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世界上最幸福的父親
陸長明突然要演示這段重頭戲,實在讓人詫異。
如果他是導演或者副導演,演示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但他隻是一個編劇,在劇組內都沒存在感的。
現在要指導姚姿,多多少少顯得唐突。
“陸編劇,麻煩你了。”姚姿表情古怪地開口,請陸長明進浴室去演,她自己在旁邊看。
劇組眾人也稍微遠離鏡頭,一個個睜大眼看陸長明,看看這個編劇能怎麽演。
林毅謀索性坐下了,咕嚕嚕喝了半瓶礦泉水。
舞台交給陸長明了。
陸長明邁步走入浴室,還對姚姿笑道:“姚姿姐,我們劇組太趕了,你難免消化不了蘇明玉這個角色。蘇明玉是我一手創作的,我很了解她,所以冒昧來演示一下,你可以看一看。”
這話說得姚姿沒那麽尷尬了,她點頭道:“你是編劇,肯定有自己的理解,我會認真看的。”
陸長明不再多說,在浴室裏靠牆坐下,目光直視對麵的牆壁。
這裏仿佛一個小小的弄堂,光線暗淡,加上劇組有意布置的格局,讓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陸長明收攏所有心思,腦海裏醞釀著情緒,麵部表情已經開始變動了。
都是些細微的變動,似哭非哭,從眼角到嘴唇,每一寸都入戲。
浴室外,所有人都沒有動,隻是觀察著,不過表情也變了。
從古怪變成了驚訝。
姚姿眼眸一瞪,驚愕地看著正在演戲的陸長明。
短短幾秒,陸長明仿佛脫離了現實一樣,昂頭靠著牆,雙手低垂,目光暗淡而倔強,死盯著對麵的牆壁。
仿佛那牆壁上掛著蘇明玉母親的遺像一樣。
林毅謀眼中閃過驚色,輕輕放下水瓶,揮了一下手。
當即,待命的攝影組輕步上前,燈光師、機械員開始按部就班地動作起來。
光線交錯,一切都顯得光怪陸離,“蘇明玉”的記憶在回溯,兒時種種苦痛、母親的重男輕女、父親的躲避懦弱、親哥的辱罵毆打,都在一瞬間刺入了“她”的心髒。
十年光陰轉瞬即逝,這是跟家庭斷絕關係的女孩在母親死後的又一次直視家庭。
笑不出來,哭不出來。
爽快嗎?怨恨嗎?釋然嗎?
都不盡然。
劇組所有人都看呆了,製片組的趕忙錄製這一現場片花。
“卡!”終於,林毅謀起身叫道。
陸長明立刻大口呼吸起來,眼睛裏早已湧起了血絲,濕濕的但並沒有落淚。
為了不影響感官,他盡量屏息,差點喘不過氣來了。
“小陸,牛啊!”林毅謀豎起大拇指,過來用力拍陸長明肩膀,“你小子是專業的吧?哪個學校畢業的?別騙我。”
“魔都大學中文係。”陸長明緩緩神,他剛才情緒醞釀得太深了,心情都被影響了。
“中文係?”林毅謀表示不信,一旁的姚姿也讚歎道:“編劇,我覺得你可以當影帝了。”
這話誇張了,但也說明陸長明的演技驚人,在姚姿之上。
“姚姿姐,蘇明玉這個人是複雜的,她想跟家庭斷絕所有關係,可內心又渴望擁有家庭的愛,尤其是母親的愛,要從這一點著手。”陸長明正式指導,“怎麽演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明白,我今晚好好看看你的錄像,我學!”姚姿被折服了,全聽陸長明的。
劇組其餘人也頗有些佩服的樣子,個個讚歎地看陸長明,不得不服。
“林導,剛才那段錄製下來了。”製片主任湊過來提議,“要不先讓姚姿姐研究一下?今晚就不趕工了。”
“也好,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林毅謀終於鬆口了,眾人歡呼雀躍,屋內外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陸長明也得走了,這麽晚了還不回去,自己老妹要擔心了。
林毅謀送他一程,邊走邊說:“小陸,你很有天賦啊,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你太帥了,我準得讓你進《都挺好》演一個角色。”
這可不行,自己去演《都挺好》那就得成偶像劇了。
“林導過獎了,我也就略懂。”陸長明謙虛道。
林毅謀哈哈一笑:“好,以後你這個略懂演技的編劇就當我的副手吧,你得來教演員演戲,我追求完美。”
四個主演的演技其實都很好了,完全可以撐得起《都挺好》。
但林毅謀是誰啊?他精益求精,現在見了陸長明的演技那是眼饞啊,必須得留下,讓他跟劇指導!
“沒問題,要是有什麽卡住的戲份,我就來當老師。”
兩人商議已定,各自回家。
林毅謀也是累慘了,這會兒才發覺自己腰酸背痛,趕緊開車回別墅了。
別墅裏黑漆漆的,隻有林未希的房間有光。
大門一開,林未希就走了出來,毛茸茸的拖鞋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林毅謀喜出望外,女兒竟然出來迎接自己了?
“未希,這麽晚了還不睡啊?”林毅謀樂得都忘記了疲倦,看著女兒那平靜的模樣都覺得溫馨。
“爸爸,《都挺好》拍攝還算順利嗎?”林未希走過來,幫忙取拖鞋。
林毅謀更加樂了,暗想不愧是自己親女兒啊,不僅主動來迎接,還詢問工作上的事。
一定是怕自己累了!
“順利順利,一切都順利,你不用擔心我。”林毅謀欣慰道,“你快去睡覺吧,別熬夜了。”
“哦。”林未希點了一下頭,並沒有走,而是在思考著什麽。
“怎麽了?”林毅謀關切道,擺出了父親的慈祥模樣。
“陸長明也在劇組嗎?”林未希還是開口了,表情一直很淡。
“在啊?你問他幹什麽?”林毅謀立刻警惕了。
“我閨蜜問的,她擔心自己的哥哥。”林未希漫不經心回應,隨後又道,“爸,我在家很無聊,大學還沒開學,我想進你的劇組看看。”
“你要進劇組?你不是對拍戲沒興趣的嗎?”
“我對《都挺好》有興趣,我想看你們怎麽拍,而且我想多陪陪你。”林未希邏輯縝密,無懈可擊
林毅謀心花怒放,女兒想多陪陪自己?
“好好好,爸爸明天就帶你去劇組!”
“那早點睡哦,明天開始我就在劇組陪著爸爸了。”林未希婉約一笑,當如深夜的曇花綻放。
林毅謀樂得找不著北。
女兒親自迎接自己、幫忙取拖鞋、關心工作上的事、想多陪陪自己……
哈哈哈,我太幸福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