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啊!”


  “啊!”秦少原身後,那幾個秦家醒著的仆人擠在一處,抱成一團,瑟瑟地發著抖,沒人敢多看“雲適意”一眼。


  秦少原的腿也有點軟,但他還是勉強站住了,秦少均已被打暈,自己不能倒下。


  徐正寧很滿意麵前的效果,對“雲適意”道:“到底是雲姑娘,厲害。”


  “徐公子過譽了。”“雲適意”輕聲細語的,聲音很是好聽,“還是你心思細膩,設想周全,到是讀書的人,比我強得多。我隻會直來直去,甚無趣味。”


  “哪裏,哪裏。雲姑娘藝高人膽大,自然不能如我這無縛手之力的書生一般隻能動動歪心思。”


  “雲適意”斜眼看了看徐正寧,“徐公子這話,是說小女子就是個賣苦力嗎?”


  “不敢,不敢。”徐正寧連忙拱手賠禮,“在下失言。”


  “玩笑,玩笑。”“雲適意”道:“公子不必在意。”


  隱在上空中的義助輕輕一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姑娘,這樣好嗎?”當著苦主的麵相互吹捧?

  “你以為我願意啊!”雲適意拿眼睛瞪了義助一眼,“你有點耐心好不好,正義馬上就要到了。”哼!臭義助。要不為了真把自己弄死一次,自己怎麽可能讓自己那美麗光輝的形象和徐正寧那個家夥站一起。


  不行!那個秦少均還暈著了,不讓他看到自己死掉,就前功盡棄了。“把秦少均弄醒。”雲適意對義助說。


  “喔。”義助答應一聲,鼓起腮梆子,朝著秦少均,“呼!”吹了口氣。


  地上的秦少均眼皮動了幾動,幽幽轉醒。


  “哎喲,醒了呀。”地麵上的“雲適意”語帶嘲諷,“秦大少爺這份孝心和癡心,真可謂感天動地了。”


  “是你!!!”秦少均眼睛裏充滿了血絲,狠狠地瞪著“雲適意”,“剛才是我的幻覺?還是現在是我的幻覺?”


  “雲適意”一笑,“這世界本來就是個虛幻的世界,真真假假,你又何必太當真。”


  “我父親的人頭,總是真的吧!”秦少均很難得地咬牙切齒,胸中忿恨翻湧,恨不能噴發出來把眼前的殺父仇人淹死。


  “雲適意”還是一派的惡人作風,一晃腦袋,“哎呀,這事是真的嗎?這事是假的嗎?你爹真的死了嗎?說不定你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他就出現你麵前了?你到是醒著還又在做夢啊?哈哈。”


  “你!”憤怒已經衝破了胸口,秦少均很想衝上去和“雲適意”同歸於盡。


  “你們想怎麽樣?”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古先生和木頭道士一同問出了聲。


  “雲適意”的出現讓他們倆的頭更加的暈。姓徐的每一次出現後麵就不會有好事,那麽這次兩個人一起出現,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些什麽樣可怕的事情。


  徐正寧道:“本來依著我的意思,還想要和你們多玩一玩。但雲姑娘慈悲,覺得已殺了秦家大老爺對你們就不能太過分了。所以,說服我提早讓你們解脫。”


  別的人到還尚可,但王捕頭實在聽不慣把要人命還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一時沒忍住,“你們要殺人殺就是了,反正現在我們也不是對手,何必這麽咬文嚼字,還想要名留青史啊?”


  “哼!”徐正寧對於王捕頭這種粗人回之冷哼,“現在還嘴硬,馬上就讓你們見見這局中最恐怖的地方!”


  這話讓所有人的心髒一緊,膽小一些的,當時就癱坐在地上了。


  徐正寧很是得意自己這話的效果。“怕了吧?”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動手。”“雲適意”語氣淡淡的,“你不是還急著去見木家老太太嗎?”


  “是。”徐正寧應了聲。轉過身,開始念念有詞。


  古先生和木頭道士頭暈得越來越厲害,木頭道士縱然在心裏一直默念《清靜經》,作用也不大,他看人都有點發花了。


  “啊————!”


  “啊——————!”


  “啊——————!”一聲聲淒慘、尖利、刺耳、直入心肺且此起彼伏的哀嚎響在了所有人的周圍,黑暗中,一幅幅畫麵時隱時現。


  如果定睛細看,能發現,畫麵上盡是一個個青麵獠牙的鬼差手持各種奇形怪狀的刑具正在對許許多多衣著襤褸甚至赤身裸體的男男女女施以刑法,或鞭撻到皮開見骨,刀戳、石壓折磨不停,或把他們推入刀山劍樹讓其穿腸破肚,扔進大火、冰窟任由火燒、冰凍,又或者驅趕到猛獸群中任獸口咬食,所有畫麵裏都充斥著鮮血淋漓,耳邊時時聽得到慘叫不斷…………。畫麵的右上角還寫著字,或曰“拔舌地獄”、或曰“鐵樹地獄”、或曰“銅柱地獄”、或曰“刀山地獄”、或曰“血池地獄”等等,看得人心驚膽顫、冷汗淋淋。


  “哈哈哈!”徐正寧仰天大笑,“前麵隻不過是開胃小菜,這一個個地獄圖相才是這局的精髓!一入裏麵,你們將永無出頭之日!”


  永無出頭之日!徐正寧的這句如炸雷般響在所有人的頭頂,久久徘徊不散。所有人,包括古先生和木頭道士心底都是一片空前的絕望。在世間就算身死,還留有靈魂的自由,可要是被拉入了地獄相中,身死隻是輕微,靈魂要受無盡的苦痛才是最可怕的。眼前的這兩個人的心地果然是無比歹毒。


  “我自持修行數年,還真沒想到今天遇到的對手會如此恐怖。”木頭道士苦兮兮地慘笑,“也罷,修道之人怎麽可以畏死貪生,就算是入了這地獄相,也不能叫苦。”他現在最欣慰的是顧墨友被馬馱著跑得不見蹤影了,小家夥的身上有龍角木,斷不會被這局相所俘。


  “到有幾分誌氣。”徐正寧感慨,“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歸順了我這邊,如何?”


  “不必了,”木頭道士很堅決,“隨你處置。”


  “那各位就不要怪我了。”徐正寧輕笑,“入———畫。”他中氣十足地吐出兩個字。


  那一幅幅時隱時現地畫麵一下子停了下來,清晰地展現了所有人的麵前。


  王捕頭退後和剩下的捕快挨在一起,秦少原也走了秦少均身邊坐下,麵對必死的也是無力反抗的狀況,能被拉進同一個地獄畫中相互作個伴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徐正寧嘴角彎起,噙著一個舒心暢快的笑容,打算著看一出真正的好戲。


  很快就有兩幅畫中的四個鬼差走到了畫邊上,朝著外麵伸出了手。


  “捕頭,對不住了。”秦少均愧疚道。


  “哪裏。今天能死在一起,也算緣份。”王捕頭嘴上還打著哈哈,可是心中卻是淒楚黯然,還好拿了秦家的銀子發了各兄弟的家裏了。


  然而,意外的事發生了!

  鬼差是從畫裏伸出了手,隻不過,他們伸手的方向並不是秦少均、王捕頭他們,更不是古先生和木頭道士,而是徐正寧和“雲適意”!!!

  怎麽會這樣?!一幹人瞬間睜大了眼睛,驚詫到忘了思考。


  隻聽得耳邊徐正寧咆哮著:“你們幹什麽!抓錯了!抓他們!抓他們!……放手!放手!”


  “雲適意”原本嬌滴滴的聲音也轉為了驚駭,“你們不要抓我!放手!放手!”


  等他們回過神來之時,就隻看見,那四個鬼差根本不聽徐正寧和“雲適意”的,更不懼他倆的掙紮,倆鬼差一組把兩個人人弄進了各自的畫中。


  很快的,畫外的眾人就看見徐正寧和“雲適意”加入了那受刑的各種男女之中,分不清誰是誰了,連慘叫也混作一堆,誰也不知道哪一聲是他們發出的了。


  “這、這、這,”這次王捕頭也語無倫次了,指著那些依然恐怖非常的地獄圖畫,說:“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秦少均和秦少原也是呆若木雞,一時不知是喜是悲。


  古先生和木頭道士則麵麵相覷,也不明白怎麽突然這局就把掌局的人給吞了?

  “阿彌陀佛!”隨著一聲佛號,地獄圖畫的後麵閃起白光,白光中一人走了出來,“各位不必害怕。”


  眾人皆以有點傻傻的樣子看向來人。


  就見那人身著僧袍卻頭戴道冠,白白的頭發白白的眉毛白白的及胸長須,一襲仙風著實的與眾不同。


  “各位,”老者的笑容溫暖,如淡淡的陽光驅散了黑夜的陰寒,讓僅剩的這些人感覺又一次活了過來,“小老兒這廂有禮了。”說著雙掌合什,朝眾人一揖,“先前把各位嚇得不清,還望海涵。”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秦少原,他連忙道:“老人家不必多禮,敢問老人家貴姓?為何會在這、這裏?”


  “小老兒無名無姓,”老者捋著胡須,態度很溫和,“各位隨意就好。至於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因為這‘地獄變相圖’本來就是由我守護的。”


  “啪!”王捕頭用雙手拍拍自己的臉,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對老者道:“老爺子,您這就不對了嘛,既然這整個什麽都是您掌控的,為什麽還要看著那個姓徐的欺負我們這麽久啊?”差點就被活活嚇死了。


  “嗬嗬,”老者微笑,“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地獄果報,自作自受。如果進來的人裏麵沒有人作地獄因,則不會現這地獄果相。也就不過是一幅普通的畫而已。”


  木頭道士仿佛明白了,“這麽說,這‘地獄變相’本來就是徐正寧自己給自己招來的?他前麵對我們的折磨隻是把自己的地獄果報招出來的引子?”


  老者挑挑眉毛,“道爺修行多年,果然功力深厚,一點就透。天道好輪回,這人世間不能了的事,自然有別的地方可以了。”


  老者的話,有聽的懂的,有聽不懂的,但所有人從心底都似有所悟,一個個陷入了沉思。


  看他們這樣,老者也不著急,任他們去思去想,能悟就更好了。


  過了許久,秦少均躊躇著開了口,“敢問老杖,那與徐正寧一起的女妖可真的被拉入了地獄,受盡折磨了?”他不在乎徐正寧,他隻在乎“雲適意”這個殺父仇人的結局。


  “是的。”老者的回答幹脆又肯定。


  心頭的千斤大石一下子落了地,那長時間無法出的惡氣,也化成了輕煙消散而去。雖說不是自己親手手刃仇人,但能看到她落在地獄之中,時時刻刻酷刑加身,也算是對得起父親,報了這殺父之仇了。“多謝老杖。”


  “無須客氣。”老者道:“既然大事已了,我就送各位出去吧。”


  “唉!”王捕頭歎氣,“這事情到是了了,這惡人也遭了惡報,我這些受難的兄弟也算沒白死了。”


  “哈哈哈!”老者發出了爽朗的笑聲,“這‘地獄變相圖’中,隻有自己感招出來的才是真實之境。其餘的不過是區區幻影,黃粱一夢而。”


  古先生和木頭道士眼前一亮,“老人家這話當真?!”


  “小老兒從不打妄語!”老者又一次合掌高聲,“就此別過,各位珍重!”他話音剛落,就見四周的畫麵開始抖動,地獄畫麵和黑暗攪和在一起,花成一片,再也看不清是什麽了。


  “老爺子這話什麽意思?”王捕頭怎麽有些聽不太明白。


  “意思是說,”木頭道士抿嘴一笑,“除了徐正寧和那個女妖怪是真真正正被關在了地獄之中,其他的嘛,隻不過我們大家做了一個夢而已。”


  古先生也開心地接道:“夢醒後,一切如常。”


  “哪不,哪不就是說……”王捕頭說還沒完,周圍已恢複了平靜,還是那條大家都熟悉的路,兩旁的樹木鬱鬱蔥蔥,灌木小草們錯落林間,偶爾還有一聲清脆的鳥鳴,一切如舊。而那些本以為已經死亡的捕快們、仆人們都靠坐在路邊休息、打盹,也有兩、三個竊竊私語的,看上去就是一幅休閑圖畫。


  王捕頭不知怎的,鼻頭有些發酸,心中默默反複念著:活著真好。


  “救命啊!救命啊!”然而,頭頂一個聲音叫得很是淒慘。


  難道老爺子的話有差?王捕頭抬頭尋聲看去,“嗬嗬,”一下又開心地笑了。


  就見那第一個被徐正寧用樹藤吊死以作懲罰榜樣的秦家小廝,正蹲在一棵大樹上,雙手抱著樹枝,閉眼大叫,“救命啊!誰把我弄上來的!我怕高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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