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掘壁洞
倒是祝為民有些心浮氣躁。
這也難怪。
他雖然是祝隊長,但日常也就是掛個名,軍事訓練有馮朱操心。
對於隊員的品德教育。
好吧。
這還是王靜齋私下告訴他的新名詞,也以王先生為主,這讓他反而成了最悠閑的人,除了上課就是上課。
而漸漸的,在周家祠堂的課程,聽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讓說書的孔先生很不滿意,一番交涉後,祝為民連忙打招呼賠禮道歉,並且表示,今後的課統一放到上午來上。
這樣就不會影響書場生意了。
這樣做的結果是,孔先生吃完早飯後也時常去周家祠堂報道……
眼下隊伍一分為二,王靜齋帶著兩個老手先去,祝為民是剩下二十個棒小夥子的頭,等信號出來後,按照計劃行事。
雖然個個身強體壯,但都是老實的莊稼漢子,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動,祝為民一路山不停的給他們做思想工作,才讓他們勉強保持冷靜,於是這些人內心的壓力和煩躁都轉移到他頭上去了……
“為民,等我信號!”王靜齋從桌子底下鑽出來,馮、朱也站起身來。
“再等等,等更夫過去後,我們就行動。”王靜齋低聲吩咐。
約莫三五分鍾後,遠處傳來竹梆子和鑼聲,還有更夫蒼老而沙啞的聲音“二更天啊……”
等到聲音消失,王靜齋輕輕拉開門,探出頭去,左右張望一下,將門開的大些,閃身而出。
馮有福和朱誌英也跟了出去,手上還拿著長柄工具。
祝為民把門輕輕關上。
三個人一路上貼在屋簷下的暗影中行走,王靜齋從小在這裏長大,對道路小巷非常熟悉,很快就摸到了下午打碎酒壇的地方。
在這扇邊門上方,就是高高的崗樓,日夜有人駐守。
可這扇門及其周圍三尺寬闊的牆角,恰恰是個視線的死角。
除非崗樓上站崗的低著頭瞪眼朝下,才能看到發生的一切。
但這裏是七場鎮,是唐全壽老爺的地盤,赤佬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
再說晚上站崗的也都是二流子**,有這個時間打打瞌睡不好麽?身上軍大衣一裹,靠著圍欄睡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三人閃到門邊。
王靜齋手裏是一把十字鎬,這裏是死角,別人看不見,也意味著一絲光線都沒有。
王靜齋半跪在地上,手指在石板上不停的摸索。
隨即他單手提起十字鎬,將鎬尖插入兩塊石板的間隙中,然後站起來,雙臂握住十字鎬的鎬柄,用力向前一推。
毫無聲息的一塊石板被撬了起來。
馮有福立刻將石板搬起,旁邊朱誌英已經在地上鋪好了破布,然後幫著馮有福將石板放到破布上,同樣都在寂靜中完成,一點聲音都沒有。
三人無法炮製,很快掀掉了四塊青石板,露出大約五尺見方的夯土地來。
王靜齋高高舉起十字鎬,當鎬頭落下時,手中刻意收了把勁,“嚓”一聲極輕的響聲,鎬頭深入夯土中。
“果然鬆了!”朱誌英忍不住輕聲說道。
這些街道上鋪石板,地下的的地基都是用三合土夯製而成,又被人長年累月的踩踏,車走馬行,雨水滲入,時間一長,土質被壓的極其結實。
三合土名義上叫土,實際上是土法上馬的水泥。
用黃土、石灰、細河沙三種材料按照比例混合。
黃土、沙子都要細細篩過,確保顆粒勻稱,然後摻上三層左右的熟石灰,攪拌均勻後用木錘反複捶打,使之相互滲透,然後放置一段時間做到“熟化”,隻有熟化後的三合土才可以用來打地基或者鋪路。
三合土在製備時工藝雖然簡單,但會消耗大量人力,使得其價格頗為昂貴,所以築路便是個大工程,哪怕是在富庶的吳地鄉間,鋪路也是值得被廣泛傳揚的善舉。
浦東不少地名便是以姓氏+路來命名,就是為了表彰某家大戶的善舉。
這種高製備成本帶來的優點就是相對方便的原材料收集以及非常良好的使用體驗。
用手三合土鋪就的路基,尋常鐵鏟一鏟子下去,最多深入一分,並且反彈的力度會震的手發麻,甚至會崩壞鏟子的刃口。
若是按照這個效率不知道要挖到猴年馬月。
可為何現在土質變得如此疏鬆?
奧妙就在下午打碎的那兩甕糟燒上,這是槽坊自己釀造的土燒,酒精度極高。
鄉下人釀酒講究個實惠,不但要味道香,度數也要足,最好一杯下去人就倒了,這才會讓大家花錢。
這年頭又沒什麽製酒標準,酒精度數高低全憑製酒師傅掌握。
這些糟燒的酒精度至少在65上下,可以直接拿來消毒用,實際上祝為民家裏也確實存了點,不是為喝,就是生怕萬一自己有個傷口,好及時消毒。
保衛三中成立後,總部裏也放了一小壇,派的也是這個用場。
當然,這一小壇糟燒經常莫名其妙的減少,而負有保存之責的馮有福對此一問三不知,時間一長,祝為民隻好親自嚴加保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當下午這兩大壇子,加起來足有小一百斤的糟燒被打碎在地後,酒精飛快的滲入地下,然後在烈日導致的高溫下快速揮發,連帶著就讓土質也變得疏鬆起來。
加上來不及完全蒸發的水份,雖然這地基依然很硬,但已經不再讓人絕望。
王靜齋手腳麻利,十幾鎬下去,將土層鑿鬆,隨後馮有福和朱誌英輪班換崗,揮舞鐵鍬挖坑掘壁洞,等土質再變硬時,王靜齋再來鑿幾下。
很快一個通向院內的深坑通道挖好,由於有詳細圖紙,這個坑的院內出口恰好位於崗樓的下麵。
隨著王靜齋幾鏟子下去,輕輕的嘩啦一聲,新鮮空氣透進來,他謹慎的伸出腦袋看了看,一切如常,院內非常安靜。
他將洞口略略擴大,閃身鑽了出來,馮、朱二人也這樣進入院內。
三人躲在木質崗樓腳下的陰影裏。
王靜齋指指自己,朝上努努嘴。
隨即借著陰影攀住了木橫檔往上翻去,眼看他仿佛一隻靈活的猿猴。
馮,朱二人都是敬佩不已。
沒一會,王靜齋又翻了下來,背上背著一支步槍。
隨即,他又翻上第二座崗哨,如法炮製。
整個唐宅有四個這樣的崗哨,但從圖紙來看,另外兩座對接下來的行動影響不大,也就暫且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