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冷宮的等待(二)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拉著又要下跪的文軒,出聲說道。
說話間,王喜已經搬來椅子給皇上和文軒,不過文軒並沒有坐下,他一直恭敬的站在皇上麵前。
“這些年受了很多苦吧。”很難想象一個孩子,離開父母身邊,是怎麽生活過來的,有發生過多少事情。而且他心裏,還是很疑惑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事情,畢竟那場大火活著的知情人恐怕隻有他了。
“父皇,其實,兒臣一直很想回來找父皇。但是,兒臣無能,為了保命,不得不流浪在外。”本以為即使父子相認,也是淡然如水,心中也不會有太多的感覺。但是真的相見,那學濃於水的感覺卻給他帶了生澀的親近,可是內心還在抗拒,便給他不舒服的感覺。可是,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回宮必定帶著其它的目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母妃呢?”為什麽會是顛簸流離的生活,到底發生了什麽。看著他年輕的臉色帶著隱忍的神色,皇上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可是,他心中還抱著一絲幻想,音如是不是也還活著?
“父皇,兒臣該死,是兒臣拖累了母妃。”聲音中滿是悲痛,這句話卻是發自肺腑。他知道皇帝的希望,他也知道母妃永遠都回不來了。
越天資身體顫抖了一下,這幾天心中燃起的希望就這麽破滅了,仿佛是一塊良玉落地的聲音,清脆而迅速。他並沒有開口,依舊望著文軒等著他說下去。
“那天晚上,兒臣身體不舒服,便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母妃一直照顧我,遍也不能參加後宮的宴會。到了晚上,柔母妃來看兒臣,說母後也很擔心孩兒。可是,柔母妃和母妃剛剛出門,外麵就開始嘈雜,兒臣躺在床上並不知道什麽事情。之後母妃匆匆回來,兒臣才看見外麵已經火光漫天。”慢慢回憶起痛苦的往事,眼中還是有揮之不去的憤恨。
“發現起火的時候為什麽不逃出去?”這個問題一直是皇帝心中的結,如果剛開始發現起火,完全是可以逃出去的。為什麽要坐以待斃,為何整個慶華宮的人都沒有逃出來?
文軒的眼神突然銳利起來,仿佛點亮了心中的怒火,他聲音有些哽咽,“我們當然很想逃出去,可是慶華宮的大門被鎖了起來,怎麽都打不開!而且一直到大火燒盡大殿,也沒有人來救火!”
“什麽?”皇上聽完這句話,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來起來。盡管他遇到過各種陰謀,可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震驚。這真的是由預謀的,而且是其實可怕及其殘忍的預謀!眼中的怒火已經熊熊燃燒,狹長的眼睛是凜冽的寒光,雙手緊緊握著,十指關節已經隱隱發白。原來竟是這麽殘忍,他真的低估她了。
“皇上,您當心龍體啊。”王喜聽到這樣駭人的事情,臉上已是蒼白。他很少看到皇帝如此震怒,穩健的身體都有些顫抖。
“後來,你是怎麽逃出去的,音如她……。”越天資心中的惡氣深深的淤積,但是並沒有到發作的時候,他轉過頭來繼續問道。他更關心那個她牽掛的女人,到底怎麽幫,是不是還活著。心中仍然有著顫抖的希望,讓他不敢大口的呼吸。
“當時整個圍牆都已經著火了,宮裏的人都絕望了。而母親身邊隻有奶娘一個人會些武功,母妃為了兒臣,便讓她帶著兒臣從大火中逃出去。本來我們想,到了宮外再回來就母妃,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皇上臉色凝重,急忙追問。
“沒想到,宮外並不是沒人,我們還沒站穩,就有很多人圍攻上來。而奶娘一個人根本不是對手,如果不逃命也會被殺死,所以奶娘便隻能帶著我一邊對抗一邊逃跑。”以前和清雪說這件事的時候,心中很痛苦。但是現在和皇上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心中除了痛苦更多了痛恨,除了很那個幕後黑手,也有些很他的父皇,恨他沒有能力保護他們。
“所以,音如就是活活燒死在慶華宮裏了。”這一次他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終於知道整個過程,他有些不敢去想,他曾心愛的女人不是死於意外,而是被困在大火中活活的燒死的。這是多麽大的仇恨,這恨如何才能化解!
“父皇,都是兒臣的該死,都是兒臣拖累了母後。”
“起來吧,怎麽能怪你,該死的人不是你啊。那這些年你怎麽不回來找朕?”
“父皇,兒臣也很想回家。隻是那天和奶娘逃出去後,仍然有人追殺我們,我們一路逃到了東鹹國,找到了母親生前的朋友。可是仍然沒有擺脫追殺,奶娘為了保護兒臣犧牲了。所以,母親生前的朋友隻能帶著兒臣隱居起來,直到這幾年沒有人追查我們,兒臣才可以回到天都的。”
聽著文軒的解釋,皇上心中也想了許多,看來柔妃的話是真的了。看來柔妃也是軒兒的救命恩人了,隻是還有個問題不太清楚,“那你是怎麽通知柔妃的呢?”
“兒臣那天離開時,母妃對我說她給了柔母妃一封信,如果兒臣不能順利回宮,就先找到柔母妃。兒臣早就想要見父皇,可是近期兒臣發現有人跟蹤,好像身份已經被懷疑,所以不敢擅自露麵了。隻得讓劉叔去找柔母妃。”其實他並不知道柔母妃有什麽信件,這些事是清雪告訴他的。他也知道這些年是他誤會柔母妃了,那晚他的母妃應該把這些事情告訴了莫堂主,而莫堂主還未來得及告訴他便失蹤了。所以,這事情的真相便被淹沒了這麽多年。
當然她不能說那個人是誰,他也不能提出扶明堂,這是他和清雪的約定。
“劉叔?”皇上重複了一下,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就是這些年照顧兒臣的人。”皇帝順著文軒的目光看過去,才看到門口一直站著的人,剛才是他在著急了,都沒在意那個人。他雖然隻是點了點頭,心中卻很是感謝。
“父皇,母妃說如果以後有機會見到父皇,一定將這個交給父皇。”文軒說著已經從懷中拿出一個手鐲,交到皇上的手中。
那是一枚紫色的鐲子,通體是紫色的玉鐲,帶著淡淡的紋路,在微冷的空氣中發著淡淡的紫光。
“音如。”鐲子放在手中,仿佛異常的沉重,皇上麵帶痛色,默念了一個名字。這便是他一直尋找的鐲子,便是這個鐲子讓他始終不能相信音如已經不在了。而現在鐲子重新回到他的手裏,所有的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所有的一些想象都沒有意義了。
“這些年苦了你了,父皇帶你回宮!”沒有什麽不清晰了,沒有什麽值得懷疑了。他的兒子經曆這麽多苦難終於回到他的身邊。所以他一定不能再讓他受苦,要好好補償他。
天已經黑了,大雪依舊沒有停止。沒想到這冬天的第一場的雪竟下了這麽久,仿佛是永不停止的姿態。天色黑沉,隻有飄飄揚揚的白雪放著冷冷的白光。蒼茫而寒烈。
今天的永福宮格外的熱鬧,平時不來這的人都來了。皇後,伶妃,安王,昱瑾還有清雪都候在宮中。昱瀟本來也在這,隻是天色漸晚皇上仍然沒有回來,他便帶著侍衛出去尋找了。皇上獨自出宮,沒有帶侍衛,也沒人知道他去幹什麽了,所以每個人心裏都是惴惴不安。
皇後坐著龍椅旁邊的位子上,雖然麵色平靜,但是她心裏卻沒有辦法平靜下來。今天早上聽說皇上冒雪出宮了,她便覺得有些古怪,後來找來永福宮的宮娥問話,得知皇上前幾天竟去過冷宮。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心中卻異常不安。冷宮住著的那個人已經十多年沒有消息了,她也沒有問出什麽事情來。可是皇上突然去見她,必定是發生設麽事情了,她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次,她不能像以往那樣平靜的在鳳儀宮等消息,所以她來到這裏。雖然她不常來到永福宮,但是她的理由是擔心皇上,而其他的人同時出現也是合情合理的。
隻是清雪時不時的望著皇後,她也許可以體會皇後那平靜的表情下的忐忑心情。她一點都不擔心,而是很開心。她白天一直擔心皇上會不會因為天氣不好而放棄了,那樣她便不會心安,她便會覺得對不起文軒。如果真的那樣,他無非想象對於文軒是多大的傷害。幸好,他沒有辜負他們的父子之情。
窗欞邊的龍涎香一直徐徐燃著,嫋嫋的香氣熏染著室內的空氣。天色漸晚,雪依舊下個不停,皇上臨出宮前吩咐不得別人跟隨,而昱瀟也沒有回來,每個人的心都不能安穩,各懷心思也都麵色凝重。
突然,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聲音漸進,眾人急忙站起身來望著門口。
“皇上,您終於回來了!”門一下子被推開,明黃色身影走了進來。伶妃搶先開口,並抬步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