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庚
又是一個下午,很多的人都已經快要站不住,端著槍的手都有一些顫抖。
張承看著他們的動作,總算是比較規整了一些,心情才稍微好一點兒,之前的列隊訓練收到的效果也不錯,雖然現在還有個別的人左右不分,但是在三個把總的不斷訓練下,總算是好了一些。勉勉強強能夠看見他們的隊列,張承想要的不是他們是機器人,而是他們能夠序列整齊,服從指揮,戰場是無情的,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明白。
張承現在的兵製還有一些混亂,經過了一次一次和三個人的討論以及觀看了戚大帥的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之後才得出來的,按照戚大帥的方法設置軍隊的編製,這才是最符合這個時代的規製。
張承的規劃是這樣的:把把總變百總,一個百總統領一百一十七人;每個百總下設三個正旗總,三個副旗總,旗總管理指揮和戰爭,副旗總管理後勤;一個旗總下三個隊正,管理十二個士兵,士兵分為圓牌手兩人,狼筅手兩人,長槍手(弓箭手)兩人,大棒手(兼弓箭手)兩人,火兵兩人。現在張承隻是一個小小的千戶,也用不了諸如千總和營兵等等規製。
而且張承已經通過了兵律令,要求每個將官都必須要認字,認得律令和法典。
而在差不多同時期的歐洲,莫裏斯已經完成了軍事改革,專業的士兵就像流水線一樣被生產出來,軍隊的專業化、製度化和規範化,讓歐洲軍事迅速崛起。
莫裏斯軍事改革最大的貢獻就是製定出標準化的訓練寶典,而現在張承需要的做的就是這個。
現在張承也根據他們兵種的不同,製定了不同的標準,比如火銃隊就是不需要準確度,而是需要動作的整齊規劃,發射速度也要更快。這個時代的火銃來說什麽所謂的準確度就是一個笑話,雖然戚大帥對於火銃部隊的訓練方式是一百步外進行射擊,但是看到他們這個樣子之後,也就暫時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等到自己有了一定的人,改良了火銃之後才能進行這樣的部署。
現在的目標就是讓他們在相同的時間內盡量射出更多的彈丸。如果明末的彈丸能夠進行大規模的覆蓋,加上火藥的質量合格的話,那麽能夠進行野外進攻,但是張承沒有指望這個能夠發揮奇效。火器固然好用,但是在火器初期,真的威力不大。
須知道,明末的火器大都保管不善、用料隨意、彈丸不合口,甚至能夠出現壓藥太實、藥量不合理、火孔堵塞等等問題,甚至導致其射程都不如弓箭,官員貪汙導致用料越來越少,槍壁非常薄,一使用就炸膛,根本沒人敢用火銃。
張承倒是不擔心這類問題,他在贛州搞到了一批火藥,也就不知道是炮藥和槍藥。測試了幾次,然後炸了幾次膛,總算是清楚了具體的用量,不過針對各種各樣的火銃,用料的多少也並不清楚,所以張承想要自己去設立一個火藥局。
不過現在還為時過早。
看著眼前的這十幾根火銃,張承有點兒哭笑不得,戚大帥的火器裝備率有五成,張承的裝備率隻有半成不到;而且戚大帥的遠程攻擊手段的構成也層出不窮:一百步是火銃部隊,八十步是火箭,五十步是弓箭。敵人越近攻擊手段越多,在肉搏之前就已經消耗了敵人大部分的精力。
現在張承最缺的就是糧食,其次是錢。所以需要遷民,需要有人來耕種,來自己產糧食。
此時此刻已經完成了下午的第二輪射擊,全體聽著口令拄槍矗立,張承點了點頭,對著孫林說道:“你現在可以擔任他們的訓練官,以後就按照這個標準進行,沒有到標準,不準吃飯,不準回去,你也一樣!”
這個鋼鐵一樣的漢子立刻說道:“是!”
“你們知道了麽?”張承回過頭看著那些隊正。
“聽見了!!”
“孫訓練官。”張承說道。
“是,大人。”孫林一路軍姿走了過來,按照張承製定的規定立定,右手平放在胸前,行了一個軍禮。
張承已經把軍隊裏麵的跪拜禮都取消了,現在張承需要,以後無論是士兵見自己還是手下見自己,都不必行跪拜禮,否則的話需要打板子。
張承相信,所謂的尊敬和權威不是靠這種跪拜禮和三跪九叩才能得到,這樣得到的,可能隻有奴才。在明末的那些軍隊裏,或許隻有家丁能夠稱之為士兵,其他的可以叫做乞丐,或者奴才。
“現在這一隊訓練得不錯,這是你的功勞,以後他們就交給你訓練,我相信你一定能夠訓練好。”
“屬下定不負大人的囑托!”
勉勵完了剩下的人之後,張承又去了桑浦山下的匠戶營,看了看他們。張承到了的時候,他能夠明顯感到氣氛的不同,一開始的時候是一種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怎麽樣的,可是現在能夠感覺到一點點的活力。雖然很小,但是確確實實感受到了。
那個為首的匠戶喚做薑洋,因為最開始的時候是他最配合張承的一係列的動作,包括收編和管理,得到了的信任,於是就讓他管理這十幾個匠戶。須知道,他們都是從都司裏麵逃出來的,明代的工部管理明帝國,各個地方的都司都有一些專業的軍匠,專門生產一些兵器,包括火銃。
這些人和民間那些匠戶不同。他們屬於所謂的編製內,一生都和兵器打交道,非常熟悉它們的鑄造過程。
“大人,我們在保護它們的同時,還抓獲了一個人,還有一個隨同,看樣子與眾不同,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張承心下思索了一陣,覺得也可以見一見,萬一是什麽人才也別讓自己錯過了。
現在需要的就是大量的人才來幫助自己,這樣才能夠去壯大自己的實力,張承可不想自己頭上頂著一個狗皮膏藥,然後貼一根金錢鼠尾,那真的是醜出天際,即使是張承對於發型一類的很看淡,但是這個實在是讓人不可接受。
幾個人把人帶上來了以後,隻覺得此人一股書生氣息,雖然渾身比較破爛,但是眼神明亮,看樣子與周圍的丘八迥異,怪不得被人帶了過來。
張承看了此人與眾不同,當下起身回了一個禮說道:“不知道先生有何指教?”
那個家夥說道:“指教談不上,不過千戶大人請人方式很特別,讓我大開眼界。”張承有點兒尷尬,趕緊跑過去親自給他解開手上的繩子,然後說道:“我是這邊的千戶,請問先生來自何處?”
那人說道:“在下江西奉新人士,區區秀才而已,江西事變之後來此遊曆,不曾想被千戶大人的兵抓來。”
張承說道:“此時無關,皆是我的過錯,請您原諒我。我是江西撫州人士,姓張名承字昭之,不知道先生姓甚名誰?”
“在下不才,區區秀才而已,江西南昌府奉新縣人宋應星,字長庚。”
“宋應星?”張承的笑容非常古怪。根據百度的答案,宋應星是萬曆四十三年的秀才,整個江西省的第三名。須知道,江西的考試都是地獄級難度,文化底蘊非常豐富,明代就有朝士半江西的說法。
而且,幾乎是每一個村子都有舉人、秀才,保不齊哪個犄角旮旯裏麵就有一個閣老,保不齊哪個深山老林裏的人家就有狀元公,明代的狀元吳伯宗和蕭時選就是一個例子。
後來考舉人,不第,再考,還不第,然後就是捐官,做了個縣教育局局長,然後準備開始編纂天工開物。他之所以現在來贛州,是因為他有一個友人去世,現在看起來,來的真的是時候。
正好解決了張承的燃眉之急。
張承的神色更加恭敬,說道:“我聽說您曾經打算寫一本書,不知道書稿在何處?”
這個人是怎麽知道自己已經寫了一本書的?
“在下不曾……”
“你莫要騙我,若是你騙我,我親自去奉新縣取來,相信先生的書不是在縣學就是在家中。如此可是非常好尋找的,如今兵荒馬亂的,家中丟失一些書稿怕是縣令都不會管什麽,先生以為如何?”
宋應星立刻起身,手指指著張承,氣得說不出話來,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本來對這個千戶還有一點兒好感,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破皮無賴,表麵斯文,實際上粗俗無禮。
“先生想好沒有?”張承臉上笑盈盈的。絲毫看不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你!!”宋應星差點兒破口大罵,今天真的是晦氣,被人從半路上搶走了盤纏不說,還遭遇了現在這樣的事情,現在估計能夠身陷囹圄了。
“先生放心,書我會給你完完整整拿回來,不缺少一頁紙。另外,我也會全力幫助先生寫出這本書,不過就要委屈先生在寒舍盤桓幾日了。”
不就是變相扣留了,別說的那麽好聽。
宋應星氣哼哼的,但也沒辦法,隻能在這兒著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