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幕僚
“生民今日死於寇,明日死於兵……此政亂極思治之時,天下事猶可為,勿以乘除之數自沮也。”
張承讀完了最後的一句話,看著眼前神色複雜的宋應星,繼續說道:“雖然看起來是替本朝分憂,但是好像通篇都在說改朝換代的事情,想來先生早就知道我大明命不久矣。”
“胡說八道!”宋應星冷哼一聲繼續道:“天下之大,此時極亂,正是我等為國之事奮武揚威之時!”
張承起身深深給宋應星鞠了一個躬:“先生說得是極,如今家國危難,正是我等義士奮武揚威、匡扶社稷之時!先生以為然否?”
“此事自然是如此。”
“那麽先生覺得我這處地方如何?雖然現在人數比較少,但是令行禁止,軍容嚴肅,有先生輔佐,當能夠建立一世之功業,攘除建奴於宇內!”
“是也。”
然後張承繼續看宋應星的天工開物,後麵看到了一章民財議,內容大概是,現在的大明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實在是因為“民窮財盡”這四個字。實際上在管子裏麵也曾經有過這樣的說法,隻不過是什麽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然後就是各種各樣的議論,都直接指出當時崇禎朝廷的嚴重問題,不過都隻是寫出了這樣的問題。解決的方法沒有給出。
不過也還可以了。很多人都是根本問題都沒看到。就想當然去解決問題。
“先生大才,可惜都換作東家種樹書。,無人能夠認得先生的才能,無人能夠指出先生的問題。”
“胡說!我大明……”
“先皇在時,大明百姓何如?”
“南方自然是天府之國,醉生夢死……”
“那麽北方呢?”
“……”
“先皇在時,朝廷大員何如?”
“黨爭不斷,內訌不止。”
“先皇在時,戰場軍士何如?”
“能避且避,一戰即潰。”
“先皇在時,朝廷財政如何?”
“百姓喊饑,碩鼠為肥。”
“那麽先生這幾天在我這桑浦山之中,可有什麽發現,先生以為如何?”
“百姓安樂,各司其職,民風淳樸,路不拾遺。”雖然宋應星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他也不願意去說謊,這不是他信仰的。
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局麵,宋應星說道:“大人,我一路過來這邊欣欣向榮,路不拾遺,屋舍儼然,良田桑樹不計其數,不知大人是怎麽辦到的?”
張承笑了一聲:“此事也不難,無非就是以工代賑罷了。組織農戶來進行一些勞作,然後每日給他們吃食,事成之後給他們一些銀錢就好,吃飽喝足能夠有力氣幹活,用了銀錢能夠提高他們的話積極性,如此這樣就能夠給他們一個好的環境。”
“若是屬下有貪汙的呢?”
“此事也不難,無非就是設立一個偏將之事,監督他們行事,便可以了,若是一起貪汙。我也會時不時體察民情,下去看一看百姓的生活,問一下情況,這樣事情就能夠得到阻止了。”
宋應星默然不語,隨後站起身來長長作揖:“我不及大人遠矣。”
“先生,此時正是匡扶社稷,救生民於水火之中的時候,天下之大,我們正當時候,先生大才,我仰慕之;先生之智,我欽佩之,先生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一邊的宋應星沉默不語,一邊的宋應升走了進來說道:“賢弟,答應他吧!如今神州陸沉,衣冠塗地,殘山剩水,山河盡墨,我宋氏子弟,生是大明之人,死是大明之鬼,頭可斷,血可流,斷不可改服剃發,此亡我衣冠、亡我諸夏也之暴政也!若是降了那建奴,我宋氏子弟死去之時以何麵目見祖宗?又有何麵目見先帝?!”
宋應星說道:“我家人還在……”
“此事不必擔心,因為我在來的時候碰見你兄長,他也很擔心自己的家人受到傷害,於是就把他們接了過來。現在你的家人就在我們這邊,先生沒必要擔心。”
看著一臉笑嗬嗬的張承,宋應星又好氣又好笑:“你是早就想要把我拉過來做你的幕僚吧?”
“先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當時都不知道您要來廣東,我又不是未卜先知,如何能夠知曉先生會來廣東呢?”張承兩手一攤,表示自己非常無辜。
宋應星想了想,覺得也是這麽個道理,隻不過心裏麵仍然不爽,於是對張承說道:“不知道將軍給我準備了誰?若是隻有我一個人輔佐大人,怕是忙不過來了。”
“沒關係沒關係,有一個和你差不多的窮酸秀才正在趕來的路上……
現在他已經來了。”張承笑著說道。宋應星回過頭去,就看見孫秀才倚門摳鼻屎,還時不時彈下一顆鼻屎……
真的是有辱斯文!
“大人,不會就是這個人當我的助手吧?”宋應星感覺自己受到了一點兒侮辱,確定是來幫助我而不是來搗亂的。
“在下見過宋先生。”孫秀才不卑不亢,對著宋應星做了一個揖。
“以後咋們就同甘共苦了,不知道孫秀才才學何如?”
“本經易經,學於泰州學派顏子和先生。”
顏子和本名叫做顏鈞,字子和,江西永新縣人,師承王艮,屬於承前啟後的一代,他下啟羅汝芳,更是師承泰州學派的創始人王艮,而王艮更是泰州學派的創始人。
“原來如此。”自明中期開始,本經一般都是書和禮,因為這兩樣基本上是府試和省試出題的範本,官方不經意的推動讓其他的本經學習人數少了一些,尤其是到了晚明的時候更是如此。
兩個人又互相進行了一番交談,越聊越起勁,通過交談,宋應星也發現這個孫秀才是真的有真才實學,並不是那種縣試科舉舞弊的那種沽名釣譽之輩。很多事情他們交談了之後都是相見恨晚。
張承怕他們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趕緊把他們拉過去看了看周圍的景象。現在張承的桑浦山窩棚還不盡張承的意思,在他的眼裏,現在的泥胚子房也不是一個事兒,雖然在京城外麵都有很多的泥胚子房,茅草的屋頂,沒有什麽防火措施。若是真的燒起來,估計就是一大片的事情。
這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張承認為,一棟良好的磚瓦房也是這種集體榮譽的一部分。
在桑浦山這樣的蠻荒之地,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泥胚子房,張承剛剛到這裏的時候,整個桑浦山隻有一棟磚瓦房,還是這邊的大地主周家棄置的。
而且張承發現,無論是自己如何規定,就算是設置了廁所,這裏麵的環境自然是髒亂差——當然,這是張承自己的感覺。但是他覺得必須要把軍營弄得整潔幹淨,這樣會讓環境影響他們。讓他們看見別人軍營的時候能夠響想起自己的軍營:原來我的軍營也是那麽幹淨。我以此為榮。
我真的以此為榮,諸君。
幾個人參觀了一陣子,宋應星說道:“大人這裏果然不同凡響,今日方知我江南也有可戰之兵,我江南也有虎狼之師。”
這裏已經具備了最初的商業城市的模型,匠戶、軍戶還有一些老百姓在這裏相處得其樂融融,百姓也可以隨便進入桑浦山的山下,不過城南絕對不允許過去,那邊就是張承劃定的軍事管製區域,平常都會安排人進行相應的巡邏,還有人在那邊站崗。而且張承還時不時教導那裏的士兵一些簡單的識別間諜的方法,防止混入奸細。
至於說半山腰,那個地方隻有少數人能夠上去,一般都是最重要的軍事機密放在那裏,沿途之中都有很多的陷阱和迷障,旁人根本就不可能進去。
話說宋應星這邊已經看得有一些眼花繚亂,連連說張承簡直是天縱奇才,當為明末戚大帥,張承肯定是不可能和戚大帥比肩的,甚至戚大帥的萬分之一都達不到——目前是這樣。
張承在一邊補充道:“先生莫要誇耀我了,我自己的能力自己知道,這些不過是樣子貨而已,若是真的對上那些建奴,指不定什麽樣子,這也是我現在正在考慮的事情。”
一邊的孫秀才說道:“大人心細如發。我等佩服。”
一邊的宋應星笑著說道:“不知道所謂何事能夠看出?”
孫秀才的眼光仿佛穿透了時間空間,直接射進了桑浦山最深處:“半山腰設置成最機密的地方,進可攻退可守,而且敵人一般都是蔥下麵攻擊,半山腰完全有有效的手段來進行防禦。從上往下攻擊肯定是比從下而上攻擊要來得輕鬆,而且效率很高,更不用說還可以從半山腰伐木做擂木滾下。”
“這樣的話,山下的百姓如何?”
孫秀才笑了笑:“肯定有秘密通道,而且這個地方必須是大家都比較熟悉卻不會注意的地方,而且四通八達,到達各處的距離都差不多,方便百姓逃離,如此,你能夠想到在哪兒麽?”
廢話,我要是想得到那裏需要請教你?
“如果用火箭呢?”
“火箭?估計大人巴不得他們用火箭吧!”孫秀才似笑非笑地說道。
張承笑笑不說話。
“大人,甲總那邊有請。”
“好,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