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東宮屬官
眾人一起回到了值房當中,陳團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麵,開始思考著這件案子當中的疑點。
首先,便是凶手的目的。
從柳公子的死亡情況來看,這宗案子,有很大的可能,是凶手為了謀取他的腰子,從而采取了先下迷藥,然後再進行解剖的作案順序。
那麽,這裏就有一個疑點。
凶手取柳公子的腰子,到底是為了幹什麽?
現在這個社會,又不是前世那種醫療科學極為發展的年代,能夠做換腎手術。
這位凶手,取了柳公子的腎,總不能是為了賣錢吧?
所以,柳公子的腰子,肯定是有除了換錢以外的其他用處,至於用處是什麽,目前暫時還不清楚。
其次,凶手是怎麽混入戒備森嚴的柳府的?
剛剛在柳府的時候,自己已經私下裏問過了,府中每天晚上,都有武師值守巡夜。
而這其中,柳公子的房間,柳三郎及柳夫人的房間,以及柳家姨太太的房間,都是武師重點的保護對象。
而柳府的武師,基本都是從那些邊境軍隊當中,受了傷或者是年紀到限的老殺才們當中挑選的。
警惕性,身手以及對於突發事件的處理能力,應該都沒有什麽問題的。
那麽,凶手可以繞過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柳公子的房間門口,將其迷暈,並且取了腰子。
隻能說,要麽這個凶手潛伏在柳府當中時日已久,為的就是將柳公子的腰子取走。
要麽,就是這個凶手在柳府當中有著其他的幫手,兩人裏應外合之下,做出了這樣的案子。
如果是第一種,隻能說凶手的心思深沉,足夠隱忍,但是查探起來倒是沒有多少難度。
可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今天到柳府去查案,很可能已經打草驚蛇,內應或許早就已經給凶手通風報信,讓其遠遁而去了。
這對查案來說,明顯是沒有什麽益處的。
更有甚之,或許內應此時也已經離開了柳府。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件案子的棘手程度,就又上了一個台階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疑點,那就是柳府當中的這縷魔氣,到底是從何而來的?與柳公子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關係,那麽又有多少的關係?
經過路錚和王德發兩人的認證,今天出現在柳府當中的那縷血色氣息,應該確屬魔氣無疑了。
而且根據柳夫人的外貌和狀態來看,雖然不能肯定是因為魔氣入體,侵蝕體內氣血的緣故變成這般模樣,但是應該也是相去不遠矣。
而根據家丁們的話來看,柳夫人每天除了在佛堂禮佛之外,便再也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了。
再根據家丁對於佛像的描述,柳夫人體內的魔氣,很可能就是佛像所釋放出來的。
那麽,這縷魔氣究竟是不是凶手遺留下來的,那就很值得商榷了。
可若是凶手不小心遺留下來的,那麽,這人或者說魔,到底是怎麽混到京城裏麵來的?
數位二品高手坐鎮的京城,又怎麽會被他混進來呢?
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剛剛李仵作的意思是,從柳公子身上的傷口來看,凶器應該是一把不怎麽鋒利的刀或者劍之類的金屬兵器。
如果說,這個凶手是處心積慮想要取了柳公子的腰子的話,那他為什麽不準備一把鋒利一點的凶器,反而用一把比較鈍的凶器呢?
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要知道,作案時間越長,凶手被發現的概率也就越大。
他選擇用這種凶器,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手頭並無順手的兵器,所以才不得不使用呢?
亦或者是,其實他最初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取柳公子的腰子,潛入柳府其實是抱了其他的目的?
如果凶手真的是抱了其他的目的的話,那這個案子,就真的是太棘手了。
最怕的,不是凶手處心積慮的犯罪,最怕的是凶手隨意為之的衝動。
他可能一個無心之舉,會讓辦案的捕快,多走出許多彎路出來。
陳團一邊想著,一邊等著餘添和竺春、甘塗的回信。
終於,在快要到午時的時候,竺春和甘塗雙雙回到了值房當中。
“張頭兒,我們回來了。”
竺春一走進值房,大嗓門就亮了出來。
疾步走到茶座旁邊,倒了兩杯清茶,一杯遞給了甘塗,另一杯咕咚咕咚地灌入了自己的嘴裏。
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之後,竺春抹了抹自己嘴邊殘留的茶水,開口說道:“頭兒,我跟小甘,我們兩個人去了一趟城防衙門,調取了這幾日京城的出入登記信息,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你所說的可疑,是指什麽?”
張淩反問道。
甘塗啜了一口茶水,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說道:“我們看了這幾天的登記信息,城防衙門對於出入的人員,都做了登記。因為最近馬上就是中秋節,又是太後的誕辰,故而,京中對於人員的流動,把控上麵稍微的強了幾分。
但凡沒有路引的人,一律不許出入城。幾天前,有一位官員家的公子,約上了三五好友想要去登高秋遊,但是因為手中並無城防衙門開具的路引,所以被守城的兵丁跟攔了回去。
結果,鬧得那位公子的父親,去城防衙門之中,找城防官好好的吵了一架。
到最後,那位公子也沒能如願以償地出城去。”
張淩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意味著,這位魔修或者說魔族,並非是這幾日才進入京城,而是潛伏已久了。
亦或者是,這位的修為已經高到了一定的地步,高到足以將守城的兵丁給瞞騙過去。
渾水摸魚之中,潛入京城。”
眾人聽到了張淩的話之後,紛紛點頭認同。
這時,值房的房門再次打開,餘添一臉精疲力盡地走入了值房,口中不停地呼喊著:“水,快給我水,我要渴死了!”
一邊的王德發急忙拿過一隻茶杯,從茶壺中倒了一杯茶水之後,遞給了餘添。
此時,張淩滿臉期待地看著餘添,開口問道:“怎麽樣,小添?見到東宮的屬官了嗎?屬官怎麽說?”
餘添將手中茶杯當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對著眾人說道:“幸不辱命。我在東集當中蹲守了足足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一位身著東宮屬官衣袍的男子到來,似乎是想要買一些吃的東西。
於是,我急忙走上前去與他搭話。在經曆了漫長的交談之後,他終於同意交我這個朋友,於是我趁機提出,今晚在萬花樓設宴,他也答應了,說今晚一定會到。”
說完之後,餘添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往嘴裏灌去。
“好樣的!”
王德發興奮之下,一拍餘添後背,餘添被拍中後,直接將嘴裏的茶水全部吐了出來。
繼而憤然地看著王德發,口中質問道:“你幹嘛?”
“手誤手誤.……”
王德發急忙給餘添道歉,連連說好話。
而一邊的張淩,在聽到了餘添的話之後,轉身對著眾人說道:“既然小添已經將路鋪好了,那我們斷沒有葬送了的道理。
這樣,萬花樓的消費水準我還是知道的,我現在就去找路百戶,請他給咱們批點銀子出來。
既然有了他的承諾,那咱們就該好好的利用起來!”
說完之後,張淩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值房。
而此時,陳團卻走到了餘添的身邊,疑惑地問道:“對了,添哥,你是怎麽跟那位屬官說的?他是如何同意赴宴的?萬花樓,我記得是一座青樓吧?屬官不是宦官嗎?你怎麽把人約到那裏去了?”
“怎麽說的?”
餘添笑了笑說道:“我告訴你吧,東宮屬官別看在大家麵前人五人六的,其實日子過得極為的清苦,光是那點俸銀,連送對食一根簪子都不夠,哪還有其他的閑錢吃酒?所以,我一說請客,他眼睛都快綠了。
至於說萬花樓,我就這麽跟你說吧,別看太監下麵沒有那玩意,其實他們比誰都要喜歡玩女人。
或許是因為身體殘缺的原因,太監們往往玩起來,要比咱們這些正常人花樣多得多!而且,那些姑娘們自從伺候過太監之後,都會從心底感到恐懼。為啥?因為花樣太多了!
所以,別看他們是太監,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要比正常人,更加的渴求!”
“原來是這樣!”
陳團聽到了之後點了點頭,說道:“學到了,多謝添哥解惑!”
“小子,好好學吧,太監這行的學問可深著呢!”
餘添笑了一聲之後,繼續端起茶杯,啜飲了起來。
隻不過,此時的陳團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麵前的餘添。
這人說的話,不知道的人聽了之後,還以為他就是個太監呢!
不多時,張淩提著滿滿的一包銀子,走進了值房。
眾人看到了銀子之後,自然是歡呼雀躍。
張淩壓住了眾人的興奮勁,又交代了幾句之後,便一人給了一兩銀子,讓他們自己找飯轍,隻要晚上申時時分,在萬花樓門口集合便是了。
眾人聽聞之後,紛紛離去。
晚上申時時分,萬花樓門口,眾人再次聚齊。
當然,這裏麵並不包含甘塗和竺春,因為兩人是佛國之人,自小便守著清規戒律,所以對於這樣的活動,他們是絕對不會參加的。
而剩餘的幾人,在到齊了之後,互相對視一眼,便紛紛走進了燈火通明的萬花樓。
在龜公的指引下,眾人來到了一間名為春江廳的雅間。
待得小二將涼菜上齊,眾人便抄著手等候著那位東宮屬官。
終於,一炷香的時間過後,那位屬官到了。
陳團等人急忙站起來行禮。
而陳團則趁著行禮的間隙,悄悄打量著麵前的這位小太監。
沒辦法,自己前世的時候,並沒見過真正的太監,所以對這個神奇的物種並不是十分的了解。
這回終於見到了,所以要一次性地看個夠,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小太監年齡不大,大約二十歲左右,麵白無須,身材消瘦,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袍服,足蹬一雙藕荷色的繡花布鞋,身上抹著也不知是從哪家脂粉鋪當中買來的香粉。
一開口,便是一陣尖細的嗓音傳出。
“咱家劉靖,見過諸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