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休養在閨中
夜色已經很深,宮中逐漸安靜。清雪逗留了太久,不得不告別。不過今天對她來說,收獲已經足夠多了。
“娘娘,清雪該走了。”雖然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很喜歡柔妃溫柔慈愛的笑容。但是現實太多的困擾,她不得不考慮周全。
“恩,時候不早了,快些離開吧。”不知不覺的說著自己心中隱藏太久的秘密,讓她忘了時間。她微微一笑,耳鬢的白發也蓋不去她臉上的神采。隻是,目光徐徐的落在清雪的臉上,心中的某些神經還是被牽引,“清雪,你今年多大了。”雖然看起來,她十七八歲的樣子,不過她還是想要確定一下。
“今天,十七了。”清雪臉上不由的飛出一抹紅霞,有些不好意思去猜想柔妃的意思。
“哦,那你老家是?”十七歲,這個數字讓她心中猛的顫抖一下,如此相像的臉龐,讓她不得不胡思亂想。
“老家在三國交界的涼山。”她略微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其實,這個問題對清雪來說是最難回答的,她本不想說謊,但是不得不說謊,漸漸的這個地方仿佛真的成了她的故鄉。
“涼山,我隨便問問。快些離開吧。”懸著的一顆心漸漸的平穩下來,不管在哪裏,不是東鹹國就好,心中的疑慮終於都可以放下來。
“娘娘,好生保重身體,清雪會照顧好三哥。”清雪並沒有注意到柔妃剛剛神色的變化,她隻以為是做娘的對兒子的關懷,所以臉上仍舊紅暈一片,很是暖熱。
不再遲疑,她飛身出了冷宮的院子,頭頂的鳴鳳簪發出清脆的鳴音。她站在牆外的,仰頭望著漆黑的方向,忍不住再回頭去看柔妃所在的方向。心中很多不忍,眼中亦有許多苦澀,她站在牆角,十指緊握不斷的告訴自己,很快就要讓她脫離苦海,一定要!
低著頭,腳步很快但是看起來並不是倉皇逃跑。冬天的深夜,冷風如尖銳的刀子不停的劃過身體,寒冷中帶著沁入心骨的痛。她身上隻著一件長裙,剛剛離開的時候,她將那身羽絨衣留給了柔妃。那淒冷的宮中,很難想象要如何度日,而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卻這樣熬過了十幾個春夏秋冬。雖然宮中女子的命運往往都是淒苦的結局,如果換成別人她也許會以平常心對待,可是這個人是他的母親,她便無法克製內心的關切。
柔妃和怡貴妃原本是來自同一個國家,其實,她們都不是自願來到海越國的,也就是說她們都是政治交易的犧牲品。怡貴婦比柔貴妃早兩年到了海越,那個她原本隻是東鹹國一個官家女子,可是機緣巧合的時候被越天資看到,而且深深的愛上了她。後來,東鹹國為了不得罪海越國,便將怡貴婦以公主的身份遠嫁到海越國來。而柔妃也是來自東鹹國的,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們才如此的信任對方,又如此的甘願付出。今天終於從柔妃口中得知了當年的事情,雖然沒見麵之前她便有很多設想,隻是沒想到最後知道真相的時候,還是有很多她沒有想到的驚訝。心中不得不佩服這兩個女子,一個是怡貴婦,一個是柔妃。她們都是那樣柔弱那樣美麗女子,卻都為了自己的親人甘願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
現在,終於到了揭曉真相的時候,她有些激動的想象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但是,心中又會有些忐忑,畢竟海越的皇帝心機如海,是不是可以說服他要到那一刻才知道了。
出了皇宮,她便徑直朝王府走去,今天入宮的時候便知道今天會很晚才出來。所以讓宋羽他們不必等候了,此刻深夜寒冷,她不得不以步帶車朝家走去。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她步履匆匆沒有在意身邊的景物。
“小姐。”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在身後想起。
清雪急忙回身望去,牆角的暗影中,一個馬車停放在那裏。雖然看不清人,但是剛剛的聲音,她已經辨別出來。
“宋羽?”她朝那人走過去,有些疑惑的問道。這麽晚了,他們怎麽還在這裏。
“小姐,上車吧。”宋羽上前一步,為清雪打開馬車的幕簾。
“你們一直在等我?”她壓低聲音,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現在已經是深夜了,讓她不得不吃驚。
“天黑了,小姐一直沒回來,我就來等小姐了。”宋羽低著頭好像是笑了笑,漆黑的夜色將他們的身體覆蓋著,讓人看不清臉上的顏色。
“辛苦了。”想要說感謝的話,可是最後還是變成一句辛苦了。她看了看宋羽,踩著踏板上了馬車,沒有多餘的話,她將感動和感謝都放在心裏了。
馬車裏麵的暖爐已近有些涼了,可見宋羽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盡管如此,馬車裏麵的溫度依舊是溫暖的,舒適的溫度慢慢的讓她冰冷的身體變得舒緩。有人關心自己,有人在這樣寒冷的時候帶了一些溫暖,於她來說便是很大的恩惠。她本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本不習慣所謂的主仆尊卑。她隻知道自己的心所能感受到的溫暖,和感動。放下心裏的包袱,她斜倚在馬車的牆壁上,上麵是柔軟的毯子,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這一夜的任務還沒有結束,恐怕又沒有睡覺的時間了。躺在毯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父皇,我的母妃呢?為什麽姐姐都有自己的母妃,而我卻沒有?”為什麽她隻有一個人,為什麽姐姐們都可以在自己的母妃懷裏撒嬌,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她。她想不明白,隻想問問父皇為什麽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一個五歲女童,她仰著頭看著她高大的父皇,眼中噙滿淚水,聲音帶著稚嫩的顫抖。而她的父皇臉上帶著難以言語的痛楚,深深的望著她,卻說不出話來。
“看什麽看,這是母後給我的。”一個略長一點的女孩臉上滿是高傲和得意的神色,一把推開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滿臉的厭惡和嫌棄。小女孩站在門口委屈的哭了起來,她隻是想看看大姐姐身上的那個很好看的荷包。可是,大姐姐將她推開了,那麽討厭的推開了她。她覺得很孤獨,一個人蹲在牆角不停的流眼淚。
時間仿佛是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水,以永不停止的姿態奔湧而去。畫麵不停地流轉,場景在不停的變換,稚嫩的臉流著淚的,帶著歡笑的,喜怒哀樂瞬間掠過。最後定格成一張瑩白如玉,發冠如墨的絕美少女。
“父皇,為什麽要我嫁到海越去。”已經不是五歲孩童,已近不是滿臉稚氣,兒時的純真和幼稚已經褪去,現在儼然是一副傾國傾城的容顏。隻是她的眼中卻一直滿是哀傷,盡管她已經習慣自己的特別,習慣別人的冷漠,可是眼中的哀傷還是遮掩不住。她沒有母妃,她隻有一個愛著她的父皇,而現在曾經說永遠保護她的父皇卻讓她遠嫁他國。不僅如此,還讓她嫁給那個比自己父皇還年長的人。難道,現在連父皇也要拋棄她了。
現在她個子長高了,已經不需要仰視他的父皇了,她胸口不停起伏著,她看著她的父皇。而父皇臉上卻滿是愧疚和無奈,她要嫁給那個人是海越的皇帝,因為他的父皇老了經不起戰爭,需要她來維持和平。可是為什麽不是姐姐們出嫁,為什麽是她?父皇眼中糾結著難言的痛楚,他顫抖的雙手將她抱在懷裏,淚水留在她的臉上。忽然感覺她的父皇老了許多,頭頂的銀絲散落在她的額頭。她咬著牙沒有流淚,告訴父皇她願意嫁,願意嫁給那個從未見過麵的人。
鳳披霞冠,喜紅羅裙,映紅了天邊的浮雲,卻映不紅她蒼白的臉頰。鑼鼓震天,喜氣盈盈,驚醒了林中的鳥雀,卻喚不醒她死寂的心扉。天邊的陽光肆意揮灑,碧藍的天帶著朵朵白雲,車隊出發了。她回過頭望著身後漸行漸遠的宮殿,雖然有很多傷心的往事,可是此刻卻連最後的眷戀也沒有了。隻是這麽深沉的一眼,仿佛這是最後的一眼,這一輩子不再會又回來的機會。也許,這一走便是有永別吧。
畫麵定格在少女回頭的那一瞬間,眼中的絕望和哀傷,讓做夢的人眉頭緊鎖,眼中似乎流出溫熱。
直到馬車顛簸了一下,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神情還有些恍惚,原來是到家了,剛才那顛簸便是馬車駛過門欄的時候。隻是,為什麽臉上有著微亮的水汽,她伸手拂了一下眼角,竟然還有殘留的淚水。她知道這是屬於長昭的記憶,隻是這些朦朧的記憶從來沒有走進她的夢境,走進她的生活。而此刻,這夢竟然這麽清晰真切,讓她也忍不住流出淚來。她有些恍然,心中仍然沉寂在剛才的哀傷中,很難很難走出來。雖然,她知道那並不是自己。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作為車夫的宋羽掉下馬車,輕輕的撩開簾子,他以為她睡著了,所以動作很輕怕把她吵醒。但是掀開幕簾,對上的確實清雪如水清亮的眼睛。他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