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曖昧

  葉小青醒來時夜已漸深，一輪圓月在空中懶懶地掛著，幾隻被它掩去光芒的小星星在洞頂忽明忽暗。夜裏的山風，微微地搖曳著竹枝。葉小青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發現自己躺在屋前院中的小塌上，兩盞紅燈籠掛在屋了梁上。緊挨著西廂房的廚房窗戶紙上，印著個忙碌、修長的身影。葉小青帶著睡意慢慢地踱步過去，隻見月星辰在灶間忙碌著。切菜、添柴火、炒菜，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入盤的菜品，品像極好，香味撲鼻，白白勾起了人許多食欲。可掌廚那人，偏偏像是在廚房修煉功法般，一桌菜齊了，他卻未沾染半點煙火，硬生生地把做飯這件俗事，變成了舞劍一般的表演。葉小青一時看饞了，也不知道是為了菜，還是為了人。見過月星辰殺人的樣子，見過他嚴厲的樣子、見過他絕情的樣子，卻不想最好看的是居家時的樣子。燭光將他的臉龐印成了紅色，他回過頭來衝她柔和地笑了笑，分明是一個溫暖的鄰家大哥哥，哪還有以前的半分殘酷。


  葉小青偷偷地咽了咽口水，“美色果然誤國呀”葉小青心想。她默默地又看了半晌，但不爭氣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葉小青滿臉黑線，邁著大步趕緊逃跑了。這麽溫馨的時刻，偏偏又發出這種怪聲，實在是太丟人了。待月星辰回過頭來時，隻剩下一片白紗衣在門前一閃而過，和入耳的急衝衝地腳步聲。


  一路小跑到小橋邊上，葉小青才覺得臉上的羞意退了些。她用兩隻手捧著臉龐坐在橋上，心裏埋怨著自己耽於美色，不務正業，眼看著雪神被挖的半顆心毫無蹤影，還時常泛起了花癡來。回憶起，雪神被挖心的時刻，又覺得徹骨的寒意湧上心頭，將這剛升起的幾分暖意都壓了下去。月光下的溪流，緩緩地流淌著，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夾著些稀稀疏疏的蟲鳴聲。時光一下子，就變得很靜謐，想起半年來的種種，葉小青不禁萬般思緒湧上心頭，她思念母皇，也想念鳳國的一切。雪神的記憶是蒼白、單一、偏執的，但她葉小青的記憶確實平常溫暖的。如果沒有遇到月星辰，她應該已經娶了鳳夫，在公主府內過著奢華逍遙的日子吧。但，生活哪有什麽如果，既然相遇了，就必定有前世的緣分。葉小青越想越倍感無奈、淒涼，不由地眼含熱淚，深深地歎了口氣。雖說，女子有淚不輕彈，但異世異鄉的孤苦，也著實將她的心扯得七零八碎的。過了一會，葉小青感覺自己被人從後麵抱住，熟悉的清香味，帶著幾分安人心神的魔力，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懷抱。


  “在想什麽呢？”月星辰問。


  她轉過身去，撲在他的胸膛上，帶著哭腔說道：“我想家了。”


  月星辰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她，一直以來她都是冰冷的、堅強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稍微遲疑了片刻，便輕輕地摸著她的頭哄了起來：“乖~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你回長峰山。”


  葉小青心頭跳了一下，腹誹道：“誰要回什麽長峰山，我要回的是西風城。”她想了一會兒，還是乖乖地靠在他身上，悶悶地問道：“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另一半心還給我。”


  頭頂上那人手上的力度突然加重，冷冰冰地回道：“你的半顆心，我是不可能還給你的，你還是乖乖呆在我的身邊吧。”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葉小青不想此時再與他爭吵，便問道：“晚膳吃什麽？”


  月星辰口氣緩和了下來，回道：“你現在還在養身子，我給你做了雞肉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說完，他便抱著她回到了小院中。


  就這樣日子不鹹不淡地過著，一月後，葉小青已將洞裏外大大小小的洞口和牆壁裏三層，外三層地扒了了幹淨，也未尋到另外半顆心的影子。月星辰一直陪著她，有時會外出處理事務，采購物資，見過幾次的烏龜人也杳無音信，葉小青開始懷疑月星辰是否已將它殺死了。葉小青靠著雪神前半生的記憶，分析著這月殿和長生殿的關係，尋找著山洞的出口。先不說，這洞中孤寂，單是月星辰看她那越來越熱烈的眼神，也讓她覺得應盡早離開才是。以他的性子，她難以猜測為了留住自己，他會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情來。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即失去了雪神的靈力，又無法施展自己的逃生功夫，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她也不願意，未來的人生，永遠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等待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