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雖然秦少均的重點並不在秦韻蘭的身世上麵,但這事拿來做個說辭也是不錯的。“韻蘭的案子還是沒有什麽進展,以前我到沒有別的想法,如今不知嬸嬸可有別的見解沒有?”


  “別的見解?”沈夫人稍稍愣了愣,但很快就理解了秦少均話中的意思。“你是說韻蘭的事恐怕也與少原有關?”


  “當初韻蘭失蹤時,他找人的行動算得上是不緊不慢,偏在查找韻蘭身世這事上又過於積極。一前一後兩種態度,仔細品品,難免讓人懷疑。”


  沈夫人應該也傷心完了,繼續起前麵把秦少原騙回來的計劃,“是與不是,讓人當事人親口說出,不就明白無誤了嘛。這事耽擱不得,大侄子要好好想想對策才是。瑞清也說了,秦少權手下有一幫人了,以你二叔被打得那麽慘來看,那幫人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咱們平民百姓之家,得非常小心應對才行。”


  是啊,如果不在秦少原半點疑心都沒有的情況下把人騙回來抓在手裏。一旦讓人跑了,說是縱虎歸山都不為過。先頭心急,得了王捕頭的話,沒深思就想用上,現在得沈夫人這一提點,秦少均自忖是得好好動動腦子了。


  思來想去,曲雲苓那幾句話反複出現,給了秦少均一絲靈感。


  “嬸嬸,既然少原這麽執著韻蘭的身世,我們不妨在這上麵做做文章。但這事還得請嬸嬸出手。”


  沈夫人半側過臉斜起了眼,似乎不解,“怎麽說?”


  “根據瑞清的話,翠語峰上那麽大手筆便是指向著這件事的,可見,少原對這件事的執著程度。但是前麵我在不明就理的情況下,並沒有跟著他的計劃走,讓他不得不放棄了繼續韻蘭這事的調查。如今我們隻要放出風聲說是要把這事繼續下去,少原必定會高度關注。隻要下對了魚餌,他就一定會來。事情是他起得頭,他必不會起疑心。”


  “話是不錯,可這魚餌用什麽料呀?”


  “雲苓和韻蘭都已經不在了。那麽這件事情中,少原一直想讓我查的人就隻有一個,就是盛姨母。隻要用盛姨母做餌,少原必定會上當。”


  沈夫人的眉毛輕輕抽動了幾下,嘖嘖了兩聲,“這主意是好,可天下之大,要找個人跟大海撈針沒什麽分別。這時間可不會等人。”


  “所以,得借助嬸嬸的力量了。左峰壯士可堪一用。”


  沈夫人不由感慨,“你這小鬼頭,敢情把坑給我挖在了這裏。也罷,既然是為秦家,讓他多累累也沒什麽。但是,大侄子,要是天公不作美,咱們又該怎麽辦了?”


  “要是這樣,就隻能找個人冒充了。”


  “一開始就找人冒充不行嗎?你這還要多費我一番功夫。”


  “少原這人心思細膩,他追著盛姨母不放,必是有自己的信心能認出真假的。我想多半他對當年的事知道許多的細節。可是這些我們不是太清楚。一開始就讓人冒充,萬一被他識破就不太好辦了。”


  “你也想太多了,”沈夫人道:“隻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讓少原一踏進借水鎮就是有進無出。他能分出真假又有何懼了?”


  “嬸嬸的意思?”


  “但是前戲得做足,必須得瞞過所有人的眼睛。”


  “哈哈。”秦少均撫掌開心道:“嬸嬸如此有信心,咱們現在就商量商量這前戲該怎麽唱吧?”


  “先把台上的戲看完輕鬆輕鬆吧,又是一個費腦子的事情。”


  沈夫人端起了新換的茶杯,享受起茶水的清香。


  黑幕已深,月色迷離,朦朦朧朧間失去了幽靜的美感,彌漫在整個世界裏的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怖…………


  樹林中已沒有了可愛的草蟲們的歡叫,敏感的動物們也都龜縮在了自己的安全小窩,時而探頭探查這一下這份危險的遠近。不能隱身的可憐植物們隻能閉起眼睛,捂上耳朵,裝著什麽也看不見,也聽不到,任憑晦暗不清的月光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怪物,以恐嚇那個以如驚弓之鳥,命懸一線的人兒…………


  一個人影,在樹林間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一臉的汙垢遮掩了她的本來麵目,隻有那雙眼睛勉強還能看出形狀,但眼神裏隻有深深的恐懼,別的情緒已經被嚇得不留一絲痕跡,整個人就像是一隻隨時會被獵殺的獵物…………


  “嘎吱、嘎吱”的樹枝斷裂聲緊隨其後,在這空寂的夜色中響起,聲音清脆又響亮,其中隱藏的殺戮之氣緩慢地散開,飄浮在了樹林的每一個角落……


  “獵物”聽到了動靜,不敢再有動作,收斂了呼吸,蜷縮起身體,緊緊依靠在一棵粗大的樹木後麵,想以此做一個屏障,也做一個依靠…………


  三道拉長的人影模模糊糊地回來穿梭,“獵物”心裏明白,就是衝著自己來的,心裏恨不能將這副人形的皮囊立刻化成一團空氣與這黑夜溶為一體,任誰也看不見,誰也抓不到…………


  “找到了嗎?”三道人影聚在了一起,其中一個聲音悶悶地開口問道。


  “沒有,不知那婆娘跑哪裏去了?這黑乎乎還真不好找。”


  “那頭交待了,這人必須得死。咱們既拿人家的錢就得替人家把這趟差事辦得妥妥得,才不會折了這些年在江湖上闖出的名頭。”


  “大哥說得對。那麽多錢,咱們得對得起這個價格。就算是把林子翻過來,也要把那女人找出來!”


  三張蒙著黑布的臉想互對視了一番,用眼神確認了剛才的決定,開始在樹林裏重新搜索起來。


  “嘎吱、嘎吱”的樹枝斷裂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獵物”不僅靠在樹幹的背上冒出了一層密密的汗,整個身體也不受控製地發起了抖。


  不要動!不能動!“獵物”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著自己,還用牙齒死死咬住嘴唇,不能出聲!不能出聲!

  三道動來動去的黑影分了三個方向在樹林裏慢慢地移動著…………


  其中的一道離“獵物”藏身的地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獵物”驚恐的眼眸中已經出現了黑影的倒影…………


  該怎麽辦?“獵物”惶恐以極,但她不能出聲更不敢出聲……黑色的人影越拉越長,在“獵物”看來和吃人的怪獸沒有區別…………,可就算“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她又能怎麽辦了?不自覺得念了幾聲“觀世音菩薩”後,“獵物”抱住腦袋把頭埋到胸前,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但願被“怪獸”撕咬的時候不會太痛…………


  然而,今夜這樹林的客人似乎不僅僅隻有四位,或許是因為緣份、或許是因為月色、或許是因為好奇…………,總之,又有客人自動參加到了這黑夜“尋寶”的活動中…………


  “裏麵的幾位,要找的找到了嗎?”後麵的客人沒有蒙麵,卻帶了麵具,氣勢上勝了那麽三分,說話也挺理直氣壯的。


  靠近“獵物”的蒙麵黑影迅速撤回和其他兩個匯合在一道…………


  “朋友,路過的?”蒙麵黑影中的老大問。


  “這夜黑風高的正適合打獵,當然是出來覓食的。”麵具人中的一個說道。


  “嘿嘿。”蒙麵黑影老大幹笑了兩聲,“朋友,我們是接單的活,這隻野味身上沒幾個子兒。”


  “野味天生地養自然沒多少錢,但幾位能接單,我們也能接,不是嗎?”


  “這麽說沒得談了。”蒙麵黑影老大的口吻已轉為威脅。


  “何必談了。你們又打不過我們。”麵具人中又一個說話了。


  這口氣還真不小!

  三個蒙麵黑影又相互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接著便是齊齊地衝了出去…………


  抱著頭發抖的“獵物”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是聽得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在不遠處的樹林邊上響著…………


  “啊!”


  “啊!…………


  間雜著幾聲慘叫…………


  不一會兒又恢複了寂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發生什麽事了?“獵物”的腦袋還在懵圈中,頭頂突然有人聲響起。


  “起來!想活命的跟我們走。”


  “獵物”哆嗦著抬起頭,滿臉的疑惑,怎麽什麽聲音都沒聽見,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人,這人莫不是走路用飄的?


  “發什麽愣?你走不走啊?”原來“飄”來的還不止一個。


  “走、走、走。”能活命還不跟著走?難不成等那幾個蒙麵的回來砍了自己不成?


  “獵物”連忙站起,也不知道怎麽稱呼,勉強叫了聲,“英、英雄…………”


  “走吧。”麵具人不理會“獵物”的恭維,隻是帶著她徑直離開了這個充滿危險氣息的樹林。


  黑夜裏路是認不清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麵出現了許多的房屋,又有好些街道。


  麵具人七彎八拐的,把“獵物”領到了一個門前。敲敲門,待門開了,一行人都走了進去。


  很快一個提著燈籠的小丫頭走了過來,對幾個麵具人道:“你們且先去,她隨我走。”


  麵具人們跟小丫頭點了點頭,隨即離開了。


  小丫頭借著燈籠的光芒把“獵物”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翻,便道:“你跟我來。”


  “唉唉。”“獵物”答應著。說實話,她很情願跟這小丫頭走,那些麵具人再怎麽說也是男人,一個不好翻了臉,隨時能要了自己的命。還是這小丫頭感覺安全多了。


  “敢問小大姐一聲,這裏是哪裏啊?”這膽子也大了許多。


  “自然是能保你命的地方。你且別問,待見了我家主人就知道了。”小丫頭的聲音乖乖巧巧很是好聽。


  穿庭過廊地走了好一會兒,小丫頭才走進了一間燈火透亮的屋子。


  小丫頭來到坐在正中央的一個美麗女子麵前,雙膝一曲,道:“大少奶奶,人帶來了。”


  “可曾受傷?”


  “不見有傷,那幫人辦事很得力。”


  “嗯,回頭記得打賞。”


  “是。”小丫頭又乖乖巧巧地應了一聲,繼而轉身離去。把“獵物”一個人扔在了屋裏麵對美麗女子。


  “來人,先打水來,請客人洗漱。”或許是看到“獵物”那一臉的汙穢,美麗女子吩咐了下去。


  “獵物”愣愣地看著美麗女子,久久沒有開口。


  昏黃的燭光中,女子臉龐朦朦朧朧,恍惚間就是仙子降臨在了世間。


  很快的兩、三個大一點的丫頭端了水、捧了帕子上來,幫著“獵物”清洗了一遍,恢複了“獵物”原有的模樣————一個眉宇帶愁的中年婦人。


  見還了本原,美麗女子微微一笑,道:“姨母,請坐。”


  中年婦人聞言卻是大驚,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叫、叫我、什、麽?”


  “姐姐雖不在了,但親情仍在。你既然是姐姐的親姨母,自然也就是我的姨母。”


  “你、你是?難怪這麽…………”


  “是,我是。姨母請坐。”美麗女子又抬手請了一次。


  是的。這美麗女子正是秦家的大少奶奶陶蓁蓁。


  中年婦人自也不難猜了,必是盛家姨母無疑。


  “大少奶奶,沒想到…………”經過了前麵的膽戰心驚,盛姨母的心情一時難以平複,瞬間鼻頭湧上一片酸楚,眼眶內淚水汪汪…………


  激動半天,從心頭隻尋出了一句肺腑之言:“謝謝大少奶奶救命之恩!”


  說著,就要下跪磕頭。


  “這可使不得。”陶蓁蓁起身親自把盛姨母攙了起來,“你是長輩,哪裏能給我行如此大禮?怕不是要折了我的壽不成。”


  又扶著盛姨母坐了,才回了自己的位子。


  “都是我和相公不好,尋了這麽些日子,才得了姨母的消息。沒想到姨母竟是處在危險之中,好在上蒼保佑,派去的人及時趕到。否則,我和相公今生難安。”


  “這哪裏能怪得了你們。是我一心想要避世的。”


  “夫人既是要避世,又為何會招來殺身之禍?”


  這問題是另一個聲音提出的,一個一直隱藏在燈火暗影裏的男人的聲音。


  盛姨母又是一番疑惑,不安地看著陶蓁蓁。“這位是?”


  “姨母不用害怕,這是少原,是秦府的管家。是和相公還有姐姐從小一起長大的。”


  “喔。原來是侄少爺。”盛姨母在外麵是聽過秦少原的名字的。


  “不敢當,夫人喚我秦管家便是。”秦少原沒什麽誠意地說。


  “少原?”秦少原那不同平常的語調沒有逃過陶蓁蓁的耳朵。


  秦少原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敢快調整了情緒,“我隻是想到夫人一刻鍾前還處在那樣危險的境況當中,就不由聯係到了曲少奶奶的托付。枉我自持聰明,卻什麽也沒做好。我……”


  “好了。”陶蓁蓁抬手打斷秦少原,“我了解你的心情。好在姨母平平安安回來了,你也不用內疚。”


  “唉。”秦少原吸吸鼻子,仿佛剛才真的心懷愧疚一般。


  “今夜已晚,姨母又受了驚嚇,應該好好休息,有天大的事也以後再說。”


  陶蓁蓁站起,挽上盛姨母的胳膊,親親熱熱地向外走去,“姨母且去看看我為你準備的屋子,可否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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