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策馬奔騰
照了一下鏡子，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清雪應了一聲，“慕容小姐，在下失禮了。”說話的功夫已近打開了門。
一開門便看到一身水藍色宮裙，粉黛豔麗的慕容蘭欣笑盈盈的站在門口。
“公子，大白天鎖著門幹什麽啊。難不成裏麵有人？”她掩口輕笑，像是無心一問，停在清雪耳裏卻別有玄機。
“沒什麽，剛剛正好要換衣服，不巧小姐就來了。”清雪徹身立在門口整個房間便展露在慕容麵前了，微笑的看著慕容蘭欣，她當然知道這個女子對自己是有成見的，變更不會落下口實。
“蘭欣是來謝恩的，那日多虧了文公子出手相救，否則……”慕容蘭欣流波一轉，便是楚楚可憐的樣子。低頭對清雪盈盈一拜，好像要流出淚來。
心想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急忙伸手虛扶了一下，“小姐客氣了。”清雪本想說，小事不足掛齒，卻又一想這對慕容來說可是天大的事。小心起見，她也沒有多說話。
慕容微微一笑，便往房內走來。“公子房間很清雅呢。”雙目繞強一周，看得徹底轉頭對清雪一笑。
“小姐過譽了。”她越來越看不透慕容蘭欣了，起初覺得她是一個很有血性誌氣的女子，可是那日夜晚的刺客明明就是她，可是她的動機是什麽呢？到現在都沒有顯露，而此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非常的危險。
“聽說，晚宴會看到公子的演出。”慕容轉了一圈，又緩緩的走到清雪身旁，探尋的眼光一邊打量著她的身體，一邊說道。
“是的，在下恐怕要獻醜了。”清雪沒想到她的消息也真是靈通了，這消息她都知道了。
“這是什麽？”慕容抬眼看到桌子上的一隻玉發簪，拿起來在手裏把玩。
“這是在下的發簪，舞步輕快活潑，這個可以比普通的發簪更固定頭發。”看著慕容拿起玉簪，她才想到剛才定是著急了，這個忘了換下來。自己長而厚重的黑發沒了這個，還真是難以固定呢。
“哦。”慕容蘭欣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又去撥動了幾下琴弦，好像一起都是隨隨便便的樣子，不過清雪卻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麽。
“蘭欣覺得公子撫琴的樣子應該很迷人吧？”一轉頭一個看是無心的笑臉，卻讓清雪心中打了個寒噤，這笑臉雖然純真，但是那裏麵的寒冷是掩飾不住的。
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又是莫名其妙的笑容，卻讓清雪心裏愈發不安，卻有說不出其中的道理。
“公子，要開始，你準備好了嗎？”正在疑惑間，一侍女跑了過來，呼喚清雪，原來正殿宴會舞台的鼓聲已經響起了。
“公子，蘭欣先過去了，一會見。”慕容蘭欣微笑欠了欠身，雙手輕撫了一下衣袖緩緩離開了。
這麽快就開始了，清雪沒有心情目送她離開了，也沒有看到慕容轉身嘴角那一抹陰冷的笑。慕容一出門，她便來到鏡子前麵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玉簪，玉簪還沒有帶好。回身尋找卻不見蹤跡，剛才明明還在這的。來不及思考，外麵的鼓聲切切，侍女催得著急，她撫了撫衣冠便匆匆趕過去了。
大殿一改往常清雅素淨，此刻已是裝飾的金碧輝煌，周圍燈火通明，在這黑色的夜裏，這一出明亮格外的耀眼。
隨著一身香紅宮裝的女修儀的一聲清音，絲竹之聲，悠然而起。一行彩衣女子緩緩入場，雖然衣袂輕飄，但是卻不似宮裝的繁重，也不是宮中舞姬的綠袖薄紗。七位身材窈窕的妙齡女子身著七彩廣繡長裙，腰間都係一條紅色絲帶，絲帶飄飄，讓她們的動作更是輕盈翩然。動作輕盈卻不柔媚，帶著朝氣帶著可人的輕快。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豔的花瓣便飄灑於天地間。沁人心脾的花香讓人如癡如醉，而這七彩裙裝的女子就像是翩躚的花瓣，站成一圈，就像是一朵來自天際的七彩蓮花。
琴聲響起，七位女子衣袖飄飄扶手彎腰，一抹白色清影便盈盈而現。白衣勝雪猶如空穀幽蘭，清新綻放。輕舞飛揚，竟是一麵容嬌俏的少年，神情的望著一個是紫衣長裙的女子。兩種顏色交相輝映，一白一紫一動一靜，如夢如幻，仿佛輕舞的衣袖在編製這一個絢麗卻有朦朧的夢境。
一曲霓裳化蝶，其實霓裳羽衣舞和梁祝的結合體，這是兩個清雪最喜歡的舞蹈。霓裳羽衣舞過於輕盈溫婉，梁祝有多些傷感。汲取前者的輕盈柔美，後者的溫婉多情便是這曲霓裳化蝶，帶著祝福帶著祈願，寧靜的唯美的展現在眾人麵前。
太後一身暗紅色宮裙高高的坐在大殿的正中央，看著這富有寓意，複有情意的舞蹈，眉目中盡是驚喜和喜愛，“好一個俊美少年。”她微轉視線，朝昱瀟慈祥一笑，欣喜之色不以言表。
皇帝和皇後分坐在太後兩側，亦都被美輪美奐的舞蹈所吸引。大殿之下按照身份地位的各位官員和家眷更是看得開心，有一些小姐們已近開始笑聲議論了，麵帶嬌紅的看著場中央眼波流轉，麵白如玉的俊美男子。
身姿嬌嬌，白衣勝雪。琴聲漸急，她的身姿亦舞動的越來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清雪腳尖輕輕踏地，身體便輕輕舞起，風吹起長長的衣袂。舞姿輕靈，身輕入燕。時間仿佛靜止下來，唯有那一抹白色身影在空中翩然翻轉，多麽美的舞蹈，多美可人的畫麵，清雪的餘光瞥過在場的每一張臉上，她心中滿意的笑了笑，化蝶而飛便是這支舞最唯美也是最後的情節。
隻不過，她高興的太早，隻不過下一瞬間的心情便是天壤而別了。
長發原本束在頭頂，唯一的疏忽是她沒有帶上玉簪。厚重的長發在她最後一個翻飛的時候，傾灑開來。烏黑的秀發在半空中輕盈柔弱，化成一個優美的弧度，最後隨著她身體的著地，而輕輕的披散在肩頭。
那一刻，那烏黑的長發映襯著她瑩白如玉的臉，格外的驚豔。
周遭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見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白衣清雅的舞者，發不出一絲聲音。
“一直傳說的男子舞者為何是個女人？”驚異的目光，詫異的表情，這一切開的太快，太突然。讓清雪的心一下子忘記了跳動。
她餘光輕掠過昱瀟的臉，那深邃的眼中，有鎮靜，有憤怒，亦有一絲糾結的驚喜。莫名的感受充斥在一起，讓他原本黝黑的雙眼更加深不可及。這有這雙眼，是可以撼動清雪的堅硬的心，也隻有雙眼是清雪最珍惜的。
她心中愈加發冷，終究還是躲不過了，終究沒有機會再美好的時刻，說出那句藏在心中已久的話語，終究還是沒有溫柔的伏在他的胸口喃喃的傾訴心事。而此刻，眾目睽睽的之下， 她就好像是裸的暴露在陽光下。渾身發冷。
大殿之上，人人震驚，之前就已知道舞者是瀟王府上的男子，群臣皆知，而此刻長發落肩竟是一名清美女子，該如何解釋？
皇帝的臉色刹那的壓抑之後，便是深深地震驚，他眼前的女子是多麽的眼熟，是多麽的美麗。吃驚的眼中漸漸多了一絲喜色。皇後，那個母儀天下的女子，那個深藏不露的女子，她臉色帶著微微的笑意，眼中卻有一絲寒意一閃而過。
唯獨那個坐在正中的太後，依舊慈祥的樣子，微微笑著打量著清雪，眼中卻有一絲喜愛。
其實，這些人的眼光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唯獨是昱瀟，在意昱瀟會不會原諒她的欺騙。她舉目望去，正好迎上昱瀟眼中的一抹憂傷。
絲竹聲已止，空靈寂靜的空氣中沒有一絲聲響。焦灼的心不停地顫抖，臉上的平靜無波掩飾內人的惶惶不安。她最後的獻禮該怎樣繼續，她準備送給壽星的蟠桃該怎樣獻出……心中一陣茫然。
突然，一聲暗啞，簫聲悠然而起，昱瀟起身離席。一身青色朝服，珞瓔玉帶，玉樹臨風，薄唇微啟，目光幽幽的朝清雪往來，雙目清澈卻飽含深意。
一瞬間的愕然之後便會意，清雪衣袖翩飛，身體靈動，白衫映著黑發，步履輕輕，猶如天山仙子一樣，清雅聖潔。柳腰輕轉，再一回身，手中便多了一直粉紅飽滿的蟠桃，踩著輕靈的音律，她一步步來到太後身下，雙膝跪地，雙手緩緩舉過頭頂。眉目中竟是溫婉祥和之氣。
“破繭化蝶舞翩躚，青山依舊笑依然，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貝齒微啟，嘴邊潤紅。蟠桃已送至太後眼前。
眾人都還未緩過神來，卻被清雪一語道破。不禁恍然大悟。
“好一個破繭化蝶舞翩躚，青山依舊笑依然，哀家喜歡。比那些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好聽多了。瀟兒你真是給哀家一個驚喜啊。好，好……”太後展顏一笑，伸手接過清雪的蟠桃，又仔細端量了清雪，會心的點了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太後輕輕拉過清雪的手，一陣溫暖便傳遞過來。
清雪一時有些錯愕，沒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風雲女子會如此的和善可親，自己僅僅是一個舞者而已。她急忙躬身謹慎回答，“民女文清，文清雪。”事已至此，已沒有必要在隱瞞真是姓名了。隻不過她的餘光還是投向昱瀟，僅僅是一撇還是看到昱瀟俊朗的臉輕輕的抽搐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心如刀鋸。
“哈哈，連朕剛剛都迷糊了，果然有新意啊。破繭成蝶，俊美少年變成翩躚女子。”皇上聽了太後的話，終於在剛才的一陣錯愕中醒了過來。眼前的人是一個嬌女的女孩，隻不過真的很像是某個故人。他強忍著心中的驚訝，強忍著心中的波動，他目光流波，豁然的笑聲回蕩在大殿之上。
“皇上，母後這麽高興，應該打賞才是。”另一側一直沒有開口的皇後，此刻一臉端莊優雅的笑容，華貴而嫻雅，眉目傾動笑著看著皇上。
“皇後所言極是，傷珍珠十斛，墨玉一對。”皇上威嚴的聲音帶著明快的喜悅。
“皇上聖明，皇後聖明，祝太後笑顏永駐福壽安康！”殿下的大臣聽聞這一番話，皆都跪下齊聲祝賀。一時間笑聲連連，依然不是剛才寂靜淒冷的場景。
所有人都是阿諛奉承的笑著，但是遠處座位旁的一個粉衣女子，臉上陣陣抽搐，她藏在廣袖中的玉手狠狠地握著一根白玉發簪，關節蒼白，恨不得將它捏個粉碎。她竟然這麽幸運，竟然如此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