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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29:打傷人

  新學年即將到來。


  那孜古麗又要回學校了。


  這天清晨,艾力推著自行車拖著女兒的行李包,朝西邊的三岔路口走去。


  那孜古麗低著頭,沒精打采的。


  此刻,北坡那棵老榆樹下,駱濱站在樹底下,手搭涼棚望著女孩窈窕的身影。


  一年不見,那孜古麗洋氣多了,比以前更美了,出落成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黃土路上的身影消失在路旁兩邊高大的防護林裏。


  駱濱折斷一截子榆樹枝條,手拿著柔軟的枝條抽打著自己的腿部。


  慢悠悠朝坡下走去。


  不知不覺地,他來到倆人初次親吻的蘆葦蕩旁。


  清澈的河水潺潺流著,水麵碧波蕩漾,蘆葦隨著秋風搖曳,茂密的蘆葦蕩不時傳來野鴨子的叫聲。


  周遭的環境還是那樣寂靜美麗,可是早已物是人非。


  駱濱坐在潮濕的草地上,空洞的眼神木木地盯著流淌的河水。


  許久,許久……


  那孜古麗滿懷著失落的心回到學校。


  為了排除自己孤寂難過的心,她每逢周日都會到校圖書館看書。


  這天,她獨自一人坐在圖書館翻閱著路遙的《平凡的世界》。


  突然,一陣沁人肺腑的力士香皂味將她的思緒擾亂。


  一臉輪廓分明、格外英俊的臉湊到她的眼前。


  那孜古麗抬眼一看,眼前的男生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開著,裏麵發達的胸肌若隱若現。


  是追求她一年的校友阿布都外力,家在西域市,據說父母開了個私人糧油加工廠。


  阿布都外力把一個大袋子放在那孜古麗麵前,“西域市的奶疙瘩,沒打奶油,給你。”


  那孜古麗的身子盡量避著他的接近。


  可是他的上身慢慢湊到那孜古麗身旁,故意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語,“古麗,你就可憐下我,對我笑笑。”


  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刻意飄浮在那孜古麗耳邊,手也趁機搭在她的肩上遊行,嘴角的線條配合著他可憐兮兮的表情抿成一個魅惑無邊的角度。


  這是任何一個維吾爾族女孩都躲不開的帥氣男子。


  那孜古麗的心“咚咚”直跳……


  同在烏魯木齊市的李茗溪再次確定,自己選擇考師範學校是無比正確。


  上師範學校,學費、住宿費、夥食費全是國家承擔。


  她隻繳納了50元的床褥等生活用品費用。


  就連這50元的生活用品費都是帶福利性的。


  一床被子、褥子,兩個床單,兩身藏藍色校服,兩個印製“烏魯木齊市師範學校”的瓷盆和一個印著“烏魯木齊市師範學校”的白色瓷缸子。


  普師班93—5班的李茗溪一進校就成為關注的對象。


  寬大的校服遮擋不住她驚豔的外貌,她成為學校男生心中的校花。


  九月底的一天,烏魯木齊市的清晨乍涼還暖,樹葉微黃,沙沙作響。


  一陣陣秋風告訴李茗溪,又進入一個不可阻擋的深秋。


  四季更迭,日月流轉。


  小小少女感覺時間真的不經用。


  轉眼間來師範學校一個月了。


  李茗溪坐在校園西邊牆角旁的防護林下,低頭看著書。


  她實在是太專注了,身邊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都沒覺察到。


  “嗨,看撒呢,這麽入迷,連我這麽大的人都沒看到。”耳畔傳來熟悉的男孩聲。


  李茗溪愕然抬頭,發現駱波的臉與她隻有一尺之遙,她猛然後仰避開,嗔道:“三十白,你幹啥?嚇我一跳。”


  駱波好奇問道:“看啥呢,這麽入迷?”


  他彎下腰歪著腦袋看著書的封麵,“《席慕蓉詩選》,小溪,你也喜歡看?我們學校不少女生都買她的詩呢。”


  李茗溪站起身,詢問,“你不喜歡呀?”


  駱波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喜歡汪國真的詩,尤其是那首《熱愛生命》。”


  他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地朗誦著,“我不去想是否成功,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既然鍾情於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誠……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隻要熱愛生命,一切,走在意料之中。”


  70後正處在敏感而脆弱的青春期,無數少年把汪國真的詩句抄在作業本上,悄然傳誦。


  汪國真的詩、龐中華的字、瓊瑤的小說和小虎隊的歌是當時的流行文化,受眾數以千萬計。


  李茗溪被他私塾先生般搖頭晃腦的俏皮樣子逗樂了,撇撇嘴噙著笑,一臉的嫌棄,“三十白,給你買的那本龐中華字帖,你練沒?瞧你的字難看死了。”


  駱波擺擺手,“先別說練字的事,趕緊跟我走,逛巴紮去。”


  他不容分說從李茗溪手中奪過書,夾在腋窩下,指著不遠處那輛從家裏帶來的舊自行車,“咱騎自行車逛街去。”


  李茗溪扭扭捏捏地坐上自行車後座。


  校園門口外聚集著不少等候公交車的同學,其中幾個俏皮的男生看見學校的校花坐上了駱波的自行車,當下噓聲四起。


  李茗溪將詩集攬至胸前護著自己的凸起,羞成了大紅臉,低下頭對著故意騎得慢吞吞的駱波羞嗔道:“三十白,你能不能快點?你再這樣,我就不去了。”


  這對少男少女乘坐一輛自行車在烏魯木齊市四處遊玩。


  每逢星期天,駱波雷打不動騎著自行車去師範學校找李茗溪。


  大小西門、紅山公園、碾子溝客運站、動物園遊玩了個遍。


  這個星期天,李茗溪看著神秘兮兮的駱波,佯嗔道:“討厭,今天又去哪裏?”


  駱波兩條長腿支在地上,挑著濃眉朝後座擺下頭,故弄玄虛道:“上車,到地方就知道了。”


  李茗溪跳上後座,沒多想,隨駱波去了,也沒再追問。


  過了將近半個多小時,李茗溪見這條巷子越來越狹窄,曲裏拐外的,好幽深的樣子,這才急切地追問:“三十白,你帶我去哪兒?”


  駱波低聲道:“我去年跟同學來過這裏,這是二道橋,裏麵好多賣烤肉的,特便宜。”


  李茗溪急眼了,使勁用手捶打著駱波的脊背,“三十白,趕緊回頭,姑說過,二道橋治安差,有不少小混混。”


  新疆地真的很邪。


  就在倆人僵持的這會兒。


  幾個流裏流氣的維吾爾族年輕人看見妙齡漂亮的李茗溪,一下子簇擁過來。


  一個身穿大喇叭牛仔褲的男孩,伸手去扯李茗溪的胳膊。


  其他的巴郎(男孩)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塞進嘴裏,打著響亮的呼哨。


  李茗溪嚇得直往駱波身後藏。


  駱波見小混混調戲表妹,鐵青著臉用維吾爾族語厲聲警告這些混混們,“開台(滾),尼曼(幹啥?!)”


  穿牛仔褲的巴郎壓根沒搭理駱波。


  他輕蔑地斜去一眼,用手碰觸李茗溪的胸部,然後再盯著駱波看他如何反應。


  血氣方剛的駱波此刻不知道,後麵的事情具有多大的殺傷力,主宰了他今後的命運。


  駱波用自行車前輪硬生生插到倆人中間,克製著怒火厲聲說道:“開台(滾)。小溪,咱們離開這裏。”


  牛仔褲男孩的手伸得長長的,又摸到了李茗溪的下巴,用維吾爾語用輕佻的語氣調戲著瑟瑟發抖的李茗溪,“走,丫頭子,跟我們玩玩,嚐嚐我們的厲害撒。”


  其餘的巴郎也緊緊圍了過來,對著李茗溪動手動腳的。


  李茗溪嚇得閉上眼睛大哭。


  駱波一聲大吼,一腳朝穿牛仔褲的巴郎的襠部狠狠踹去。


  牛仔褲男子沒有防備,雙腿朝後打了幾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他雙手捂著襠部齜牙咧嘴的。


  其中一個巴郎從褲兜掏出一把匕首,朝駱波的胳膊掄去。


  匕首的刀尖劃破駱波的左臂,鮮血汩汩二流。


  駱波從小就是個打架不要命的主兒,他對著身後的李茗溪喊道:“小溪,快躲到旁邊的商店去。”


  說時遲那時快。


  他雙臂抓著自行車狠狠朝幾個混混身上砸去。


  混混們見駱波拿著自行車當武器,不好近身,隻好瞅空下手。


  那個拿匕首的巴郎瞅著自行車三角架的空位,拿著匕首狠狠朝駱波肚子捅去。


  駱波一個轉身躲避,用車座狠狠朝捅向他的巴郎肚子砸去。


  隻聽到巴郎捂著肋骨處疼的不住的慘叫。


  不遠處的執勤警察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等兩名警察押送著這群人到派出所,才發現,拿匕首男子已經直不起腰了。


  那位穿牛仔褲的男子捂著襠部“哎呦哎呦”地慘叫。


  相比之下,駱波的左臂被匕首劃破了道長口子,是外傷,應該不重。


  當天,駱波被扣押在派出所。


  駱波沒想到,自己暴打的這兩個巴郎都是有背景的。


  穿牛仔褲的巴郎的父親是烏魯木齊市某區的區長。


  拿匕首的巴郎家裏是做服裝生意的,是個財大氣粗的主兒,家裏的人脈關係相當硬。


  駱波這下惹上了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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