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擊殺
回府後,阿琅始終沉默不語,和明老夫人說話有些心不在焉的。
老夫人知道阿琅的性子,一般她出門都不會過問去哪裏。
見她這樣,還是免不了有些擔憂,問,
“今日你去了哪裏?阿珩派人回來說的時候,才知你們在一處,是誰言語上欺侮你了嗎?”
若是有,明日她就要送帖子上門去問道問道。
阿琅搖頭,“沒有。”
她早就不是剛回京時的那個她,現在那些貴女,想要欺負她,都要掂量掂量,最少明麵上和兔子一樣。
“那是誰給你臉色看了?”
老夫人又問。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敢明著來,但是會私底下出陰招,身子聯合別的姑娘孤立。
阿琅傲然道,“誰敢?我讓娘娘下旨申斥她。”
詢問不出結果,明老夫人隻好放她回去了,見她原本很愛喝的湯,也隻寥寥地喝了幾口就回院子了。
這一晚上,阿琅先是翻了幾本書,又臨摹了一張字帖,最後還畫了一副夜色話別圖。
至於最後,明家人半夢半醒間,聽到一陣鏗鏘的琴聲。
開始鏗鏘,後來急轉而下,變得婉轉低沉,如泣如訴。
倒也不是讓人聽了落淚的曲子,隻是,不免讓人聽出一種不知歸去路的迷茫和悵然。
原本明老夫人就因為阿琅今日外出回來的表現而睡不著。
聽到阿琅的琴聲,更加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坐起身來。
“你啊,就不要瞎操心了。”明老大人閉著眼睛勸慰老妻。
明老夫人皺眉,“今日她出門還是開開心心的,回來和霜打的茄子一樣焉答答的。”
“你都不關心到底發生什麽事情,萬一孫女兒被人欺負了……”
從前對外孫女的事情緊張得不得了的老大人,這會一點也不急,
“琅琅的性子,你去問,她就會和你說了?”
他都不想告訴老妻,外孫女的心事多著呢,今日這段,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可是孩子太過懂事,什麽都自己扛著。
明老夫人原本已經坐在床沿邊,聽丈夫這樣一說,又頓住了,道,
“今日青檸和姚嬤嬤都跟著出門去了,不若叫了她們過來問問?”
明老大人歎了口氣,拉著老妻躺下,給她蓋好被子,
“也不要去。青檸和姚嬤嬤是娘娘給琅琅的,你前腳問,後腳她就知道了。”
“你以為她會高興你盤問她身邊的人。”
“而且,你一問,宮裏的娘娘也要知道了,到時候又多了個人跟著擔心。”
“娘娘一擔心,陛下……”
這一串連著一串,不是說不關心琅琅,而是後續的事情太多。
咦,明老大人忽然覺得自己很懂事,感情琅琅這是遺傳了自己?
明老大人暗戳戳的心思沒人知道,他拍了拍老夫人,
“好啦,琅琅想說,肯定會和你說的。”
“可是……”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這個性子,怎麽也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妥帖的。”
明老夫人悵然,“可惜阿雪沒能看到琅琅。”
“琅琅的性子和阿雪一樣,不能以一般女子的性情去約束她,就讓她肆意些吧,好歹也圖個痛快。”
“不是還有我們在她後頭護著麽。”
“再說了,隻有那懵懂童子和蠢人才會心裏不存事呢。”
“琅琅也是到說人家的年紀了,總是會有些風花雪月的。”
明老大人摟了摟老妻的肩膀。
明老夫人抬手打了他一下,“這個小魔星,再不管,隻怕她都要敢去造反了。”
這話當然也就是說說而已。
再說阿琅彈琴彈累了之後,倒頭就睡了,一覺醒來,外頭陽光明媚,心情也跟著闊朗起來。
換了男裝,出了門。
如今她對上京的大街小巷也有些熟悉了。
說起來,天子腳下就是天子腳下,不論發生什麽事情,大家都能夠很安定。
韓家的事情早就傳開了,米倉裏的那些人已經被帶到衙門裏。
至於那些要回青州的鄉民,也被韓家給看管起來。
原來住的那個地方自然是不能再住了,原本阿琅一時半會還找不到。
也不知是哪位壯士,竟然偷偷的扔了個用布包裹著的石頭到江叔他們住的院子裏。
那布上,用木炭寫著一個地址。
莫名其妙的一個地址,江叔悄悄使人去那周圍看了一圈,發現竟然是韓家安置青州鄉民的地方。
阿琅決定和江叔一同去看看,兩人分開出發,在那邊匯合。
趁著宵禁時辰未到,阿琅在城內逛了起來。
曲水河是城內的一條長河,連著護城河,也是上京出名的熱鬧所在,河上的畫舫,河畔的茶樓酒肆,在這個寒意未盡的冬末,仍舊熱鬧非凡。
阿琅站在一座石橋上,望著沿河那些個燈火通明的窗口和畫舫。
忽然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混沌。
“哎喲。”
阿琅脫口而出,也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顆石子,砸在了她的肩膀上,打斷了阿琅的走神。
她回頭一望,並沒有熟悉的人影,這個石子,不知道是從哪打出來的。
隻是,砸石子的人並不是想要傷害她,而是和她逗趣的意思。
她閉了閉眼,感官放開,四處感受。
然後,睜開眼眸,就見到遠處一個石墩上,坐著一個人,正看著她。
阿琅眼眸一亮,高高興興地走了過去,“江叔。你怎麽在這裏?”
哎,不是江叔,竟然是天下第一名箭師,她的武藝師父,江固,也就是江叔的兄長。
這也是為何,她的武藝還有騎射能夠出色的原因。
“師父,你都去哪裏了?也不帶我一起玩。”
江固摸了摸她的腦袋,“這麽晚了,這麽一個人出來,有什麽事情嗎?”
“我和江叔有約,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的麻煩。”
江固切了一聲,“什麽人的麻煩,走吧,先去看看你的麻煩,再跟著我一起去玩。”
“好呀。”江固認識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說的玩,那也是找麻煩,而且是大大的麻煩。
肯定比找韓家的麻煩要有趣的多。
江固跟著阿琅,逼著人,來到一條街的後巷,悄悄地翻過兩個院子,伏在了屋頂上。
阿琅用手指往前麵指了指。
前麵一個院子裏,黑燈瞎火的,乍一看,似乎並沒有什麽動靜,可偶爾有微弱的銀光一閃而過,那是兵刃反射過來的月光。
“琅琅,這是什麽來頭?這架勢,你要幹票大的啊?”
阿琅想了想,今日要做的事情,不過是給如今的韓家再壓上那麽一根稻草,算大也不算大。
畢竟,壓死駱駝的總是最後一根稻草。
韓家,這隻駱駝,好像還有很多的餘力,不過,隻要稻草放的多了,不死也要死了。
兩人在屋頂吹了好一會夜風,阿琅摸摸肚子,有點兒後悔,早知道等這麽久,就應該吃一頓熱乎的再來。
“等會帶你去望月樓吃好吃的魚生。”江固悄悄的和阿琅說道。
夜漸漸深了,沿河的街坊都安靜了許多,前頭的院子裏,比剛才又安靜了許多。
有兩匹馬兒,嘀嗒嘀嗒信步而來,馬上的男子穿著黑色的衣裳,披著黑色大氅。
正是蕭珩和甲一。
蕭珩這幾日並沒有見著阿琅,不是不想見,那日他說完那些話後,阿琅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心裏有些歎氣。
去西山大營巡視的時候,趁著夜色回城。
他可以再西山大營夜宿,隻是那裏,離阿琅有些遠。
至少,同在上上京內,那就是在同一片天下,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看著同樣的風景。
回城後,他又在城內走了一圈。
南疆王還沒走,城防不能懈怠。
光看城防圖,一城防守漏洞是看不出來的。
靖安侯曾同他說過,一個好的將領,不能隻端坐在帳中紙上談兵,有些事情,必須親力親為,不能假手於人。
甲一落後蕭珩半步。
他跟著蕭珩走了大半個上京,又冷又餓,
“王爺,王婆婆家的鋪子還開著,咱們去吃一碗熱湯麵吧,若是回府去,估計吳廚子早就睡了。”
蕭珩看了眼甲一,點點頭。
王婆婆家的鋪子,就是蕭珩帶著阿琅來過的那家鋪子。
熟門熟路的,兩人下了馬,進店後,發現原本王婆婆站著的櫃台後,站著一個陌生的漢子。
甲一,
“王婆婆呢?怎麽換人了?”
櫃台後的漢子抬起頭,憨厚的臉上,滿是笑容,
“我娘今日風濕痛發作了,站不住,我讓她去後頭好好的歇著了,我來守店就成。”
“兩位客人想必是熟客,不知要用些什麽。”
蕭珩未言,將手中的馬鞭放置在桌麵左上角。
甲一回了漢子一個笑聲,“兩大碗湯麵,再來一盤王婆婆做的鹵肉,一切照舊……”
鋪子裏還有幾個人,有些正在喝著悶酒,也有在唏哩呼嚕地吸著麵條,看都沒人看他們一眼。
甲一笑笑,“沒想到王婆婆鋪子的生意竟然如此的紅火,這深更半夜都還有這麽多客人。”
蕭珩撫摸了下手上的護腕,淡淡地說道,
“白日幹活自然白日吃飯,晚間幹活自然晚間吃飯。有什麽稀奇的。”
那些吃麵的食客聽見好像沒聽見一樣,唏哩呼嚕地吃完麵條喝完湯,在桌上放了銅板就離開了。
很快,王婆婆的兒子就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湯麵,外加一盤鹵牛肉,
“兩位慢用。”
蕭珩從桌上竹筒裏抽出一雙筷子,
“勞駕,有件事情,想跟你打聽一下。”
那漢子離開的腳步停了一下,
“您盡管問。”
蕭珩頷首,點了點空位,“坐下來說吧。”
漢子一臉憨笑,“不敢,小的站著說就成。”
蕭珩的雙眸慢慢抬起,對上那憨笑的漢子,慢條斯理地問,
“其實,我就是想請你吃一碗麵,不知你賞臉不賞臉。”
漢子臉上的憨笑,倏然之間收斂的一幹二淨,一個急退,往後竄了出去,口中大喝,
“動手!”
之間,那些原本喝著悶酒的食客,以及剛剛離開的那些食客,忽然之間湧了過來,手中持刀,朝蕭珩和甲一當頭劈下。
少年從軍,蕭珩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刺殺,對這樣的陣仗並不陌生。
他一隻手抓起桌上竹筒裏的筷子,摔了出去。
那竹筷,好像利箭一般,深深地紮進了幾個刺客的喉間,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過,這一幕並未威嚇住其他的刺客,前赴後繼,仿佛不殺掉蕭珩決不罷休。
幾個交手的回合,不僅蕭珩發現異常,就連甲一也發現了。
這次的刺客,比以往的那些刺客都要厲害許多,而且,這路數……似乎有些熟悉。
熟悉中又透露出一些陌生。
這些人武器各異,甚至有使用暗器的。
也就是說,江湖人士也在裏頭。
江湖人士……莫非是淩琅閣。
甲一和蕭珩背對著背,且殺且退,一路退到了鋪子外麵。
一到店外,甲一立即扔出了一隻煙花,可對方早有準備,那隻煙花才飛到一半,還未炸開,就被暗器和箭羽一起攔截下來。
此後,好幾次,甲一想要報信,都被攔截下來。
到了外頭,黑衣人越來越多,悍不畏死,蕭珩兩人可謂是危機重重。
蕭珩麵色淡定,手中的長劍,出必見血。
一次一次突圍失敗,一隻隻煙花飛出去報信失敗,甲一有些著急,
“王爺,你先走,屬下斷後。”
蕭珩淡聲道,
“有說話的功夫,可以殺兩個人了。”
這就是不可能先走,並肩作戰到底。
這條街巷很狹窄,兵器叮當聲不絕,血腥味越來越濃。
隻是,就算如此,也並不見半個人影往這邊而來。
蕭珩的眼眸暗了幾分,嘴角勾出個諷刺的笑。
隻是,兩人正殺的昏天地暗時,忽然有道脆亮的聲音響起,
“哎,這麽晚了,天寒地凍的,怎麽都不回去睡覺呢?在這裏打架,啊,是殺人……”
“這麽多人,這麽多人,欺負兩個人,多不好呀。”
聲音雖然脆亮,卻有些陰陽怪氣的。
蕭珩有些摸不準這人是哪一方的。
同樣的,對麵的刺客也不知道來人是什麽人。
不過,秉著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原則,隻要出現在這裏的人,都殺無赦。
當即有幾個刺客朝那邊撲了過去。
故意說話的自然是在這裏窩了一夜的阿琅。
原本,她是要去韓家的宅子裏布置的,沒想到準備動手時,竟然碰到了江湖廝殺。
打斷了她的計劃,阿琅自然是有些不高興了。
眼見有人朝她撲過來,當即哎喲喲的叫起來,
“好嚇人,師父,爹,娘,有人欺負我……”
她一個轉身,戲謔地道,“哎,要打架先打個招呼呀。”
那些刺客,想要一擊擊殺蕭珩,自然是不敢點火把的,加上阿琅今日出門穿著玄色衣裳,和夜色融為一體。
跳下來前,她又在臉上蒙了黑布巾,有人朝她撲過來,她就一個縱身,躍到那些刺客中間。
她的打扮和刺客幾乎是一樣的,人也不矮,一時間,竟然很難分辨出,到底是我方還是敵方。
隻要有刺客靠近阿琅,阿琅也不動手擊殺,隻是點點對方,然後將人推出去。
別的刺客見有人撲過來,看不清楚的情況下,會以為倒向自己的是阿琅,立刻拔刀相向。
一時間,這樣的方式,刺客互相傷害,死了不少人。
原本刺客是想用人海戰術擊殺蕭珩兩人,被阿琅這樣一弄,整個都亂了。
這時,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撕掉蒙麵。”
那些刺客,隻遲疑了一下,就立刻扯下自己的蒙麵黑巾。
想要投機的阿琅這會自然再也藏不住。
她有些不高興,原本被人打斷計劃就很生氣,於是奪了一個刺客手中的長槍,使出一套槍法。
氣魄害人,重重疊疊的槍影猶如翻卷的浪花,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一時間,刺客被震住了。
“江固的天地棍?”
江固,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名箭師,不僅僅是箭術精準,一套天地棍威震江湖。
讓多少人都避其鋒芒。
他將這套棍法傳給阿琅,因為阿琅的力道,隻發揮出不到一半的威力。
隻是光這樣,已經足夠讓那些刺客膽戰心驚,紛紛後退。
阿琅一遭得手,毫不戀戰,飛上牆頭,
“算你們眼珠還在眼眶裏……”
她轉身就要走,一直羽箭帶著嗡嗡聲,破空而來,勢不可擋。
阿琅唇角動了動,手捂著胸口,朝後倒去,好像被射中了……
這樣一來,那些想要衝上去的刺客停住了腳步。
就這麽一會功夫,阿琅口中發出一道尖銳的哨聲,不遠處,延伸過去的牆角,一抹微弱的火光亮起。
慢慢的,微弱的火光,越來越亮,一路綿延過來,牆上燃起熊熊大火。
就連不遠處的地麵,也都燃起一道火線。
將眾人圍在中間。
到底是什麽時候倒了如此多的桐油,為什麽沒人發現?
火勢越來越凶猛,狹窄的巷道,火光衝天。
誰也不知道那油裏有什麽,出也出不去,刺客們慌忙的去滅火。
隻是,還沒等他們靠近,火就已經將他們身上的衣裳給燃起。
撲騰自己身上火點時,免不了撲騰,於是這樣又會撞到其他的同伴。
頓時,刺客一方亂成一鍋粥。
那隱匿在黑暗裏的蒼老聲音又響起,
“撤。”
能夠逃走的刺客,立刻紛紛往外逃竄。
那蒼老聲音的主人有些遺憾的看了眼場中的蕭珩,轉身也想撤走。
他才剛轉身,不知什麽時候,有人站在他的身後。
見他轉身,當頭就是一拳,被打的眼冒金星。
老人用力的晃了下頭,立刻拚盡力氣躲閃,頭暈讓他的動作遲緩,肩胛骨那裏挨了重重的一記。
骨頭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他沒工夫去理會自己身上的傷,從胸前掏出一把暗器,就要散出去,都被江固給擋了回來。
丁零當啷落地聲。
老人心頭暗叫不好,想要發出求救信號。
但都被江固給擋了回來。
剛才他用在蕭珩兩人身上的招術,都被一一用回來了。
江固和貓戲老鼠一樣的戲逗著刺客這邊的領頭老人。
那邊,大部分的刺客逃走了,隻剩下和蕭珩倆纏鬥的幾個還沒能走。
很快,蕭珩倆人把那些刺客給撩平了。
“多謝。”戰鬥一平,蕭珩拱手朝牆頭上的阿琅道謝,“不知義士怎麽稱呼,今晚幸得義士出手相助。”
“來日,有需要幫忙的,盡管去城南十四巷蕭府找我。”
阿琅捂著臉上的黑布巾,城南十四巷,江叔住的巷子,什麽時候那裏有座蕭府了?
正當阿琅納悶的時候,江固那邊也已經結束戰鬥,不過,這個結束,是江固當方麵結束。
他手中拿著一樣東西,那個領頭老人已經不見蹤影。
“琅琅,這人雖然讓他走了,不過我留下了印信,不愁找不到人,還能找到他們的老窩。”
阿琅心頭一歎,功虧一簣,她在屋頂上蹲著時,從蕭珩倆人進去王婆婆的鋪子,到打鬥聲傳來,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原本是想做個不留名的義士,一下就被江固給叫破了。
蕭珩聽到江固叫的那聲‘琅琅’,驚訝之餘,又覺得理所當然。
剛剛刺客中有人說道天地棍,天地棍是天下第一名箭師獨有的棍法,作為第一名箭師的徒弟,會這個一點都不奇怪。
他早該想到的。
蕭珩望著那雙倒映著火光,一隻手虛虛蓋在臉上,不知該繼續捂著,還是放下的女孩。
心中的愉悅猶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站在那裏,蕭珩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來。
阿琅心中的感受一言難盡,尷尬地站在那裏,恨死江固了。
江固一臉無辜,手中拎著一個玉佩,望了望阿琅,又望了望蕭珩。
這兩人是認識的?
怪不得剛剛阿琅在屋頂上看得著急壞了,拉都拉不住,跳下來幫忙。
還使喚他趁機去周邊的小屋內看看有沒有人。
尤其是那個小鋪子。
倒還真的被他救了好幾個人。
那鋪子後麵就捆著一個老頭一個老嫗。
“琅琅,多謝你拔刀相助,我要怎麽感謝你。”蕭珩笑眯眯的看著阿琅。
沒有半點被人圍攻的狼狽,全身的喜悅,和那熊熊火光一樣燃燒著。
阿琅看著他的笑容,“英雄救美是常事,以身相許就不必了。”
“好啊。多謝英雄。”蕭珩笑得開懷。
甲一傻眼地望著蕭珩,這幾日王爺的心情並不怎麽好,剛才和刺客廝殺的時候,更像是泄氣。
那個竟然是雅和郡主嗎?
王爺見了雅和郡主就笑得和個傻子一樣……
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
這滿地的屍體,可見方才的凶險,可他家王爺竟然滿臉帶笑,甚為愉悅。
一拍大腿,正好拍在大腿的傷口上,齜牙咧嘴的,原來如此。
熊熊的火光,惹來了五城兵馬司的人,還有蕭珩手下的將士。
他們到時,就見到原本麵無表情,一本正經的清河郡王正滿臉是笑。
眾人均是覺得驚悚。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呀。
江固拎著玉佩,另隻手拎著阿琅,到一邊去逼問個清楚。
蕭珩收起臉上的笑,冷冷地看向趕來的屬下,
“查查,這些人是什麽來曆,還有,今晚的城防,哼……”
這麽大的動靜,沒一個人聽到,他倒想知道,是什麽緣故。
“去找,這城內有什麽人治肩胛處傷口的。”
“還有,各處的藥鋪也要守著,內鬆外緊,看看什麽人找治內傷的藥。”
眾人一一領命。
火被撲滅,幸好被殃及的地方都是外圍的牆麵。
沒有人員傷亡。
隻是,有一處院子,跑出了好幾個人,尋求各位兵士的庇護,說是韓家要對他們殺人滅口。
蕭珩看著那幾個人,還有院內幾個被打傷的人。
明白阿琅為何會出現在這條巷子的原因。
這是要對韓家來個釜底抽薪。
原本,韓家這個地方,沒人知道,更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麽遭遇。
而阿琅,是來幫助這些人逃出去報信的。
隻要韓家意欲殺人滅口的消息傳出去,上京百姓就會討伐韓家。
韓家想要翻身,幾乎不可能。
他笑了笑,還真是一箭雙雕。
隻是,刺殺他的人,是韓家人嗎?
他在那間安置青州鄉民的院子裏,找到和那些刺客身上一樣的腰牌。
城南八井巷的一處民宅裏,一個穿著玄色短打的老者捂著肩胛骨,跌跌撞撞的進了院子。
大堂裏,燭火還亮著,大大的書案後,一個年輕男子正在揮筆作畫。
畫上的女子,身形纖細,坐在高高的圍牆上,巧笑倩兮。
牆角的梨花,繽紛滿地,有一些落在女子的身上。
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男子蹙了蹙眉。
從邊上的暗格裏,拿出一個麵具,戴在臉上。
遺憾地看了眼畫上的女子,大手一抓,將畫給抓在手中揉成一團。
扔到邊上的紙簍裏。
紙簍裏,滿滿的一簍都是廢紙。
依稀可見有墨汁在上頭。
他坐在椅子上,抽出一卷書正準備翻看。
那老者站在門口,有些艱難的躬身,“閣主,屬下有罪,刺殺失敗了。”
男子眼皮都沒抬一下,聽到失敗,根本就沒有大發雷霆。
隻是淡淡地說道,
“失敗了才是正常的,大周有名的戰神,若是輕而易舉地被擊殺,那才是失敗。”
見老者的肩胛處留著血,頷首,“你受傷了,去上藥吧。這次的刺殺失敗,無需放在心上。“
“養好傷方才是。”
見男子不追究他的失敗,老者更是麵帶愧色,最後看了眼男子,躬身告辭離開。
等到腳步聲漸漸遠去。
男子放下手中的書,取下臉上的麵具,抽出新的紙,開始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