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朱提銀山
大巫鹹說到三苗也是一陣唏噓，“三苗其先神農苗裔，炎帝一係北上逐鹿，被有虞氏舜帝擊敗流放至三危之地，而今夜郎滇國的三秒所屬應是自三危之地南遷聚落。當是時，三皇五帝即為大巫，統領天下群巫，我巫山一脈隻是負責教導君主巫術。後來絕天地通之後，人君以禮法治國，我巫山巫庭不斷壓縮，僅能在巫山保留住傳承。”
“三苗被流放時，部落中的巫在巫山學習的主要是蠱蟲語草藥一脈傳承。後來遠離巫庭，想來也隻能在這兩個方向突破，我巫山一脈其他傳承應該僅有一個皮毛認知。”
“待我隨師父下山遊曆，三苗中黑巫和白巫已經涇渭分明。黑巫偏向巫術用於戰爭和禍亂；白巫則專研通靈和草藥，也是神農先聖擅長的方向。”
“你年紀輕輕，就既習得通靈之術，又習得巫蠱蠱蟲，想必白巫黑巫兩脈為你也是曾經爭執過一番。”
年輕女巫收起先前嬉戲心態，正經道：“大巫鹹講的就像親眼目睹一般。是的呢，小女子現下有兩個師父白巫常和黑巫常，兩個師父說我靈覺高，兩種巫術都可以習得。”
大巫鹹道：“小小僰人聚落竟然有兩個靈覺頗高的人，我們滿郡縣尋覓，現在也沒找到幾個。不過習得白巫和黑巫兩脈巫術，學成天下盡可去的。”
大巫鹹拿給年輕女巫一件玉玦[jue]做信物，告訴年輕巫女，等學成下山，盡可去巫山巫庭遊曆，巫山巫庭在靈媒一脈傳習自上古正宗，不是通靈巫術等閑可比的。
和巫山巫庭一脈修習巫術有成，可以改巫為姓氏一樣，三苗白巫和黑巫巫術最高的可以改名白巫常、黑巫常。之所以名叫巫常，是因為當初三苗流放時，族中在巫山修習巫術有成的人改巫為姓，名叫薑常改為巫常。現在他的傳承有可能集中在一名巫士，也算因果循環輪回。
年輕巫女榆明白了族人是因為觸犯秦法，才被抓捕發賣為仆僮，目前大軍已經將事實稟報鹹陽丞相府，如果私自釋放，整個大營很多人都要遭到處罰，大軍贏論也不可存在。
最終，年輕巫女榆接受了現狀，照料僰人聚落剩餘的近百小男子小女子，待他們成年可以積攢錢幣，到巴郡蜀郡贖回自己的親人。
大軍繼續拔營向西南方位沿五尺道進發，與之前不同，商隊也被編伍，看押著每家分到的僰人仆僮隸臣妾，協助大軍運送僰人聚落的糧秣。
經過一天馬不停蹄，大軍總算接近五尺道上的一個重要據點——朱提銀山。
銀山地處夜郎與大秦交界，大秦征伐至滇國途徑此地。
大秦派遣官吏管理朱提銀山，指導冶煉，夜郎國君提供主要勞力，占三成收獲。此處是少府在西南除臨邛鐵官、嚴道銅官外又一處重要所在。
銀官令張讓知曉大軍抵達，特地前來拜見。雖然銀官隸屬少府，互不統屬，但銀官所食所穿全部是從嚴道、僰道調撥過來。其中，成都調撥物資大部分都要過嚴道，銀官令供應部分山珍又在情理之中。
互相行過禮，大行令嚴青安排中庶子著人將銀官令帶來的山珍分給隨軍巫士覡士，並騎郎蒙嬰、戶郎李則、軍正屠蘇。
“讓銀官張君見笑，青第一次去國往身毒這般遠的行軍，方方麵麵都要照顧到，那裏怠慢了的地方，請您見諒。”，嚴青再次起身向朱提銀官令行禮。
銀官令回道，“大行令多禮了，銀官去國不近，數經哄搶，全部仰仗嚴道發大兵平亂，四周百濮百越才能安穩不生禍亂。銀官穩定供銀於少府，嚴道候也有一份功績。”
嚴青留銀官令夕食，而後應銀官令之邀請，次日帶兵五百巡視銀官，以期達到銀官令所說的通過礦山隸臣妾的眼和口傳給周邊諸多百濮百越部落，使之不敢輕視大秦。正所謂“犯我大秦者，雖遠必懲”。
嚴青安排中庶子莊無忌並而為舍人，召集巫士覡士，侯府洗馬行人，騎郎蒙嬰、戶郎李則、軍正屠蘇、五百主任駟、樊高，小行人王無澤，大帳議銀官令之請。
少頃，眾人進入營帳，嚴青將銀官令的請求告訴眾人，請眾人議此事，最終根據眾人的意見擇優做出決斷。
軍中將領和五百主，堅定認為分兵演武於朱提銀官，於秦法不合。皇帝陛下和丞相府並沒有允準使團兵馬銀官演武，貿然行事恐不合法令。
侯府行人和小行人，認為派兵震懾在兩可之間，演武需要丞相府批準，因為遊獵途徑銀官其實法令是允許的。
大巫鹹和蒙頂山巫長認為不宜節外生枝，大軍按原來計議妥當的路線行進即可。
銀官令見到幾乎沒有人主張讚同自己的請求，隻好說出原委：近來懷疑有三苗黑巫術現身銀官，銀官現下好多隸臣妾，因為莫名原因，上吐下瀉，長期下去不但隸臣妾數目會有損失，少府交給銀官的出銀數目也會減量。希望隨軍巫者能夠解銀官之急，大軍巡視以震懾宵小。
眾人見銀官令講出更深層次的考慮和原因，點頭認同。大巫鹹扭頭對蒙頂山巫長道，“巫穀，你帶蒙頂山眾巫覡走一趟吧。先將隸臣妾治好，你過去抓住黑巫的尾巴，就要抓住他們並鏟除他們。不能讓黑巫危害黎民，。”
嚴青對軍正屠蘇道，“我軍將士幾日未有肉食，五百人圍獵停留一日，是否合乎律法？”
軍正屠蘇明白嚴青想問能不能派兵震懾一番，正色道，“大行令行軍在外，有臨機決斷之權，如果隻是圍獵給將士改善飲食，合乎律法。”
銀官令見大巫鹹與軍正都默許大軍出動，反而輕鬆許多，“如此，勞煩諸位。”
嚴青讓洗馬羌已同戶郎李則攜五百主樊高，於次日帶兵五百，為銀官令助陣。其餘人等牢守大營，有異常及時匯報中軍大帳，防止黑巫以黑巫術襲擊大營。
大巫鹹思慮一番，“黑巫術一般用蠱蟲、瘴氣生水致人發病，大軍從此時起一定要服用開水。如有人冷熱交替，需要隔離照顧，巫醫治療。”
嚴青命舍人杜茂將大巫鹹的話告知軍中眾百將何隨軍商隊首領，以防止大軍因為瘴氣和黑巫術非戰鬥減員。
次日一早，羌已稟告五百將士已經整頓待發。嚴青出帳跨上已經準備好的馬匹，隨大軍出發。
抵達銀官，隻見銀山上下遍布著手拿銅鎬奮力敲擊著礦山礦石的黑瘦隸臣妾，有秦人、濮人、越人，全部被施以髡[kūn]刑。
看著隸臣妾有的臉上有刺青，有的沒有，而且刺青的部位也不同，嚴青問向銀官令這些隸臣妾的區別。
“秦人臉上不刺青，越人雙臉刺青，濮人額頭刺青。”，見嚴青迷惑發問，銀官令張讓補充解釋道。
“原來如此，銀官為何有秦人，此處因該屬於化外羈縻之地，秦人還未大批遷移於此吧？”，嚴青繼續問道。
銀官令回到：“秦人都是少府調撥物資到來，直接留下於此。原來一些絞刑或斬首刑罰，如果他們願意來此，可以讓他們以終生髡刑服役，他們後代小男子和小女子可以在他們服役20年後正常編戶齊民。”
嚴青繼續發問，“如果有那隸臣妾意外死亡，服役不滿20年如何？”
銀官令回答：“那麽他的子女需要繼續服役滿足20年後方可編戶齊民，否則就是一輩子的隸臣妾。依照丞相府法令，這也算移民實邊，刑罰減輕一等。”
嚴青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曉。吩咐羌已安排戶郎李則攜五百主樊高帶兵五百作狩獵陣型，在銀山左近展開，頗有雍縣宮殿前眾郎官為始皇帝演武的赫赫英姿。
衝天的呼嘯，敲鼓振鐸[duo]，五百士伍披甲演練，山林野獸也亂串呼嘯，銀官隸臣妾遠遠望去，大秦天威如此，不敢有絲毫逃匿，低頭抓緊手中的銅鎬，埋頭幹活。
蒙頂山巫長則帶領眾巫士覡士查看銀官區隔開的發病隸臣妾，隻見眾生病隸臣妾全身發冷、發熱、多汗。蒙頂山巫長判斷應為瘴虐，巫庭一脈恰好有對症治療之方。
夢頂山巫長來到軍中嚴青和銀官令處，稟告：“大行令、銀官令，隸臣妾病因已經知曉，當為瘴瘧，此病還算好治，選青蒿煮汁熱服，旬日見效。”
銀官令聽罷，馬上安排人手去收割青蒿，煮汁給病患服食不提。蒙頂山巫長特別囑咐銀官令，近期銀官隸臣妾飲水均需開水，防止瘧疾蔓延，累治不斷。
天色將暗，五百士伍獵獲不少獵物，晚間大軍肉食加餐，眾人都感恩大行令的安排。
嚴青用過晚食，讓中庶子將大巫鹹和蒙頂山巫長請到大帳。詢問蒙頂山巫長，日間銀官隸臣妾患病是否會影響到大軍安危。
蒙頂山巫長回道：“青小子，隸臣妾應是瘴氣瘧疾入體，南方多瘴氣，現在也不能斷言大軍不會染上這種疾病。”
大巫鹹點頭，“按照銀官令說過去那幾年並沒有發生瘴瘧之事，這次應該是黑巫對我們的一次試探。後麵如果有黑巫介入，我們這次西行估計很早就被他們盯上了，大軍不得不防。”
嚴青向大巫鹹行禮請教：“大巫鹹，還請教小子如何避免人員減損。畢竟去國絕遠，後麵人員如果不斷減損，恐怕使命不能完成。”
大巫鹹正色道：“首先，飲水一定要煮開再飲，防止黑巫蠱蟲投入飲水中；其次，營地五穀輪回之物需要定點並拔營後填埋，防止被黑巫利用；最後，一旦發現異常，需要隔離治療。”
大巫鹹朝蒙頂山巫長道：“看來這次卦象顯示我們需要跟隨青小子，防止有意外發生，應在這裏，和黑巫的鬥爭，在去國絕域，我們需要謹慎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