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如果他們已經忘記了你呢
嬌鉞已經很久沒有過青蔥歲月的時候了，以至於看到如此青春的自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知今夕是何夕。
寬大的白藍相間的寬大校服將整個人都罩在其中仍舊鬆鬆垮垮的，肥大的校服褲子能裝得下她三條腿，腳下是一雙洗的發白的鞋子。及肩的長發因為營養缺失而有些發黃，發尾的分叉也很是明顯。原本膠原蛋白滿滿的雙頰有著明顯的凹陷，麵色暗黃。
嬌鉞望著這張臉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沒有如此狼狽過了。
“你是我的家人嗎？”
夢中，與嬌鉞麵對麵的韓一月帶著渴望看向她，或者說是嬌鉞那張與她有五分相似的臉上。
韓一月麵上對於親情的渴望是那麽的淺顯，淺顯到嬌鉞都有些不忍對上，暫且收回了腦海中對於小小碎片外貌的所有評價。
“我不是。”
目光似是不經意間從頭到尾將韓一月看了分明，落下有些冷冰冰的三個字。
“哦。”
韓一月明顯很是失落，卻強忍著不讓自己落下淚來，好看的桃花眼中暈起淺淺的一層水霧，水色掩映下那雙桃花眼讓人心疼。
嬌鉞眨了眨眼，看著那副屬於自己少年時的麵孔做出如此嬌弱的神情，說不好自己是什麽感覺。
“你很想念你的親人嗎？”
“嗯。”
韓一月脆生生的應了一聲聲音無比稚嫩，而不過八九歲大的孩子，說起親人時眼中還有光，那麽的耀眼。
“院長媽媽說，我這麽可愛漂亮還無比聰明，我父母肯定舍不得扔了我，他們現在說不好就在遙遠的地方尋找我呢。”
嬌鉞試圖勾起一個笑來，卻發現麵部無比僵硬，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裏酸澀的很。麵對這個小小碎片，就像是跟在過去的自己對話。
“如果他們已經忘記了你呢？”
很是自然的，便脫口而出。
“怎麽可能呢?”
韓一月那個小丫頭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眶裏已經蓄滿了淚水，強裝著凶巴巴的瞪了一眼嬌鉞，自己心底卻也害怕嬌鉞說的是真的，強裝的凶巴巴被心虛壓倒，瞬間就落下淚來，撲簌簌的掉在地上打濕了一小片的土地。
嬌鉞實在是應付不了哭啼啼的嬌弱小姑娘，揮揮手將韓一月從夢境中送了出去。
原本現實的夢境變得魔幻起來，平地冒出一座又一座的山巒，雲霧繚繞山巒疊嶂，有一座華麗的宮殿坐落在最深處。無雙用盡了無數華麗的辭藻去形容，都覺得形容不出來萬分之一。
宮門推開，嬌鉞抬腳邁入，身後宮門轟然關上，黑暗中一盞盞明燈亮起，空氣中多了一層淺淺淡淡的惑人香氣，那是燈油燃燒升起的煙氣。而嬌鉞也在慢慢的改變，她的長發從發尾處慢慢染上了一層赤色，在燈光下潤澤如血，從腳下往上攀附層層血色，蔓延而上變成了一條豔麗的長裙，花紋繁複色彩濃豔。
於那高台之上坐下，揮揮手殿內燈光熄滅，那坐在高台上的女子合上眼眸。
韓一月從夢中醒來，哪怕已經不太記得清夢到了什麽，但那句‘如果他們已經忘記了你呢’卻在腦海中無論如何都揮之不散。半坐起身抱著雙膝忍不住埋頭哭泣，稚嫩的小肩膀不停抖動，怎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有著那麽的淚水怎麽也流不幹淨。
孤兒院的床鋪都是大通鋪，睡在一旁的小夥伴從睡夢中驚醒爬起來安慰她，韓一月控製不住抱著小夥伴痛哭出聲，哭的小夥伴心裏也酸酸澀澀的，忍不住一同落淚。以至於，當天晚上，無數孤兒通過痛哭流涕發泄內心的悲傷與難過，可擔心壞了那些老師和院長媽媽，恨不得把心掰成無數瓣分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們。
哪怕被老師和院長媽媽哄了又哄，但韓一月內心的不安仍舊無法消散，時刻處於一個無比緊繃的狀態。
第二日去上學的時候，韓一月拿自己撿垃圾換的錢買了許多份報紙，仔仔細細一份份的翻閱不放過任何一個邊邊角角，看到了好幾篇的尋人啟事，但沒有一個可能是尋的她。眼眶瞬間紅了，賣報的叔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仍舊耐心的哄著她。
韓一月彎腰說了聲謝謝，報紙都沒拿就跑開了。她頭一次沒有去學校，坐在校門口的大樹下發了一天的呆。
而在韓一月不知道的地方，嬌鉞也做了同樣的夢，被無雙喊醒的時候有點不知今朝何日的恍惚感。
“怎麽了？”
聲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沙啞，聽在耳中酥軟了骨頭。
無雙有些畏縮或者說恐懼於這個樣子的嬌鉞，但看著可可憐憐的小碎片卻忍不住想多說兩句。
“她還小，這麽早讓她知道是不是不好，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仍舊在尋她。”
嗬。
嬌鉞冷笑一聲，於高座之上伸了個懶腰，身材曲線玲瓏有致，那張揚豔麗的眉眼肆意囂張。
怎麽可能不一樣呢？
這就是天道處心積慮特意為她選擇的世界啊。
“她還小啊，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些呀？”
嬌鉞歪了歪頭一縷碎發垂在臉頰，無雙晃了晃頭將那抹子覺得嬌鉞天真的念頭拋在了腦後，嬌鉞天真的什麽，簡直太好笑了。
“還好啊。”
嬌鉞摸了摸下巴實在是不知道這有什麽殘忍的，如果當年她也早早的就不抱希望，也許後來就不會那麽傷心了吧。
注定得不到的無法擁有的東西，為什麽不從開始就放棄呢？
無雙摸不透嬌鉞的想法，看著嬌鉞合上眸子又睡了過去，終究是沒敢再次打擾。她就懸浮在一旁，看著冷漠的淡然的高居王座上的嬌鉞，滿滿的陌生。
無雙蹲在一旁看著外麵的韓一月，手上翻著一本書一頁頁翻得飛快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空白的，無法探查的，滿是頹唐的收了書，對於接下來的一切充滿了茫然，整個靈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雙眼空茫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