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起回家
黎明之際，定陶城外，血流漂櫓，屍橫遍野
空氣之中無時無刻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讓人隱隱作嘔。
“踏踏踏……”
陳沐帶著兩百玄甲龍騎馬蹄匆匆，環視四周，看著這猶如人間地獄般的慘象，劍眉緊皺。
鼻腔間充斥著血腥之味，縱使經曆過生死的陳沐，此時也感覺胃裏在翻滾。
“上萬楚軍，一夜之間就這樣沒了……”
看著四周的楚軍屍體，陳沐仰天長歎。
“少主，前麵就是定陶城了。”
一旁，霍去病策馬前來，擎著天虎嘯，對著前方一指硝煙彌漫的城垛，沉聲道
此時周山也是撥馬上前，眉毛之中憂心忡忡。
“承璟，看上去我們還是來晚了。”
陳沐眉毛緊皺，定陶城內此時是一片寂靜，派出去的隨軍斥候此時也是音信全無。
直覺感覺，定陶城內此時必然有詐。
天邊最後一份暗色被黎陽浸透，玄甲龍騎腳程飛快，城門的輪廓也漸漸的清晰的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少主，你看……”
突然，霍去病指著城樓之上，聲音之中帶著一抹怒意。
“那是……”
陳沐抬頭，瞳孔微微一縮。
在那城門之上，懸掛著的是數十具無頭的屍體，雖然渾身都是血汙之色，但是仍舊能看出那是楚軍的裝扮。
而在最中間，有一顆人頭在風中輕輕搖擺著，發須皆白，虎目圓瞪，直至臨死之際，都沒有閉上眼睛。
陳沐虎軀一顫，雙眼通紅，自己的腦海之中宛若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武信君……”
周山喃喃道
這個人，正是楚國軍神，武信君項梁！
“該死，我們還是來晚了！”
陳沐鐵拳緊握，猛地一砸馬鞍，俊臉之上青筋暴起，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章邯真狠啊……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
陳沐看著城樓之上的項梁屍體，心裏一片冰冷
眾多義軍之中，以楚為尊，而楚國之中，又以武信君項梁為其靈魂之人，擎天之柱。
章邯不僅殺了楚國這數萬的精銳，而且還要用項梁的屍體，去挫敗這個天下第一義軍勢力的銳氣。
他就是要用鐵血手腕告訴所有人，什麽大楚軍神，什麽六國後裔，若是你們膽敢動大秦江山的一毫一厘，必然會讓你們有去無回！
項梁，就是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的先例。
“少主，我們現在怎麽辦？”
策馬在城樓門前停下，霍去病沉聲道
“無論如何，至少要將項老將軍的屍體帶回去，英靈的屍首，身後不應遭受這樣的羞辱……”
仰頭，陳沐眼眶通紅，聲音顫抖的道
雖然自己和項梁隻有一麵之緣，但是對於這個一生為複興大楚，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的大楚軍神，他的心中滿是欽佩之意。
雖然其身死亦是因為其誌得意滿所造成，但是對於這位老人，陳沐還是萬分欽佩。
無論如何，身後之事，就讓其塵歸塵，土歸土吧。
……
將項梁的屍首取下，看著其餘的楚軍屍體，陳沐有些餘心不忍，右掌之中氤氳著濃濃的龍神焰。
揮手之間，無數的火花落在了楚軍屍首之上，下一刻，火舌肆虐開來，將這些屍首燒灼成灰燼。
做完這一切，陳沐看著這座硝煙彌漫的定陶城，雙眸之中帶著一抹深意
章邯，這隻蟄伏多年的老虎，終究是顯露出他的利爪。
“承璟，多年不見，就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嗎？”
就在陳沐想要轉身離開之時，突然，從定陶城內突然出現了數道流光。
流光四散，一道雄健魁梧的身影提刀而立，腳踏虛空，雙眸之中帶著一抹戲謔之意，懶洋洋的道
“承璟，小心！”
“少主！”
周山，霍去病齊齊變色，下一刻升天而起，站在了陳沐身後，與其遙遙相對。
“章邯將軍，一別數載，將軍風采依舊。”
陳沐拎著偷天玄槍，看著眼前的章邯，臉色如常
在章邯的身後，有六道身著秦軍甲胄的武將淩空而立，都充斥著磅礴的戰意。
沒想到，章邯軍中竟然還有如此之多的天河武將。
“沒想到當日曄城一別，章某本想和承璟能夠共事，卻沒想到，如今卻已是歧途陌路。”
章邯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眸中沉穩如潭，心中卻是有些駭然
當年這個小家夥和自己相比，實力可謂是天差地別。可是如今，他也不過是天河二階的實力
而麵前這個年輕人，居然有這和自己同樣雄渾的氣息。
“果然，此子真的非池中之物啊……”
“一朝得道，一個小小的家主，竟然能夠成長到如此地步。若是我大秦能夠有如此青年才俊，何愁天下不定，反賊不平啊。”
章邯此時心中也唯有長歎。
小小年紀就能鑄造出三品兵刃流光劍，如今修為大漲，恐怕其鍛造術也是突飛猛進。
“我就知道，你能猜出我軍的行蹤。所以說，我特此備了一份薄利，算是給我們久別重逢之後的一份謝禮吧。”
章邯暴臂於胸，嘴角帶著一抹不羈的笑意。
“這份大禮，還真的是厚重啊……”
陳沐心裏一片徹寒，臉色卻是平靜如水
項梁的人頭，以及上萬的楚軍屍體。
“承璟，我知道你和這些反賊的不同，況且你還是整個大陸之上最年輕的鑄兵師，前途不可估量。”
章邯微微一笑，朗聲道
“許瑋這家夥，自從離開我身邊紙糊，卻是放肆。你殺了他，我不怨你。隻要你肯臣服大秦，隨我征戰殺伐，講這些不知死活的反賊捏死，到時候我一定啟奏陛下，許你一聲榮華富貴，加官進爵，蔭庇後人。”
“而你的炎帝八族，便是我大秦最尊貴的古族。而你陳家，也會成為大秦之上權傾天下的家族。”
“承璟，如何？”
章邯目光灼灼，看著眼前的少年，大手一揮，哈哈大笑
“這些義軍，雖然眾多，但是在我的數十萬大軍之下，皆為螻蟻。”
“隻要你我聯手，不出三年，定然能夠將這些反賊殺淨，整個天下，就能再次回到平靜。我相信，你出身天下六大隱世宗門的之首的鎮龍池，還天下清明，也是你畢生所願吧？”
陳沐看著眼前豪氣縱生的章邯，臉色平靜如水，淡淡的道
“章邯將軍的好意我已經心領了，隻不過，恕我無法從命。”
“怎麽？難道你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嗎？”
章邯一愣，有些不可思議的道
畢竟，他還是第一次跟一個人說這樣的話，許下的條件，他相信，天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抵住這樣的誘惑。
可現在，一個弱冠之年的少年就拒絕了自己？
“章邯將軍，暴秦苛政，數十年來，這天下太平過嗎？”
陳沐目光森然，沉聲道
“修長城，葺皇陵，征壯丁，勞民役，征繳天下兵刃鑄就十二銅人，勞民傷財，百姓民不聊生。”
“這諾大的江山，有多少的百姓流離失所，又有多少的老人，再也等不到自己子女的歸來。”
陳沐鐵拳緊握，目光灼灼，青筋暴起，指著身後的江山冷笑
“而那鹹陽宮呢？歌舞升平，胡亥胸無大誌，之沉醉於酒醉金迷之中。這樣的帝皇，真的能夠還整個天下一片青天白日？”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帝皇，還真的有救了嗎？”
“章邯將軍，切莫愚忠，吾輩皆是修行之人。切莫逆天而行啊……”
章邯聽聞，笑意消失，臉色也是宛若冰霜，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沉默半晌
“你走吧。”
章邯冷笑著指著下邊的幾百騎兵，冷笑
“今天我放過你，是因為我手中數萬精兵，而你區區兩百。就算是今日殺了你，那麽你也不甘”
“我要堂堂正正的在戰場上打敗你，挫敗你心中的支柱。這樣，我才會收了你的命。”
“我章邯，這一生敬佩忠義之士，能夠被我當做對手的人，你算一個。”
“今日我不殺你，你回去整頓兵馬，我等著你來。到時候，究竟要看看”
“是我大秦，氣韻綿長，帝威如龍！”
“還是你心中的那個大義，能氣吞山河，還朗朗乾坤？”
章邯說著，氣息澎湃衝天，宛若一隻猛虎，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
“那就戰場上見好了。”
“我也期待著，能夠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去擊敗你這秦朝上將軍。”
陳沐深深的看了一眼章邯，下一刻落在了絕地戰馬之上。
“我們撤！”
下一刻，玄甲龍騎們撥轉馬頭，掀起漫天灰塵，很快就消失在道路之上。
“將軍，我們不追嗎？”
身後，一名中年秦將飛身而來，在章邯耳邊低聲道
“不了，鏖戰一夜，剿滅項梁大軍已經功成，軍馬疲敝，不宜在作戰了。”
章邯揮了揮手，隨後轉身，聲若洪鍾
“傳令三軍，修整半日，全軍開拔！”
“諾！”
……
行軍半日，陳沐等人回到了小鎮之中
“主公！”
“將軍！”
趙海，王猛等人看道陳沐等人平安歸來，也是一片欣喜，在鎮外迎接
隻不過當他們看到了蓋著白布的項梁的屍首，幾個粗漢子也是虎目含淚。
甚至，許多士卒已經開始哭泣起來。
一代軍神，身死他鄉，
可悲，可歎。
“將武信君的屍首裝匣，派人去跟項羽說明吧……”
陳沐悠悠的道
“生前不得安息，死後，總是要回家的吧……”
天邊，鴻雁南飛，天若水滌
“諾。”
趙海含淚，將項梁的屍首裝匣，派遣快馬去報告城陽的項羽了。
“主公。”
做完這一切，趙海站在他的身邊，突然開口感慨道
“主公，不知我戰死沙場的時候，還能不能回到曄城呢？”
陳沐看著這個突然有些矯情的趙海，眸光一閃，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深
“放心吧，總有一天，我們都能回家。”
“我們一起……”
“回家……”
說到這裏，陳沐心中一觸，柔腸百轉。
家，我還能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