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披甲人
池景芸和薑容都漲紅了臉,屈辱地死死握著拳頭,曾經的世家貴女此時卻不敢出一眼以複,若逞一時之氣,恐惹來殺身之禍。
大好的陽光從楊二嫂身上打下來,隻讓人看清她眼中的陰毒,優越與嫉恨。
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給自己優越感。
薑齋看著池景芸和薑齋漲紅難看的臉色,動了動唇,“自然比不得您身經百戰。”
“你,你個小浪蹄子,信不信今晚上我就弄死你,”楊二嫂惱羞成怒,這句話擊中了楊二嫂最隱秘的地方,楊家兩兄弟都是披甲人,戰時衝鋒陷陣,和平年代卸甲歸田。
但楊二郎在一場戰事中喪生,楊二嫂又值雙十年紀,丈夫去世,又在這滿是男人的軍營,便與與幾個大頭兵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
楊二嫂夫妻都是老實人,雖有風言風語傳到耳朵裏,可苦於抓不到證據,一說起楊二嫂就哭哭啼啼要抹脖子,麵對伶牙俐齒的楊二嫂也不知說什麽。
池景芸眼神一瞬間變得凶狠,像護崽的母雞。薑齋就是她的底線,誰敢上前一步,便是死也要狠狠咬下一口肉,“好大的口氣,我們是犯人,可就憑你一個無官無職的小婦人也能定我們生死嗎。”
“你也能做大人的主了?薑容瞪著通紅的眼睛,咬著牙恨恨地說了一句。
這句話傳到任何一個焰麟軍守衛耳朵裏,不死也得褪一層皮下來,焰麟軍軍營能由一個婦人指手畫腳?
楊二嫂臉一下變得煞白,她也就是嘴皮子厲害,以為這些盛京來的貴女臉皮薄,不懂罵人話,搓搓她們的傲氣,可沒想到居然一兩句話就把自己帶坑裏了,說不出一句話,隻死死盯著池景芸三人,眼中迸出陰毒的利劍。
“都站這幹嘛,“一個穿著普通甲胄的漢子拉著一輛裝著果菜布匹的小車,一張臉方正,皮膚黝黑,脫了鎧甲就是一個普通農忙人,太陽不大,他卻滿臉汗珠。手臂上纏著繩子拉動小車向這走來。
楊大嫂趕緊迎了上去,扶住小車,拿出帕子給楊大郎擦汗,剛準備開口。
楊二嫂哀轉大叫了一聲,一下便哭了起來,“二郎啊,你心善走得早,留我一個寡婦,可憐沒人護著我,什麽人都能欺侮我,踩上我一腳,”掩著帕子暗暗啜泣,聲音不大,正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
眼睛透過帕子死死盯著池景芸三人。
知道楊二嫂的性子,楊大郎夫婦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無可奈何和澀然。
“行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楊大郎厲聲道,沒指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卻仿佛說給所以人聽的。
楊二嫂一下就不敢再哭,心裏更恨薑齋三人。
楊大郎說完這話便放下車子,解開繩索,繞步到車後。車上放著大米,麵粉,布料和少量蔬果。
楊大嫂趕緊上前幫忙卸東西,薑齋拉了拉池景芸和薑容的手,也上前略有吃力的幫忙。
看著主動來幫忙的薑齋三人,楊大郎眼中劃過一絲詫異,被流放到這的,不乏王公貴族,閨閣小姐,他們落難於此,也總覺得高人一等,這是楊大郎最不喜的地方。
看著薑齋三人都上前幫忙卸貨,以前遇到這種累活都是借口百出,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能狠跺了一下腳,上前幫忙。
沒到一半,楊二嫂又找借口走了,走時還想順東西,被楊大郎教訓了一頓。
幹完這一陣兒,楊大嫂領著三人來到一處與外麵帳篷不同用土夯成屋子,實實在在的土房子。
蜘蛛網布滿角落,沒看到哪處不落灰,沒有一件成形的家具,連那木門都搖搖欲墜。
楊大嫂尷尬地笑了笑,“這很久沒住人了。”
又說,“從這出去,再往右拐,就能打水。每日有固定的飯菜,你們去那領就行,其他有什麽缺的,你們再和我說說,不定能幫上。”說著扶起一個板凳。
如今的池景芸和薑容體會到了人情冷暖的可怕,連日奔波勞累的心仿佛被溫柔的撫慰了一下,往日受過恩惠的見薑家落難都閉門不見,一個素不相識的婦人卻能伸出援助之手。
池景芸和薑容眼眶泛紅,拉著薑齋給楊大嫂行了個大禮。
楊大嫂趕緊上前拉著,可池景芸不起,拉著楊大嫂的手,緊抿著嘴唇,“大嫂,我家受奸人所害,迫至於此,我和兩個妹妹前路未卜,我死不足惜,可我兩個妹妹還小。”
說此已經哽咽不止,“但隻求你幫幫我兩個妹妹,下輩子必將結草銜環,感激不盡。”
“二嫂,你別,”話未說完,薑容眼淚已經澀澀滑落,心疼不已,二嫂何時如此卑微求過人,心中戚戚然。
“怎敢這樣說,能幫到的地方自然要照顧一二,可我們也是身份低微,在這軍營,也不見得能說上幾句話,”楊大嫂滿臉焦急,拉著池景芸
“嫂子,快起來吧,莫要讓楊大嫂無端為難了,誰都有難處”薑齋扶著池景芸。
別人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池景芸也知讓楊大嫂為難了,又堪堪行了一禮,道了聲謝。
“外麵水缸有水,你們打點水洗洗臉吧,收拾一下屋子,畢竟晚上還得睡。我那還有幾件衣服,看你們要不。”楊大嫂說著往門口走去。
“大嫂客氣了,施贈之恩必全力相報,”薑齋上前一步,對楊大嫂莊重行了一禮,稚嫩的聲音顯得肅穆。
楊大嫂見這小人像模像樣地做出這些禮儀規矩,不禁笑了起來。楊大嫂至今未得一兒半女,見到小小年紀便遭如此變故的薑齋,心口不由地軟了幾分,看向薑齋的眼光也更加柔和。
“小小年紀像個小大人似的,”摸了摸薑齋的頭,笑著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