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套
天上下起了小雨,要說在現在這個時節下雨還真的是奇怪,不過按照明末這個詭譎的氣候,似乎也不是什麽特別大的問題。
此時的那個幕僚已經回到了家中,放下手裏麵的東西,揉了揉頭發,把已經在心裏麵準備了很久的表情放在臉麵上,推開門就是三五個金錢鼠尾的士兵——他們是江西提督李成棟的麾下。
“情況可打聽好了?”
“確信無疑,已經得到消息,張家玉的信已經到了贛州,現在贛州已經進行布防。”
“此事好說,不過現在需要把那兩個知情的人做掉!決計不可留下後患!”
“將軍慧眼如炬,小人也是這樣想的,不過如何做?”
“已經有了計較,此二人我等必殺之,你好好看著便是!!”
……
……
“確定這個計劃行得通?”一邊的越夏有一些憂心忡忡。
現在正好是早上,兩個人都沒有吃飯,尋了一個攤子坐下,點了一些當地特色的吃食,這個時候邊上又來了一個人,渾身的凶煞之氣側漏,周圍的吃了客都不自覺地遠離他。
“店家,來一碗泡粉,多加一些肉!!”
“好嘞!!”麻溜的聲音立刻響起,一份潔白的米粉下鍋,“咕嘟嘟”的聲音響起,蓋上鍋蓋悶好了之後,打開鍋蓋,竄起一團白氣,舀出米粉,澆上澆頭,撒上碧綠的蔥花。
一份香噴噴的米粉立刻就端上來,嘶溜喝下單肚,一陣滿足。
張承和越夏看著這個人,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準備結賬有人,放下十幾個銅錢,立刻有人。
穿過一個小巷子,張承靠近越夏說道:“後麵有人跟著,不過不要回頭,我們裝作沒有發生繼續走,後麵的事情我自己解決。”兩個人兜兜轉轉來到了鴛鴦橋對麵的一個賭坊,進去了,後麵的那個家夥也走了進去。
進入賭坊,裏麵各種各樣的聲音立刻縈繞在耳邊,投色子的,大聲嗬斥的,悲鳴哀嚎的,瘋狂大笑的,普通一個縮小版的人間。
張承來到一處地方,尋了一個地方靠著,麵前一個人,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來,為個人應該是贏了很多的錢。張承離開,似乎若無其事地走動,旁邊豪邁的聲音響起:“兄弟們,今兒個最後一把了,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捧個場兒,千萬別錯過哎!!”
“嘿!你就會說!!忒得晦氣,一大錢就是輸,一小錢就是贏,忒得是邪性!”
張承心頭一動,立刻大聲說道:“這位兄弟,若是真有邪性,我隨你一起破了這邪性!!我還就不信了,還有這樣的事兒?來,我把身上的十兩銀子全部壓上去也要陪兄弟你走一走閻王路!”
說著就掏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銀子,直接就壓在了那個說話的人的桌上,豪邁地說道:“我與這位兄弟非常有緣分,這十兩銀子雖然是不多,但是現在我與兄弟一見如故,些許銀子算不得什麽,兄弟一場為重,十兩銀子為輕!”
那人本來也就是因為輸紅了眼睛,直接吼了一場,誰知道竟然真的有人響應,而且說了一大通讓他非常熱淚盈眶的話,當即眼圈就紅了:“好兄弟,若真的輸了,我就是賣身為奴都還給你十兩銀子,我王大錘在此向所有人立字據!!天地可鑒!!”
“兄弟不必如此,十兩銀子算不得什麽,主要就是兄弟這個人我交定了!!來,上桌!!”
“好一條好漢!!老子敬你一杯!!”周邊突然響起聲音,一群人跟著起哄,場麵鬧哄哄的,無數的人拍手叫好,稱讚張承是一個俠義之士。
“好漢!!”張承臉上掛著笑容,連連作揖,嘴上說不敢不敢。卻說對麵也是激動異常,十兩銀子已經是一筆不得了的錢財,雖然心裏麵的想法就是趕緊把後麵的那個家夥給抓起來,正好遇見這樣的一個機會。
這樣的賭局作假簡直不要太多,張承前世退役的時候見識過更加眼花繚亂的作假手法,就這樣的,隻能說屬於最低級的作假。
幾個人上桌,桌上一個骰盔子,一個色子放在碗中,邊上是注子,張承直接把十兩銀子換成了注子,一下子全部壓在了王大錘的那一邊。
對麵那個家夥開始投色子。
色子滴溜溜得轉著,周圍的人屏氣凝神,色子越轉越慢,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喘,而那個擲骰子的家夥心裏麵已經是樂開了花——這下子十兩銀子就到了手,自己這次賺翻了,直接可以金盆洗手了。
色子越轉越慢,甚至能夠看到上麵的點數,周圍的氣氛越來越凝重,但是這凝重裏麵還有一絲絲的希冀還有期盼。
色子終於停下了,正是六點!!
“好!!”一聲爆喝響起,正是那個擲骰子的家夥,他壓的就是大,周邊的吃瓜群眾眼睛裏麵都是羨慕嫉妒的神色,這位的運氣實在是太好,讓人不得不懷疑。
“等下,我有一點兒疑問。”一邊老神在在的張承突然發話,周邊的群眾一聽這個話,瀕絕可能還有峰回路轉的可能性,紛紛看向張承。
“你有什麽事情?”那個家夥突然感覺到自己有一絲絲的不妙。
不會被發現了吧?
果然,下一句話就石破天驚:“你是不是作弊了?”
“你胡說,你怎麽能憑空汙蔑人?”
“我有沒有誣陷你,你自己把自己的色子給打碎不就好了,自己證明自己的清白不就可以了麽?”張承若無其事地說道。
一聽見這話,對麵那個家夥臉色發白,額頭都有一些冒汗:“你這不是……”
“既然你不願意做,我就來陪你做吧!”張承突然起身,直接拿起邊上的一個水瓶子砸下去,整個的色子立刻四分五裂。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那個地方,結果什麽都沒有。
“看見了麽?我沒有作弊!”那個家夥臉色非常好,恍若枯木回春,渾然不像之前那樣的一張死人臉。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還記得我之前是和一個人一起過來的吧?”
“你想要說明什麽?”
現在這個家夥有點慌亂,他突然發現自己精心設計的偽裝好像已經被人給戳穿,內心裏麵的陰暗處似乎快要暴露在陽光下。
“越先生,那個人抓住了麽?”張承突然說道。
“幸不辱命。”越夏這個時候從西邊出來,麵帶微笑。
“這位先生,你可以說一說你究竟是怎麽和這位串通起來進行騙錢的麽?”
這個家夥已經被嚇得麵無人色,雙腿戰戰,顫抖著聲音說道:“小人什麽也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抓你來就是想要讓你說這些東西吧?你需要知道的是,現在這裏麵的人應該有幾個認識你的。
你也知道,如果這些人把你說出去,別人會怎麽看你,別人會怎麽看捏的頭,街坊四鄰會怎麽看你家,說不得你全家都會被看不起。
在場的都是街坊四鄰,你隻需要告知你的作弊手法,把那些用不正手段黑來的錢還回去,我相信大家都是街坊四鄰,這樣的事情也就過去了,你說是不是?”張承非常有誘惑性地說道。
須知道,在封建社會時期,一個家庭對於一個人的影響力可是非常大的,不說別的。就是在二十世紀的時候,很多地方都有械鬥,這就是宗族勢力的一種反映。
那個人默不作聲,張承繼續蠱惑道:“大家街坊四鄰,也都有一份情誼在,不說別的,你現在把說出實情,把錢還了,這事兒誰還會說出去?”
周圍的人紛紛表示讚同,也沒辦法啊!現在能夠贏回一點錢非常不錯,誰還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個人繼續沉默,被抓住的那個家夥受不了了,直接大吼道:“狗東西,你要是敢說出去,你看你這個狗東西能不能過一天的安生日子。
你的那個婆娘可是被宋大哥惦記很久了,你可別忘了平時都是誰在照拂你?狗東西!!我呸!!”
張承在心裏忍不住給這個家夥點了一個讚,真的是應了那樣一句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原本這個家夥還有一點抵抗的心思,現在好了,估計能夠全部說出來了。
果然,這個家夥雙目欲噴火,直接跪地不起說道:“大人明鑒,小人全是受了這個家夥蠱惑。若不是手頭上有把柄落在這個人的手裏,誰願意去做這種醃臢之事?大人明鑒,小的願意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隻懇求大人懲處這個法外狂徒!!”
“無妨,你有什麽冤屈說了就是,在場的都是明眼人,他們都不會看著你受苦而不管。”
這個是當然的,現在他們還指望著回收自己的銀子呢!這樣下去,如何能夠讓那個惡人就這麽把人家弄死了?
“大人應當知道,這作弊無非是自己做和外人一起合作,他便是和我一起做的這件事情。
色子沒有什麽問題,不過接下來我會看住點數,若是點數不符合預期,我就在桌角踢一下。須知道這也有講究,力度的大小,角度的大小都是很有學問的。不然這個家夥也不會和我搭夥做這種醃臢事。大人明鑒,這作弊之收入,大部分都是入了此人的腰包,小人隻是得半成,都放在家中沒有動!我知道這些錢都不是我應該有的。我一分都沒有動,都沒有動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