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海捕
“什麽?”
聽到了這句話的張淩猛地愣在原地,不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一把推開了周圍的眾人,朝著郭教習的草廬跑去。
一旁的陳團等人也不甘落後,紛紛朝著草廬的方向擁擠而去。
等到眾人進入到了草廬之中的時候,張淩正手捧著一張像是書信一樣的紙張,逐字逐句地呢喃著。
一邊的陳團趁機打量起屋子當中的情形。
屋子的陳設此時並不怎麽淩亂,一些書籍,以及桌子上擺放的文房四寶,此時還靜靜地躺在自己各自的位置之上。
陳團信步走到書架旁邊,隨手拿起一本書翻看了起來。
突然,一封書信從中掉落了出來。
陳團彎腰將其撿起,還不等他看清書信上的內容,一邊的張淩便猛地拍了一下自身身邊的矮幾,口中惡狠狠地說道:“可惡,這郭孝義,竟然在信中說,要回鄉去探望老母。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將我們當做猢猻一般玩耍!大晚上的,他探的哪門子的親?”
一邊的陳團聽到之後,將信件塞到了自己的懷中,邁步走向張淩,然後將郭孝義留下的書信接了過來,借著昏暗的油燈燈光,仔細地閱讀了起來。
書信乍一入眼,陳團便覺得這字跡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是他卻並未多想,隻道是自己應該是剛剛經曆了刺殺,所以心中有些緊張,認錯了罷了。
放下心中的念頭,陳團開始逐字逐句地閱讀著手中的書信。
信自然是郭孝義所寫,信中所言,自己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下午閑來無事的時候,翻看了幾頁《孝經》,又想起從去歲開始便未回兗州老家看過,於是便對家中的老母極為思念。
當即,便收拾行李回家探望老母去了,讓國子監的同僚和監生們勿要擔心自己雲雲。
看完之後,陳團將書信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說道:“張伍長,你對此事怎麽看?”
“要我說,這場刺殺,和這姓郭的脫不了幹係!”
一邊的餘添還不等張淩說話便插嘴道:“如果他心裏沒有鬼的話,為何在這不當節不當令的時候,返回兗州老家呢?若是他心裏沒有鬼,為什麽連說都不說一聲,隻是留下一封書信便離開了呢?要我說,他絕對有嫌疑!”
張淩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正在閱讀書信的孟博士,然後說道:“不知博士如何看待此事?”
孟博士放下手中的書信後說道:“在下倒是沒從這封書心上看出什麽不一樣的東西,不如這樣,天色已晚,幾位公差不如先回返除邪司,等到明日,我們再相聚,談論此事如何?”
“明日?”
餘添語氣陰陽怪氣地說道:“誰知你們國子監和這郭孝義有沒有勾搭?誰知道這場刺殺有沒有國子監的影子?若是你們使了個偷梁換柱的計策,明著說是郭孝義已經回鄉省親,實則是將其藏匿了起來,就等我們走後就將其放跑怎麽辦?我們白受這麽大嘴了嗎?”
“你……”
饒是孟博士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此時被餘添一而再,再而三的諷刺,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本想出言反擊,但是看到自己身邊人數眾多的國子監監生,孟博士隻好狠狠地一拂袍袖,冷哼一聲道:“哼,我不同你談,說起來,在下今晚一直以禮相待,若是論起官職的話,本官乃是正經的正七品國子監博士,遠非你們這幾個沒有品階的除邪行走可以詰問的!今晚就這樣,如果你們想繼續查下去,明日讓你們的百戶過來!”
說完之後,孟博士轉頭對著監生們喊道:“還愣著幹什麽?將這幾位除邪司的公差送出國子監吧!天黑路滑,幾位公差還是早早離去的好,莫要等會崴了腿!”
“你……”
一邊的餘添等人聽到了孟博士的話之後,紛紛漲紅了臉,捏緊了拳頭,眼看就要衝上去了。
這時,陳團和張淩卻將他們一把拉住,張淩口中訓斥道:“好了,還不嫌丟人嗎?國子監裏耍嘴鬥勇,憑白的辱沒了斯文!”
說完之後,見眾人已經恢複了平靜,張淩轉身拱手對著孟博士說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先行回去了。等明日,百戶大人上了差之後,再來叨擾!”
孟博士冷哼一聲,語氣生硬地說道:“不送!”
說完之後,他便帶著一眾監生離開了。
張淩等眾人見狀之後,也紛紛押解著刺客,轉身離開了草廬。
而陳團的動作卻慢了一些,他將那封原本擺在矮幾上的書信拿起,塞入懷中之後,又回到書架旁邊,仔細地看了一番,發現還有幾本書當中夾著書信,於是便全部收集了起來,隨意地往懷中一塞,便離開了草廬。
一路上,眾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壓抑,直到走出了國子監的大門之後,餘添才憤而不平地說道:“頭兒,你剛剛為什麽要攔著我們?別看那姓孟的是七品的博士,但那隻是官職而已,若是真個打將起來,還不知誰贏誰輸呢!”
“行了,別再多說了。”
甘塗出言道:“你還是沒有理解張頭兒的意思。要知道,當時我們所處的地方乃是國子監的內院,其中藏龍臥虎,光是三品君子境的祭酒,就有不下十位!更別說那位二品師者境的大祭酒了!若是真的爆發了衝突,你覺得單憑我們幾個人,能討得好?”
“那也不能這麽窩囊啊!”
餘添依舊有些氣不順地說道:“如果爆發了衝突,咱們直接用銀花火信,向衙門發消息請求支援就是了!沒來由地受這些鳥氣!”
“銀花火信?”
王德發嗤笑一聲說道:“你可知道這是哪裏?國子監啊!天下文膽啊!你在這裏用銀花火信,莫說衙門會不會出麵幫忙,單說這裏距離皇宮的距離,以及這個時辰,一條驚擾聖駕的罪名就夠你砍頭的了!做事考慮一下後果,不要想當然!”
餘添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在看到了張淩的臉色之後,他非常明智的選擇了閉嘴,轉身去和竺春一起,押送那些身著夜行衣的刺客去了。
“哎,現如今,郭孝義也失蹤了。這案子,越來越棘手了!”
張淩倒是沒有在乎餘添的話,隻是仰頭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還有沒有告破的希望。”
就在此時,陳團的身影從眾人身後出現,輕笑了一聲說道:“張伍長,信我的,這案子,馬上就要告破了!”
“什麽?”
眾人在聽到了陳團的話之後,瞬間都睜大的雙眼,轉頭看向一臉自信的陳團。
陳團將手伸入懷中,取出剛剛在草廬書架上得到的書信,然後揮了揮對眾人說道:“這是我在郭教習房間當中發現的書信,這上麵,應該有本次案件的全部始末。”
眾人在聽到這句話時,皆是半信半疑,並未產生多大的反應。
可是,他們沒發現的是,當陳團拿出這封書信之後,那位周姓書童,臉色頓時變得宛如金紙一般,渾身開始瑟瑟發抖,似乎是看到了什麽足以令他致命的東西一般。
“既然有了發現,那便抓緊時間回衙門。”
張淩對眾人說道:“回去之後,將這些刺客打入大牢,然後抓緊時間查閱這些信件。另外,大春和小甘,你們二人,今晚對這些刺客突擊審問,爭取從他們嘴裏撬點東西出來,明白了嗎?”
“諾!”
眾人轟然應允。
一路之上,碰到了巡夜的武侯和軍卒的時候,自然是少不了一番排查的。
但是眾人都心係案情,沒工夫同那些人扯皮,於是在經曆了三波排查之後,張淩一聲令下,眾人將體內的真氣灌注到了除邪司製式長袍當中。
頓時,長袍上的暗紋宛如活了一般,在夜色當中閃爍起了陣陣毫光。
陳團覺得這一幕新奇無比,於是便瞪大了眼睛看著,等到他看清楚了這些暗紋之後,心中對設計和製作除邪司製式長袍的人欽佩不已。
因為,暗紋雖說繡的是狴犴樣式,但是在灌注入了真氣之後,那狴犴仿佛便活了過來一般,在純色的袍子之上奔跑跳躍了起來,不多時,那些線條紛紛炸開,在袍服上組成“除邪司”三個閃爍著毫光的大字。
果然,在如此做了之後,那些武侯和軍卒們再也沒有上來盤問過眾人,反而在看到這三個字之後,紛紛如躲避瘟疫一般,急速地走開。
這時,陳團才更加了解到了除邪司在京城中的超然地位。
大約走了多半個時辰,眾人終於回到了除邪司衙門。
竺春和甘塗二人,押送著這些刺客,往除邪司的大牢方向走去。
而陳團幾人,卻快速地前往值房。
來到值房當中之後,陳團將郭孝義所留的書信拿了出來,然後轉頭對著王德發說道:“王大哥,勞駕你將那本劄記拿來。”
王德發點了點頭,轉身往案卷架子邊走去,不多時便將那本劄記拿了過來。
陳團接過劄記,對著眾人說道:“各位請看,這封書信的字跡,和這本劄記的字跡,有什麽不同?”
眾人紛紛拿起兩件物品對照著看了起來。
不多時,張淩說道:“字跡十分相像,隻是有些字的那一豎,書信當中是帶鋒的,而劄記當中則收筆圓潤,是藏鋒的手法!”
“還有,劄記當中,有些字的那一橫是左高右低,而這書信當中的,也是左高右低!”
王德發比較了一會說道。
“難不成,這封信是陶安然寫的?”
餘添很傻很天真地問道。
王德發聽到這話,當即便給了他一巴掌,說道:“什麽陶安然寫的,陶安然遠在豫州,怎麽可能來國子監寫下這封信?!明明就是,這本劄記乃是郭孝義假造出來的!”
“可是,不對啊!”
餘添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對著眾人說道:“他為什麽要假造呢?一個報案人,勉強算是苦主吧,為何要偽造這麽一本劄記呢?他的目的是什麽?”
“當然是為了掩蓋他的目的!”
張淩雙眼發光,對著眾人說道:“這位郭教習,為的是讓我們將目光,放在粉牡丹和陶安然的愛恨糾葛上麵,他想轉移我們的目光,從而達成他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餘添終於問出一句比較有價值的問題。
陳團微笑著,將自己懷中所有的信件取出,攤開在了桌子上。
他指著這堆信件說道:“我想,這就是他的目的了!”
張淩眾人在聽到這句話後,紛紛拿起信件閱讀了起來。
不多時,張淩狠狠地將信件拍在了桌子上,口中咬牙切齒地說道:“明日,稟告路百戶,發海捕公文,通緝國子監教習郭孝義!通知豫州除邪司,捉拿懷慶府安慶郡,郡監禦史,郭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