羽靈卻含糊其辭,顧左右而言他。
這日清羽靈照常送了飯菜過來,雲遊示意她帶上房門。
待得近身,倏地一把抓住她手腕厲聲喝問道:“她在哪?”
這一問讓清羽靈恐慌不已,驚懼道:“雲遊哥哥,什……什麽她在哪?”
雲遊怒道:“別再裝了,從一開始我便懷疑你根本就不是小仙女。她也從來不會叫我雲遊哥哥,更不知道無相聖殿還有一個女魔頭。”
清羽靈掙開他手,退了兩步,失聲道:“什麽……什麽女魔頭?我不叫你雲遊哥哥,那……那該叫你什麽?”
雲遊瞪視著她,冷笑道:“或許該叫巴掌姐,水爻姐姐還是寶寶更妙?”
清羽靈一怔,低聲道:“什麽……什麽巴掌姐?雲遊哥哥你是不是哪不舒服?我……我就是小仙女呀。”
雲遊翻身下床,微微笑道:“魔教的易相神功當真是天下奇絕,任誰也看不出破綻。果然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你裝的再像也終究不是她。皮相可以偽裝,本性卻是裝不出來的。
說,小仙女人在哪?你將她怎麽樣了?扮成她的樣子上普陀山目的何在?”
雲遊橫眉怒目,又緊抓住她手腕。清羽靈被他凶狠的樣子嚇得縮在一角,欲言又止。
二人在房內對峙僵持,忽地房門大開,正見溪辭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
雲遊立時鬆手,不想當眾揭穿。
若然她真是那女魔頭風水爻,三姑定不會放過她,自己也無傷人之心,隻想從她口中得知小仙女的下落。
溪辭粗氣大喘道:“幕……幕哥哥,左秋雪和左曉道兩位師姐回……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你慌什麽?”
溪辭指了指門外,急道:“你快……去看看吧。”
雲遊見她依是這般神色,心中咯噔一下,大覺不妙,穿了衣服快步跑出。
跑到山門前時,遠遠便瞧見大小左二人合力手捧著一具屍體,跪在地上哭泣,旁邊還站了不少普陀山的弟子。
雲遊心一沉,幾步踉蹌,險些摔倒。
心中默念:“不會,不會……”
緩步走近,待得離她們二人丈許時,雲遊便感覺胸口被堵塞一樣,那具屍體手腳和身子纖長,不是高手還能是誰?
隻見高手平躺在大小左懷裏,麵目舒緩,甚是享受。
大小左則淚如泉湧,身上幾塊血斑格外醒目。
見雲遊到來,普陀山弟子讓道,大小左將高手輕放在地上,“砰砰砰”的連磕了三個響頭,大哭道:“公子,對不起,我們沒能保護好二哥。”
雲遊湊近,跪到高手身旁,拍了拍他臉頰,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哈哈大笑道:“這次不錯,裝的挺像的,有長進,哈哈哈……你們還合起夥來騙我,手段可以啊。”
大小左見他笑的越是開心,心中越是疼痛,哭著大喊道:“公子,二哥他死了,死了,死了……”
一聲比一聲喊的大。
雲遊也大聲否認道:“不可能,他這副樣子哪裏像是死了?一點也不痛苦,身上連傷都沒有,不可能,不可能……”
他雖然心中明白,口中卻仍舊極力否認,企盼著還能有什麽奇跡出現。不知為何死人安詳,活著的反而越發痛苦,心隻一陣陣抽動。
雲遊說完眼含熱淚,用手不住去搔高手的腋窩,一麵搔一麵哭笑道:“他笑了,他笑了,他是裝的,裝的……”
搔了一陣後,見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不停搖著高手身子大聲哭喊道:“你醒醒,我認輸,我投降,你是我大哥,不對,你是我師父,你不是想做我師父麽?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雲遊不住對著高手屍體跪拜,大聲哭喊道:“師父,求你了師父,別玩我,醒醒……求你快醒醒……”
身旁的諸位普陀山弟子看到雲遊哭的傷心,無不動容,連連搖頭歎息。
大小左已經哭成淚人,見公子亦是泣不成聲,拉開高手上衣,說道:“二哥是中了無相神掌而死的。外表看不出來,但他死了,已經死了,他是為我們而死的……”
說完又趴在高手屍身上大哭起來。
雲遊其實心中已料知一二,但仍心存僥幸,隻盼真是高手和大小左合起夥來裝死騙自己的。好讓自己服他,拜他為師,在大小左麵前出出風頭。不論真假,雲遊此刻是真心實意的叫他為師父了。
現下直到看了這無相神掌的掌痕,最後一絲希望才徹底破滅,呆坐在地,思緒混亂,搖頭不語。
一旁的清羽靈見了,大急道:“不可能,不可能是……是那魔頭所為,他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但見高手胸膛上赫然是掌力壓陷了一塊,外表看來並無其他傷損,實則體內經脈盡碎。隻消用刀劃一道口子,體內的死血便會噴將出來。這種掌法,普天之下也隻有魔教無相聖殿的人才會使,不由得她不信。
一旁的三姑和南山等人聽了清羽靈的話,都是吃驚不小,可眼下情勢也不便和她多去爭辯。
隻聽得大小左忿忿道:“這是我們親眼所見,殺害二哥的,就是那魔頭,這還有假?你以為那魔教的易相邪術是人人都會使的麽?”
清羽靈反而冷冷笑道:“既然是那魔頭所為,為何你們兩個卻相安無事?難道那魔頭還鬥不過你們不成?”
言語中已帶有三分怒意,似乎在質疑二人,左手緊握著右手。
大小左一愣,心下甚是奇怪,想怎麽小師妹處處向著那魔頭說話?
當下也不及細想緣由,隻道:“我們自然不是那魔頭對手,那魔頭本也要殺我們二人的。但二哥說他是我們公子師父,比起我們二人在公子心中的份量更為重要。
二哥還說公子身邊從不缺女人,但師父卻隻有他一個。這話將魔頭惹惱了,一氣之下便將二哥殺了。
我們見到二哥被殺便上前和他拚命,但哪是那魔頭對手。那魔頭將我們打傷後,留下話便走了。”
清羽靈急問道:“他說了什麽?”
“他說,叫我們回去傳話,叫公子規規矩矩,服服帖帖的去拜他為師。否則……否則下一個要殺的便是我們,還有公子所有關心在乎的人。”
清羽靈怒道:“胡說,我……魔頭不可能會那樣說,更不會那樣做。你們兩個在說謊,是誰教你們誣陷我……他的。”
說罷右掌“呼”的揮出,向著二人打來。
雲遊傷心至極,隻覺腦子一片空白,在這一瞬間,那種混沌無極的感覺再次觸發。全世界都安靜了,耳聽得這巴掌帶起的風響,眼看得這手掌竟似凝固一般定在半空。
當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起身怒喝道:“夠了,你還要演到什麽時候?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難道當初我在水星城所看到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麽?你們都在演戲?都在騙我對不對?什麽樸實善良,純真無邪,全是裝出來的?
你們全是騙子,你來這又想幹嘛?眼見不一定是真,耳聽也絕非虛,哈哈……真假虛實……我還能相信誰?”
雲遊突遭變故,心下剛燃起的兄弟情義轉即被無情的現實給抹殺幹淨。
連同心中視作聖潔之地的水星城,連同對無相聖殿所有人的美好印象都在此時煙消雲散。
好像親眼目睹自己視若貞潔聖女的天仙,居然會和一群爛人廝混在一起,變成了**蕩婦一般,這決計是他所不能夠接受的。
雲遊頓覺頭疼欲裂,仿佛有兩個人在撕扯自己的腦袋一樣。
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誰也說服不了誰,誰都認為自己才是正義,竟抱頭滾地痛苦嚎叫起來。
旁的清羽靈大小左三姑南山等人均被他這番樣子給嚇得麵色蒼白,紛紛大叫起來。
雲遊腦中冒出無數個名字:“公子,雲遊哥哥,小張儀,幕哥哥,小猴子,書呆子,雲兒……”
這些名字不住在他腦中打轉,到最後,雲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口中大叫道:“我到底是誰?我從哪來,要到何處去?為何而生?生的意義又是什麽?”
諸人隻道他是受了刺激,過度悲憤,神智失常從而胡言亂語。
三姑倏地出指,向他肋下輕輕一點。
雲遊被點住穴道,情緒這才慢慢平緩下來。
“師父,我們家公子怎麽了?為何會走火入魔一樣?”
大小左關切問道。
三姑再搭了搭雲遊手脈,搖頭大奇道:“並無異常,也沒有受任何內傷。但總感覺有一股氣在他體內,時隱時現,時強時弱,讓人捉摸不透。這小子身上有許多未解之謎,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
溪辭立在一旁接口道:“我就說幕哥哥這人怪的緊,腦子裏不知道裝的什麽。總會冒出許多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想法。現在連師父也這樣說,那他當真是個異類無疑了。”
清羽靈瞪了她一眼,左手強壓著右手,怒道:“閉嘴,你才是異類。”
三姑吩咐幾名女弟子將高手屍體埋了,帶了他們回房,向大小左問道:“那魔頭是幾時傷的你們?現在何處?”
雲遊躺在床上休息,清墨和溪辭幫她們處理傷口,大小左回道:“昨晚三更時分,林城北郊。說來也怪,我們一路順利,很容易便找到了二哥。見到他時,已經和那魔頭在一起,故意在等我們一樣。”
眾人都在疑惑之際,雲遊忽地自床上猛的坐起,大叫道:“小仙女,我要去找她,她有危險……”
溪辭扶住他肩頭向前一擺,“呲”笑道:“我的好哥哥,你可看清楚了,你的小仙女就在你的麵前,不要再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來了。”
雲遊定了定,正見清羽靈坐在自己床頭,惱怒的抓住她的衣襟喝問道:“她在哪?告訴我她在哪?”
清羽靈也不生氣,隻淡淡笑道:“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四海八荒,小仙女別無分號。”
她這話說來,有幾分俏皮,有幾分得意,又有幾分刻意。
大小左不覺也笑道:“聽她這臭不要臉的語氣,不看樣子也知道是她了。公子,你是傷心過度了吧?雖然二哥死了我們也難過,但他若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我們這樣一直活在悲痛中。
你也一樣,即是道路再艱難,也要繼續前行。還不快鬆開羽靈小師妹,我們保證這個是你如假包換的小仙女。”
清羽靈聽了也是“格格”笑道:“兩位師姐真是大度的很。適才為求真相言語衝撞了二位,莫怪莫怪。”
雲遊先時還怕揭穿了她身份會遭來禍患,不意經過一番波折,自己再如何說她是假,反而都認為自己又是在胡言亂語了。
見她得意的神情,更為惱怒的抓緊了她衣襟,喝道:“你別學她說話,這是東施效顰,她的好,你一輩子也學不會,隻有我知道。”
溪辭“噗呲”一笑,打趣道:“哎呦喂,幕哥哥果然是會哄姑娘開心。也無怪會有那麽多姑娘喜歡你,嘴就是甜。”
雲遊萬不料自己的一番凶狠模樣,竟也被她們聽在耳裏變了味道。隻道是麵具戴久了,全都已經習慣了他油嘴滑舌的樣子,再要扮惡人也沒人相信了。
清墨瞥了一眼身後的南山,仿佛在說:“你這木頭,學著點。”
南山不自覺退了兩步,鄙夷的掃了一眼,心道:“花言巧語,豈是大丈夫所為。”
雲遊見無人相信自己,一時也拿不出什麽證據,隻得把手鬆開,想她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
瞪了她一眼道:“我看你裝到幾時?”
清羽靈望著雲遊冷笑道:“隻要你喜歡小仙女,那我便裝一輩子也是好的。”
“哎呦,你們兩個肉麻死了,這麽多人在這呢。”
大小左在和清羽靈相處的日子裏已經深深被她給折服,是以也甘願他們到一起,足見清羽靈招人喜愛,自有其能。
這和雲遊一樣,自帶一種無形的氣場,有些人天生如此,不必說話,往那一站便是漩渦的中心。
三姑似乎也並不在意,隻厲聲道:“你若能一直對她好那才是好,若膽敢有負於她,你知道後果的。我並不反對你們,但並不是現在,等你將父母大仇報了再說。羽靈,我們走。”
三姑在與魔教的對抗之路上又放了一塊誘惑雲遊的重要砝碼,這對他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未來何去何從更是一片迷茫。
三姑正欲出門,此時兩名女弟子跑過來稟道:“師父,外麵來了十幾位道教弟子,看樣子來者不善,我們要不要見?”
三姑蹙眉道:“道教?我們普陀山和道教素無瓜葛。何以來此生事?來人可有玄空道長?”
那女弟子回道:“有,真虛道長也在,不過好像受傷嚴重,道教的八陣子也到齊了。”
雲遊聽聞真虛道長受傷嚴重,忙搶問道:“他被何人所傷?以道長的功夫,能傷他的人,屈指可數,會不會是來治傷的,快,快……”
三姑回頭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責怪他越俎代庖。
女弟子回道:“沒說治傷,隻說請師父出去主持公道。”
三姑聽了麵色一緊,料知此事非同小可。
心想若單是治傷,何以這般興師動眾,看來事情不簡單,且去看看便知,當即加緊了腳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