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意想不到
“西域曼陀羅？”
張淩疑惑地說道：“那不是喃陀山的特產嗎？怎麽會和魔氣扯上關係？”
一邊的竺春聳了聳肩，表示並不知情。
而甘塗卻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說道：“曼陀羅並非西域獨有，因為佛國與魔疆有部分土地是接壤的，所以魔疆的邊境，也是存在曼陀羅的。”
“那這麽說，現在可以確定，凶手是魔疆之人了？”
餘添開口問道。
“沒那麽簡單。”
張淩搖了搖頭說道：“辦案一定要細致，要謹慎。魔疆距離我們大玄，不說十萬八千裏，八萬裏路還是有的，一個魔疆中人，長途跋涉來到大玄，就是為了殺死一位侍郎的兒子，怎麽看都有種不太可能的意思。”
“或許，他另有目的，殺柳公子，不過是順手為之呢？”
王德發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如果僅僅是順手，那就有些棘手了。”
陳團接過話頭說道：“如果殺人並非他的目的，那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麽？在大玄攪動風雨嗎？可如果僅僅隻有一個人，他如何攪動風雨？他會不會有同夥？同夥都有多少人？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通過什麽方式混入的大玄？這些都是疑點。”
“沒錯。”
張淩點了點頭說道：“現如今，敵在暗，我們在明，我們沒辦法做更多的事情，隻能是等著看看路百戶那邊，在詢問了柳侍郎之後，能有什麽收獲吧。”
眾人紛紛神色嚴峻地點了點頭，默然站在一邊，隻有一邊的李仵作，此時從布包當中取出一根銀針和一卷黑色的細線，穿針紉線之後，在柳公子身上的傷口上縫合了起來。
“李先生，你這是做什麽？”
王德發奇怪地問道：“人都已經死了，現在縫合傷口，太晚了吧？”
“在下做這些並非是為了救他。”
李仵作抬起頭看了一眼王德發，微笑著說道：“不管他生前做過什麽，幹過什麽事情，現如今的他，隻是一具冰涼不能言的屍體罷了。俗話說人死如燈滅，死者為大。人生而為人，已經夠苦的了，現在死了，身為一個仵作，一個醫者，要盡可能的維護一個人作為人的體麵。
不光是他，就算是衙門當中拘捕來的犯人，哪怕是殺了人，放了火，不管他做了多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在下便會好好的為他們診治，就算是他們以為某些意外，死在了大獄之中，在下也會為他們縫合好身上的傷口，保留他們的顏麵。
這是身為一個醫者，應該做的事情。”
眾人在聽到了李仵作的話之後，紛紛肅然起敬。
誠然，或許李仵作的思想觀念有些太過偏執與極端，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他是一個真正的醫者，一個真正以慈悲為懷的醫者。
眾人靜靜地看著李仵作平緩穩定的動作，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陣安寧祥和之意。
“眾位，問出來了。”
此時，路錚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打斷了眾人的心境。
眾人一時間紛紛朝著路錚行禮。
但是，隻有甘塗一人，雙手合十朝著李仵作行禮道：“多謝李先生成全。”
路錚此時已經走進了屋子，看到了甘塗的樣子之後，驚訝地說道：“你頓悟了？”
“是的，百戶大人。”
甘塗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
“頓悟？”
眾人紛紛疑惑地問道。
路錚開口解釋了一下：“佛門弟子，尤其是禪僧，最講求心境的進步。也就是說，心境進步之後，修為自然也就會進步。而這位佛門弟子，剛剛就是出現了佛門當中提到的頓悟現象。
簡單的來說，世界上任何的事物，隻要符合佛經，都會引來佛家弟子的頓悟。當然，並非每次都會成功罷了。
我雖然不知道剛剛你們在說些什麽，但是看他的狀態，應該是因為老李為逝者縫合傷口，所以才引來他的頓悟吧？
小夥子，心境不錯啊！”
甘塗倒是沒有多說，隻是淡然地微笑著，對著路百戶禮貌地點了點頭。
“小甘，那你現在修為進步了吧？進步了多少啊？”
餘添好奇地問道。
“九品後期了！”
甘塗笑著回答道。
眾人聞聽之後，紛紛拱了拱手，以示祝賀。
至於為什麽沒將恭喜說出來……
這裏畢竟還躺著一具屍體呢，在屍體麵前說恭喜，說實話，有些違和了。
路錚此時也開口說道：“行了，閑言碎語往後放一放。我剛剛找了柳侍郎，已經將事情問出來了。”
眾人聽到了路錚的話之後，神色紛紛一凜，等待著他的下文。
而路錚卻仿佛並未看到眾人臉上的渴望表情一般，淡淡地說道：“此間並非說話的地方，你們隨我回衙門，到了衙門之中後，我再與你們細細道來。”
眾人聞聽此言之後，紛紛心中暗驚。
看來，這案子牽扯出來的事情，不算小啊！
當即，事不宜遲，在與大理寺和京兆府的捕快們告別了之後，眾人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除邪司。
一進到路錚的值房當中之後，路錚立馬說道：“張淩，我且告訴你，這次柳少爺的案子，所牽扯的人和勢力，在朝堂當中極為的強勢！我現在問你們，你們願不願意繼續將這件案子繼續追查下去？”
張淩聽到了路錚的話之後，有些奇怪的問道：“繼續如何？不繼續又如何？”
“繼續的話，或許你們會成為除邪司的一支孤軍。”
路錚無比嚴肅地說道。
“孤軍？”
張淩有些奇怪。
“沒錯，孤軍。因為這次案子當中所牽扯到的人，並非是一般人。說他是大玄朝堂上的一麵旗幟也不為過！”
路錚麵容愈發嚴肅地說道：“如果，你們決定繼續追查下去，那麽，你們要麵對的敵人，其實力是你們難以想象的。因為對方很可能一句話，就會讓你們，讓除邪司上上下下幾萬人不得善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淩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明白，一言定生死。”
“沒錯，如果說，你們對其進行調查，不讓他察覺倒還罷了，若是被他發現了，那除邪司，包括你我以及周千戶在內，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你明白這份壓力嗎？”
路錚說道。
“明白！”
張淩咬了咬牙，歎了口氣說道。
“如果，查出了真相，卻是他所為的話，那麽，你們所麵臨的情況，很可能是無法為柳公子伸冤，甚至還會將自己性命搭進去。你們明白嗎？”
路錚繼續說道。
“明白！”
張淩再次咬緊了牙關，將這兩個字從牙縫當中擠了出來。
“那好，現在告訴我，你們還要不要繼續查下去。”
路錚麵容深沉地看著麵前的張淩，開口問道。
“我們.……”
張淩剛想說話，卻沒想到一邊的甘塗先搶先說道：“張頭兒，能否讓我說兩句？”
“你說。”
張淩點了點頭，示意他把話說出來。
甘塗邁步走上前去，對著路錚行了一禮後說道：“路百戶，我和竺春，我們都是西域佛國人士，從小便是聽著佛經，拜著佛像長大的。
我們不懂你們大玄人官場之上的那些彎彎繞繞，我隻跟各位說這麽一個故事吧。
佛陀在還未成佛之時，曾有一日，見到天上有一隻鷹在追逐一隻兔子。佛陀可憐兔子，於是便將其救下，誰知鷹卻說：‘你為了救下兔子，難道就要讓我餓死嗎？’於是佛陀問鷹，應該怎麽做？
鷹說：‘隻要能讓我吃飽便成。’佛陀問，怎麽才能讓鷹吃飽。
鷹說要吃肉，重量和這隻兔子一樣便是。
於是，佛陀毫不猶豫地從自己身上割下一塊肉，遞給了這隻鷹。可是誰知，這肉的重量並沒有兔子的重量重，於是，佛陀隻好繼續割下一塊比剛剛還要大的肉，遞給了這隻鷹。
可誰知，這塊比剛剛還要大的肉，卻比剛剛那塊肉還要輕，沒有辦法，佛陀隻好繼續割肉。
可是，奇怪的是，佛陀每次割下的肉，都比前一次要輕。很快，佛陀渾身上下便連半點肉都沒有了。
此時，那隻鷹問道：‘割下這麽多肉，你可曾後悔？’
佛陀回答，為了救你和兔子，自己並不後悔。
而此時，鷹卻大笑著飛上了天空，然後消失不見。
原來，這鷹竟是天道所化，專為前來此地考驗佛陀。佛陀通過以肉飼鷹，通過了考驗，終於修為更近一步，成為了一品菩薩境的高手。
眾位，我說的這個故事，便是佛經當中著名的，佛陀以肉飼鷹的故事。
眾位想想，我們身為除邪司的吏員，查案辦案，懲治罪犯，本是應盡的義務，怎可因為敵人的強大，從而退縮呢？
其實，佛陀並沒有義務去救鷹，也沒有義務去救兔子，可他還是這麽做了。
眾位，佛陀難道不應該我們學習嗎？”
眾人聞聽之後，紛紛點頭。
張淩也開口問道：“路百戶，這案子，我們第八伍接了。你就說吧，這案子牽扯到了誰？我們要怎麽做！”
路錚聽到之後，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罷罷罷，既然勸不了你們，那我也就不勸了。我現在就告訴你們，這案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們還記得柳夫人佛堂裏的佛像嗎？聽柳大人說，那佛像，是太子妃陪著柳夫人，一起去求來的。”
太子妃？
我的乖乖，這案子牽扯到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