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五百塊的故事

  “我那時候剛工作，實習還沒轉正，租了房子，手上就沒什麽錢，就留了五百塊錢生活費。不久之前我還把剛買的手機弄丟了，我那個心疼啊難受啊，還去警察局報案了，自然是沒找回來。這是背景，然後我怎麽被騙的呢。”


  “我那天下班很晚，在回去的路上，被一個人攔下來，問附近最近的營業廳怎麽走，聯通移動還是電信我忘了。然後當時已經很晚了，我說營業廳現在已經下班關門了。然後他找我借手機打電話，說他過來出差的，背包文件手機全丟出租車上了。我就把我手機借給他了，我新手機還是我媽給我買的。扯遠了，他借我手機給他同事打電話，說什麽什麽文件在哪裏，讓他同事趕緊坐最近的航班給他送過來，他們在機場碰頭。”


  夏慕然越說越激動：“真的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然後他打完電話，還和我自我介紹一番，什麽自己叫什麽，在某某公司什麽職位，好像是總監還是經理什麽的，來成都考察什麽項目的……說什麽交個朋友，說得特別真誠，巴拉巴拉說了一堆。然後，我居然信了。”


  彈幕叫她繼續說下去。


  夏慕然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繼續往下說：“到這裏都還算正常，是吧，借個手機而已。然後那個男的……是的，男的，不帥，還矮，還有點油膩。這不是重點，你們別打岔。然後這個男的問去機場怎麽走，他身無分文，能不能借點車費，他最遲明天中午十二點就還給我。我說手機上幫你打個車吧，到時候我手機支付。幾十塊錢而已，也還好。然後他說在機場可能要呆到明天早上，想在機場附近的酒店開個房間。我……然後，我主動說那我再借你點錢，然後……是的，五百塊錢。”


  “唉，那個月怎麽過的？找我老婆借了錢，第二個月發工資才還她。”


  “不是酒吧那個老婆，是和我一起吃火鍋的那個老婆。”


  “停，說遠了，故事還沒完。這事最氣人的時候來了，我給了那個人錢之後，那人特真誠的要留下我的電話號碼，我包裏有筆，但是沒有紙。然後他掏了一張衛生紙讓我寫，哎呦喂，我真的感動壞了，我覺得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居多的。”


  “接下來才是重點，我回家以後。突然像打通了天靈蓋一樣，什麽都想通了。這騙子其實漏洞百出，他一個總監經理，是吧，職位不低，來考察一個人？沒有人陪同，也沒有人接待，而且他說就職的公司還是個著名的房地產公司，具體哪個我就不說了，有抹黑人家公司的嫌疑。然後，他什麽都丟了，應該包括身份證是吧？他還想去酒店開房，就……很無語。我確定我被騙了，是看了手機的通話記錄，他把他和他那個所謂的‘同事’的通話記錄刪了，而且他都聯係上他同事了，他借我錢那麽不好意思，為什麽不讓他同事把錢轉到我支付寶上或者什麽的，是吧。”


  “那天晚上我都沒有睡著過，越想越睡不著。剛開始是覺得自己真的好蠢，想著想著我就覺得我沒錯，是那個人好壞。等我好不容易想通了，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我接到一個香港的座機號碼。我一般不接座機號，香港的就更不會接了。那個號碼連著打了三次，最後一次我接了。是的，是昨晚上那個騙子。這是最讓我心梗的地方，那個騙子特別真誠地和我道歉，說他現在在香港，轉賬什麽的不方便，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還我錢。我說，那你讓你親戚朋友幫你還啊，我手機號碼就是我支付寶賬號，也是我微信號。騙子肯定找各種理由啊，還說得特別真誠，道歉說了好幾次。把我惡心吐了，我把電話就掛了。”


  “這就成了我這些年最後悔的事，居然就這麽掛了，沒有好好罵回去。所以想罵的人，必須罵，不然有的人錯過就不在了。”


  “過程中有沒有懷疑，有，特別有。之前上學的時候，在機場火車站經常能遇到這種說自己手機丟了什麽的，我都是直接走開，從來不信。工作了，反而信了。是的，我越活越回去了。那次是因為我自己的手機丟了不久，就還算感同身受。他說了我就信了，想著他要是說的是真的，我就是做了一件好事；他要是說的是假的，我以後就再也不信其他人了，再也不做活**感動自己了。”


  夏慕然繼續看著彈幕互動，“吃一塹長一智，是的呀，但是我這個智商隻能試試吃天塹了。”


  “以後還會不會樂於助人？”夏慕然想了想，“丟手機這種不會再信了，其他的看情況，可能會信一下。”


  彈幕頓時歡樂了起來，刷起了詐騙段子：

  ——我是秦始皇，其實我沒死，長生不老了。我現在需要一筆錢來召集我的部隊，你給我打5000塊，等我統一中國，封你做丞相。


  ——我是孫悟空，正在地府，你給我打十萬錢，我就幫你把你的名字從生死簿上劃掉。


  ——我是閻王，給我10塊錢，我來幫你從生死簿上把名字劃掉，別問為什麽這麽便宜嗎，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


  彈幕一片嘻嘻哈哈，夏慕然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向沂戴著耳機，夏慕然的笑聲透過耳朵，直直地穿過他的心髒。


  “人傻錢多？”夏慕然看見折騰彈幕笑容垮掉，“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我給你一分鍾的時間重新組織一下語言。房管看一下這個人，他下句話不吐根象牙出來給他封個百八十年。”


  向沂在彈幕框裏輸入“人美心善”，但是因為沒有登錄賬號而發不出去。


  鄒琦：“彈幕走一波‘人美心善’，我抽十個人送88.8的紅包。”


  彈幕一片人美心善，夏慕然滿意了：“送什麽88.8，抽十個人，我送888紅包。”


  彈幕更歡樂了，一片彩虹屁。


  鄒琦：“我姐送十個888，我送十個88.8，能力有限，沒那麽大鈔能力。”


  等向沂注冊好賬號，抽獎已經抽完了。彈幕框裏的“人美心善”，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突然間心梗加重了。最後還是發了出去，瞬間被其他彈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