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流水茶話會(二)
延壽宮就在前方,清雪也沒有機會和昱瀟說話了,三個人隻能一同走進延壽宮。各自請安,在旁邊的位置做好。
清雪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的強烈,今天這裏的人好多。太後,皇上,皇後,貞妃,文軒,加上他們三個人。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別人看她的眼光有些異樣,她不安的抬頭看著坐在地麵的昱瀟。沒想到昱瀟卻扯動嘴角對她笑了笑,連他都變得好奇怪。
“清雪,沒想到你連我這個老人家都隱瞞這麽久呢。”太後佯裝生氣樣子,但是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清雪不敢。”不知道太後什麽意思,清雪緊張的站起來跪在地上。心中不停的思考太後到底說的什麽事情。
“果然是好姑娘,連哀家的孫兒都被你迷住了呢。”雖然話聽起來不是很順耳,不過太後的語氣卻是很開心的樣子。
清雪不明所以,她餘光看到昱瀟嘴角的笑意,心中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
“母後也知道了?”皇上有些吃驚的看著太後。
“是啊,瀟兒一早就過來和哀家說了。”太後拍了拍皇上的衣袖,高興的笑了起來。
“父皇,請成全兒臣。”太後話剛剛說完,昱瀟已經離開座位,跪在清雪旁邊。
“父皇!”昱瀟開口的同時,還有一個重疊的聲音響起。不過皇上卻凝神對他擺了擺手,阻止他不讓他開口。
“原來是這樣。昱瀟你先起來!”皇上看著昱瀟,目光深沉,“隻是母後隻是其一,不知其二啊。”他仿佛是歎息一聲。
“哦?”太後凝住臉上的笑容,不解的望著皇上。
在場的人都很驚訝,清雪的臉上卻越來越蒼白。昱瀟最為疑惑,為什麽看起來很順利的事情,卻變得有些讓人不安。
“文清雪,你可願意嫁給昱瀟?”皇上並沒有急於解答眾人的疑惑,他目光直視清雪帶著凜冽的寒意。,
“我……”清雪身體一顫,餘光可以看到昱瀟滿是希冀的眼神,她的心好痛。她很想說,她願意,她願意嫁給他為妻,願意和執手白頭永不相棄。可是,她卻不能這樣說。如果說開始還沒有理解皇帝的意圖,那現在就很清楚了。別人也許不懂,可是她卻懂得。皇上早上的一番話加上現在的表現,明顯是在試探她,試探她的心到底在何處。如果她同意嫁給昱瀟,那皇上心中的天平便不會再平衡了。
“我不願意!”她手緊緊的扣緊,抓得自己的肉生疼,牙齒有些打顫,可是她拚命的控製,然後看似很平靜的說出這句違心的話。話一出口,便看到昱瀟眼中的希望破碎了,而她自己的心也隨之破裂了,很疼很疼,仿佛有千把利刃不停的切割著她的心。“三哥,對不起。”她隻能在心裏這樣說,隻能希望昱瀟此刻不再開口。
清雪的每一句話都牽動著很多人的心,一句不願意讓很多人都很驚訝。這麽好的事情,她怎麽會拒絕,她怎麽又膽量拒絕。昱瀟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以為清雪會很高興,沒想到竟然是當中拒絕。他怎麽能接受這樣結果,又怎麽能想的通。唯獨有皇上,依舊是深邃的目光。
“皇上,尚書的五年期間,清雪不想嫁人,希望皇上成全。”心裏痛得不行,這代價不能白白付出。不能嫁給昱瀟,也不會嫁給任何人。
“哦,這樣啊。朕明白了。”皇帝好似了然的點了點頭。
“這是為什麽?”太後很驚訝,她眉頭緊擰著望著清雪一臉倔強的神色。
“太後有所不知,今天朕受到了兩個折子,兩個折子都點名要一個人!”話說到這裏已經很清楚了,皇上略帶深意的看著清雪又看了坐在兩側的幾個王爺。
眾人聽完這句話都倒吸冷氣,這個消息也難以置信了。雖然文清雪長得很美,可是一下子受到幾個王爺的傾心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她有著其他的意圖而刻意接近幾位王子。
“這……”太後也吃驚,她一直說不出話來。
“軒兒,楓兒,你們都聽到了。”皇帝看著另個兒子說道。其實,如果說清雪嫁給文軒,他還是同意的。可是三個兒子同時點名要一個人,他不得不好好思量把這個勢力給那一方。他不得不考慮,清雪究竟是不是有其他的野心。現在清雪的回答正符合他的心意,隻有誰都不嫁他才會最放心。
文軒目光深沉的看著清雪,好像出乎意料,但又好像是意料之中。隻有安王至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好像是淡淡笑著也好像是淡淡的失望著。
接下來大家又說了些什麽,清雪都聽不進去了,她隻能坐在一邊心不在焉的聽著,並且強迫自己不去正視昱瀟的目光。不知道他們又說了些什麽,大概是和她沒有什麽關係了吧。終於可以離開,她沒有和別人同行,一個人匆匆的出宮。因為她已經在竭盡全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她怕一不小心便顯露了自己痛苦的心事。等了好久的事情,卻以這樣的形式出現,讓她措手不及,讓她隻能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拒絕。對自己殘忍對他何嚐不是呢。她不得不在心裏默念,希望他會原諒。
不知什麽時候外麵已經下起雪來,迎麵而來的雪花輕輕落在她的臉上。她沒有拂去臉上的雪花,任憑它們慢慢的融化,慢慢的吸收了身體的溫度。很冷很冷,徹骨的寒冷,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身體,侵蝕到她的心。
下雪了,這個冬天的雪好多。很大很大的雪花以最輕盈的姿勢飄落下來,自在的讓人羨慕。然而再美麗也是隻有很短的生命,它們很快便會消融或者融入漫天的雪色中,失去了蹤跡。很憂傷的感覺,仿佛是心中的某些東西在不斷地流逝,不斷地消失在漫天的白雪中,找不到痕跡,找不到歸宿。
她一個人站在園子裏,抬頭凝視著飄落而下的雪花,或者她不是在看雪,而是無意識的望著某個地方,落寞而傷感。
皇上的聖旨頒布下來了,沒想到竟然這麽快。自從那天在太後那裏拒絕了所有的求婚之後,突然一下子她的身份變得尷尬起來,好像很多大臣都對她更加的友善。為什麽?難道就是因為她是三個王子矚目的人嗎,或者是因為大家還覺得皇上對她念念不忘。而這些對她而言都變得那麽厭惡和反感,他們都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雪啊,好羨慕你們,可以這樣絢爛的活一次,即使很快就消失了也很好。不想這樣日日夜夜受著折磨,她始終都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接受自己的愛人和別人成親的事實。想著他們同穿紅色喜裝,想著他們步入洞房她的心就痛的不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不是古代的女子,她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一個人的愛。所以,她隻能退出。
園子中很安靜,隻有雪花落地的聲音,而她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到了。這是這樣木然的孤單的站著,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已經覆蓋了厚厚的雪花。突然,一陣風吹來,吹起漫天雪花,朦朧的天色,冰冷的氣息,包裹著一個孤寂的身影,看起來那麽的淒涼那麽的孤單。
風吹起了雪花,也吹響了她都上的鳴鳳簪。這是昱瀟給她的東西,“得一知心人,執手到白頭。”恐怕這個夢想不能實現了。發簪發出吱吱的鳴叫聲,清脆的聲音此刻顯得格外的刺耳,夾帶著寒冷,一直刺痛到她的心理。原來真的高估自己了,原來自己沒有那麽豁達,本來以為為了他的將來,為了他的處境,這些都可以忍受,自己可以付出。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隱隱約約傳來的典樂聲音,讓她的呼吸都變得這麽痛。好像丟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看不見了,找不到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不知道該想些什麽。她一直手摸在腰間的青天劍,隨著一聲輕銳的聲音,青天劍逆光而出。她盡情的空中起舞,隨意的揮舞著手中的青天。看著它的寒光在空中留下的一道道光影,仿佛是不斷的割裂自己的心事。雪一直下著,越下越大。落在幹枯的樹枝上,也落在她消瘦的肩頭。劍風舞動,舞起漫天的飛雪,每一揮劍都會斬碎無數雪花。不去想那些痛苦的心事,不去想不堪的現實,這是一個人一把劍,帶著最為肆意灑脫的姿態融入這寂靜的雪景中。白衣勝雪,青絲飛揚,身體在空中翩翩起舞,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美麗。也許這是在發泄,發泄她心中無法表露的一切。
突然,胸中一陣憋悶,她踉蹌的停了下來,猛的喘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也變得潮紅起來。她不得不停下來站在寒風中,口中一股濃重的腥甜氣味,湧了上來。她身體有些搖晃,靠著一棵大樹站穩了身體。一隻手按住胸口,拚命緊閉著嘴,將那險些噴湧而出的血液又咽了回去。身體好冷,冷的她忍不住顫抖起來。想要張口呼吸,沒想到嘴角還是湧出一絲鮮血,在她蒼白的臉上是那麽的對比鮮明。慢慢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溫度,她也不在顫抖,因為已近涼透了的身體再也感受不到一絲的寒冷,因為寒冷已經融入她的身體,她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