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為蝶舞療傷
出了永福宮，清雪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今天聽到的對話對她來說衝擊太大了。雖然隻是聽到了隻言片語，但是對她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信息。
懷裏抱著兩本書，緩緩的朝宮外走去，心裏卻不停的將大腦的信息關聯起來。腳步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本來是想要出宮的，結果走著走著來到碧水湖畔。湖水依舊是清澈的樣子，無聲無息的的循環往複，平靜無波的屋麵反射著淡淡的微光。她忍不住歎息一聲，盡管這湖麵看起來平靜的樣子，但是誰知道湖水下麵有多少暗流在湧動。隻不過，他們還沒有爆發出來，一擔爆發出來便會掀起洶洶巨浪。寒冬冷意漸濃，一陣涼風蕭瑟，吹落了樹枝上殘留的枯黃的梧桐樹葉，在空中劃過一個柔和的弧度，翻轉的落在水麵上。雖然隻是輕薄的一片葉子，也可以打破原本的平靜，一層層的水波蕩漾。仿佛是現在的局勢，一切都是箭在弦上。
混亂的思緒被一個聲音打破，清雪回過頭去，有些意外的遇到了熟人。
“文尚書！”林墨雲去皇後宮中的時候正好路過，遠遠的看到這個熟悉的背影，所以她走過來打聲招呼。
“林司樂！”意外的見到了熟人，讓本來煩悶少了許多，林墨雲算是她在宮中最相熟的人了，這個時候出現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
“文尚書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我本來還想著去當麵道謝的。”林墨雲聽到清雪叫自己司樂還是有一些不習慣，清雪走後就履行了諾言，推薦她和景熙上位。本來想著有機會去道謝，沒想到今天會偶遇，因為據說這幾天清雪每天都到傍晚才會結束工作。
“恩，今天的事情提前結束了，出來轉轉。那都是小事，不用掛懷。”此刻已近在她的臉上找不到一絲愁緒了，隻是淡淡的很輕鬆的笑意。她將推薦的事情輕描淡寫的翻了過去，因為她知道，恩惠有時候放在心裏更顯得貴重，所以她選擇以前一樣的方式和她們相處。
“你要是不忙，我們一起走走吧。”清雪看著墨雲麵含感動之色，她微微一笑開口說到。
“不忙，今天已經沒什麽事情了。”墨雲心中很是感動也很感激，她越來越敬佩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的女子。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仿佛都如天邊的浮雲，清淡卻又帶著寧和的力量。
兩個人沿著湖畔徐徐的走著，偶爾的一片落葉在眼前飄落，打亂這寧靜的氣氛。
“墨雲你入宮多少年了。”她沒有抬頭，目光低垂望著即將落地的枯葉。
“我八歲入宮，現在已經二十四年了。”林墨雲忘了忘幽藍色天邊，好久不曾想這個問題了。原來時光如此的快，她已經入宮二十四年了，已經三十二歲了。她已經錯過了出宮的機會，恐怕就要這樣終老一生了，忍不住微微歎息一聲。
“是啊，歲月不饒人啊。”清雪也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她餘光可以看到墨雲此刻略帶惆悵的表情。“不過，這樣也好，你喜歡司樂司的工作。你可以一輩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文尚書進宮不久，還不知道吧。在宮中想要平靜一生很難的，幾乎沒過幾天就會有人死去。”林墨雲複又歎息一聲，其實在宮中這麽多年，她都看得習慣了，也不害怕了。
雖然清雪臉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她的心裏卻忍不住顫抖一下，她確實進宮沒幾天，但是已經遇到過血淋淋的事實了。
“那死去的不都是一些宮娥和不受寵的妃嬪嗎？”清雪自然知道墨雲的心情，她輕輕的安慰一聲。
“唉，文尚書你是不了解後宮的情況。往往死去的都是貌美的宮娥，或者極為受寵的妃嬪，不受寵的恰恰可以孤獨終老。雖然尚書屬於前庭官員，但是如果有機會還是離得遠遠的吧。”林墨雲站定了腳步，抬目看著清雪的臉，努力有平和的語氣說著這殘酷的事實。
清雪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其實這些她怎會不知道，隻不過沒想到林墨雲和她說話如此沒有忌諱。其實這些話題在宮中是不可討論的，即使你心裏知道事實。而據清雪了解林墨雲也不是不懂規矩，莽撞的人，所以今番這樣說話就表明了她對清雪是完全信任的。想到這裏，清雪心裏有些小小的內疚，其實她是想從林墨雲的口中套些話出來的。沒想到林墨雲對她推心置腹，所以她才會覺得自己很小氣。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不得不謹慎。
“聽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以前是不是有個怡貴妃的事情嗎，那時候你是不是已近在宮中了？”藏起心裏的內疚，清雪還是要問自己最為關心的話題。
提到怡貴婦，墨雲的湧出湧出一絲複雜的情緒。已經很久沒有人提起這段往事了，她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是一旦有人提起，她心裏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其實，我來司樂司之前，本是怡貴妃手下的侍女。”墨雲目光望著湖麵，那被風吹動的琳琳波痕，好像此刻她心中的波動。
清雪看著她眼中的傷感，並沒有開口，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她繼續說下去。
“那個時候怡貴妃是後宮最受寵的女子，而最寵的女子在後宮是受很多人嫉恨的。而娘娘卻是一個平和大度的人，她很少和別人計較。她把一切看的都很淡，甚至連皇上的寵愛都沒有刻意去在乎。而越是這樣，皇上對她越好。”
墨雲聽了下來，轉過頭來有些迷茫的望著清雪，“其實文尚書開始給人的感覺和怡貴婦很像，但時間越久相似感卻薄弱，你們的性格一點都不像。
清雪有些壓抑，雖然有很多人說她長得像那個人。但是第一次聽墨雲這樣說，看來她和怡貴婦隻是形似而神不同，時間越久性格的差別也會越明顯吧。恐怕，皇上也是會有這樣的感覺吧，才會沒有一時混亂把她納為己有。
“出事的前幾天，皇上剛剛立了大皇子為太子。慶華宮的人都高興的不行，唯有娘娘依舊是淡然的樣子。其實，娘娘好像不喜歡大皇子作為太子，但是皇上卻很喜歡大皇子執意要這麽做。沒曾想，剛剛下旨沒過幾天，慶華宮就來了那場大火。”墨雲表情逐漸凝重起來，仿佛又回到了是十四年前，那個火光漫天的時候，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痛楚。
“不是說當時慶華宮的人都沒了嗎？”看著墨雲反複陷入沉思，清雪心中卻很多疑問，她不得不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是啊，我是逃過一劫啊。那晚宮中有宴會，而太子身體不適，娘娘也不能去參加宴會。所以，便讓我帶著她的禮物送到宴會上。所以，那時候我並不在慶華宮。”墨雲迷離的眼神又恢複了墨色。
“那就是說出了你，慶華宮的人都不在了？”雖然一開始聽說這件事情，但是由當事人說出來更讓她震驚。
“應該是的，不知道那火怎麽燃起來了，怎麽都撲不滅，整個慶華宮都沒了。”
“據說是柔妃放的火，她一個女子怎麽做到的？”這個問題對清雪來說也很重要，她直覺告訴她柔妃不是真正的凶手。
“其實我知道絕不是柔妃做的，但是現在說那些已經沒有用了。慶華宮沒有了證人，而柔妃貼身侍女舉報的她。皇上當時沒有殺了她，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墨雲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過去了這麽多年，是與不是都沒有意義了。
清雪還想繼續問她很多事情，關於宮中的情形，關於柔妃的事情，但是她不得不停止今天的對話。因為她們已近說了太多，已經聊了太久。宮中到處都是沿線，她既要保護自己又要保護墨雲。所以，她不能著急。
“事情已近過去那麽多年了，墨雲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畢竟能活下來就要好好珍惜才對。所以，我們今天的對話就隻有我們自己知道。”清雪輕輕的拍了拍墨雲的肩膀，小心起見，她還是要提醒一句。
“恩，我知道，隻是今天和文尚書說道這裏，才想起往事而已，說過便忘了。”墨雲也知道今天自己的失態，她聽了清雪的話瞬間掩飾眼底的憂傷，微微一笑。
“好，時間不早了，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兩人相視一笑，算是心照不宣。
其實清雪感謝墨雲對她的信任，而墨雲何嚐不感謝清雪對她的關切。
清雪心中很高興，她喜歡這樣的人，明白事理，反應靈敏的人。而通過今天的接觸，她更加相信自己曾經司樂司的經曆是一件好事，不僅讓她接觸了很多事情，同時也結交了如墨雲這樣的人。而後者對於她來說，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碧水湖水依舊輕輕徐徐，但是她此刻的心情卻比來時好了許多。她不僅知道了當時的一些情形，她還知道了墨雲對她的態度。更更重要的是，連墨雲都說放火的人絕不會是柔妃。如果這樣的話，她便可以想盡一切方法證明真相，就可以救出囚在宮中柔妃。而那個人，不僅僅因為她是無辜的，更因為她是昱瀟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