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黑白雙煞
阿琅握緊手裏的長劍,甩甩頭,揮劍砍向如磐石般立在牆頭的怪人。
她知道,這一次偷襲,和在城外莊子上那次不同。
人熊雖然凶悍,也有智商,但到底畜生就是畜生,她對付的遊刃有餘。
這一次,則不同。
這個人凶狠冷厲異於常人,她必須努力,全神貫注地去和他周旋。
那人也許沒想到阿琅竟然會選擇應戰,在阿琅攻上來時,有那麽一瞬間的晃神。
說時遲那時快,阿琅低吼一聲,軟劍朝那人的頰邊穿了過去,耳邊血肉撕裂的聲音噗噗炸開。
阿琅臉上一熱,大片熱血濺到她臉上。
那人立在牆頭,輕輕抬手,摸上被穿過的皮肉,冷哼一聲,慢慢朝她踱步過去,手指一抬,瞄準阿琅的脖頸一側。
阿琅迅速的往後,暗器並沒有如她像的那樣穩準,而是‘砰’的一聲釘在院牆上。
她借著那人收暗器的功夫,挪到屋頂上。
很快,那人手指輕攏,收回暗器,飛上屋頂,一個閃身,卻不知自哪裏同樣抽出把軟劍,梆地一聲將阿琅手中的軟劍輕輕一卷。
阿琅反應算快,幾乎是對方卷過來時會,就已經跳開。
麵對這樣悄無聲息的賊人,阿琅沒有任何輕敵,更是不曾有半分鬆懈,用出十二分的專注,還是感覺吃力。
麵對這人寬袍大袖喂招接招,如同閑庭信步,腳步竟絲毫不亂。
阿琅直知沒有輕鬆勝他的可能。
屋簷下院子裏,張伯、王嬤嬤他們的打鬥還沒聽下來。
到處已經是一片狼藉,阿琅依然氣勢不減,對方中了她兩劍,但她身上也披了一身血,已經分不出來哪裏受傷了。
因為受傷,總歸是手腳有些慢了,避開那人前鋒的時候,她後背挨了一劍。
劍刃拉出的尖銳冰冷的痛感使她猛地打了個踉蹌,但與此同時,她的劍刃也指向那人胸前!
兵器撞擊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換做的是劇烈打鬥後的粗重的喘息聲。
阿琅緊攥劍柄的手節有些青白,上頭斑斑血跡,
“你能夠不聲不響的進來,果然是有幾分能耐……”
那人看著胸前長劍,撩眼,聲音粗噶如同砂礫,
“你也不差,能在我這樣的身手之下反敗為勝,我也沒有遇見過幾個。”
“江固的徒弟,果然是不錯。”
血,從阿琅臂膀上流淌下來,箭尖前指:
“既然你知道江固是我師父,那想來都是同道中人。”
那人抬眼,“知道又如何,不過是一樁血案,我做下的血案還少嗎?”
阿琅的手已經輕輕顫抖。
到了眼下扼住敵人喉嚨這一刻,阿琅才能放任心思活動。
帶著引線的暗器,還有那乖張不羈的態度,阿琅隱約能夠猜想到是誰了。
淩琅閣已經延續了許多年,曆代的閣主,會吃一種藥,功力暴增。
但有後遺症,身上會長出和魚鱗一樣的鱗片。
起初隻有一點點,後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覆蓋住整個身體,人也就會死去了。
這個見不得光的怪人,剛剛握劍的手,她分明就見著了銀光閃爍。
那不是軟劍劍刃發出的光芒。
雖傷了對方,阿琅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將手中的長劍,朝前刺了半分。
“你到底受何人指使?若是銀錢,我可以雙倍給你,讓你下麵的人手停下纏鬥。”
怪人看著她,突然腳下一動,而後一個快速的轉身,避開,阿琅也不甘示弱,傾身過去,二人交手了幾招後。
忽然,阿琅被擊倒,隨後被怪人踩住了握劍的手掌。
“你真以為能夠擊殺我?”
他的腳尖輕輕的一個旋轉,擰著阿琅的皮肉旋轉。
聽著他牙齒縫裏流露出來的痛意,
“還想殺我?你這府裏統共也沒幾個能打的,隻等著一一被擊殺,去地下陪你的父母吧。”
他腳下一個用力,阿琅手中握著的長劍脫離,隨後又是一腳,重擊在阿琅的腹部,阿琅湧出一口血。
他提起阿琅的後襟,又對著剛剛吐血的阿琅當胸捅去一拳,喘息的他,臉上也都是血,一雙目光灼灼發亮,像匹饑餓的狼。
“郡主!”
被抱著靠坐在欄杆上的青檸,撐著要站起來,紅著眼,一聲接一聲地呼喚著被拎著的阿琅。
小姑娘牙一咬,已迸出兩行淚來。
阿琅用手摸了把嘴邊的血,看向邊上的怪人,冷笑,
“你這樣鬼鬼祟祟,連個真麵目都沒有的人,真是可笑至極,今日你殺了我……”
“就不怕來日被人尋仇?”
那人抓起阿琅頭發,咬齒得咯吱聲就在阿琅耳邊回響。
阿琅身體雖保持不動,但她思想卻是順暢的。
她必須活著,至少眼下她還得活著。
這個人,要得是她的命,說拿東西和他還是很用心的。
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驀然一聲輕喝,一掌擊向男人,另一隻手舉劍彈起。
那人完全沒料到到了這個地步,阿琅竟然有詐,立刻舉劍回擊,劍從阿琅的肩頭穿了過去,一時間鮮血噴濺。
隻是,同時胸前也被劍入了三寸。
“郡主。”青檸聲音在發抖,恨不能幫著阿琅擋這麽一下。
阿琅快速的抽出長劍,趁著對方愣神的空隙,捏著肩頭的那劍伸,一個縱身後退。
直接就從院牆上縱身躍出,向著街麵的方向衝去。
這個時辰,正是五城兵馬司士兵巡街的時候。
那人緊跟在阿琅的身後,手指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看著阿琅受傷後,依然輕盈靈活地在這些院牆間翻轉跳躍,莫名的感覺到一股煩躁。
麵前的女子,她冷靜、她沉著、她無畏、她強大。
明明她已經受傷,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將人收服才行。
阿琅一直朝前,那人跟著阿琅朝前。
阿琅跑起來時,腿盡量抬高,那樣,那人手中的暗箭就沒辦法射到她的小腿上。
然而逃終究快不過追,那人輕功一點也不遜色,阿琅不敢有半點的停留。
留下就是個死字。
她飛快地奔跑在京都高大的院牆上,向著更加複雜的地方而去。
隻有這樣,她才能借著對地形的熟悉,擺脫對方的追擊。
街上靜悄悄的,仿佛整個京都城都陷入到沉睡中,哪怕是電閃雷鳴也吵不醒這些沉睡中的人。
至於那本該巡街的五城兵馬司士兵,更是不見蹤影。
阿琅知道,這很不對!
一定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阿琅一顆心往下沉。
今夜看來是不能善了了!
阿琅遇襲之前,蕭珩正對著一副地形圖出神。
這圖,是當年皇帝和靖安侯被圍的地方。
圖上,皇帝已經標注了許多的紅點,這都是當初皇帝身邊人手的戰鬥分布圖。
那朝靖安侯射暗箭的地方,當時根本就不曾站人。
不過是些後宅女眷,哪裏知道這些?
要知道,就不會每年都被騙了大包的銀錢。
這幅圖,已經被蕭珩研究了不知多少遍,也反複與陛下核對過。
可依然看不出到底是哪裏射來的暗箭。
蕭珩又看了會,外頭有梆子聲傳來,這個梆子聲短短長長,和平時的根本不一樣。
他立刻將那圖給折疊放好,微閉一下眼,屏住呼吸,打開書房的門。
“阿琅……”
那是他讓人特意做給阿琅的信號。
蕭珩的唇緊緊地抿著,快步走到院子裏,甲一等幾個人也都聽到信號聲,早就竄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側。
“快,今日雅和郡主是在靖安侯府休息,派人趕緊去同知明老大人,還有裕王府……”
蕭珩當及行動,來不及做其他的準備,帶著人就往門外衝去。
馬鞭抽得啪啪響,快些到靖安侯府那邊才好。
路程一半,馬兒忽然暴躁不安,前蹄揚起高高的,嘶鳴,再不肯上前一步。
街麵上,安靜的連空氣都凝滯了。
甲一等幾個,早就已經護衛在蕭珩的身側,緊握手中的武器。
蕭珩緊咬牙關,示意甲一等幾個攔住,他再次揚起馬鞭,隻是這次,一直乖巧的馬兒,竟然不肯邁步。
他不由得想起,若是情況不夠危機,阿琅根本不會扔出那信號。
一道白影,穿過黑夜,如同魅影一般殺向了坐立在馬上的蕭珩。
那赫然就和擊殺阿琅的那個怪人一模一樣。
說一樣,又不一樣。
擊殺阿琅的是一身黑披風,而這個是白披風,好像黑白雙煞一樣。
蕭珩急著要走,揮手朝甲一道,
“你們先去!速度要快!”
圍攻他的人有一半,圍攻甲一他們的人手三三兩兩。
這個人布了這麽大個局難道就是為了殺他?
用阿琅來引他出門,半路截殺他。
他一邊和白煞對招,一邊吩咐甲一,
“你帶幾個人去靖安侯府,看看郡主到底怎麽了,防止到時候出亂子,讓郡主當心點……”
白煞嗬嗬一聲笑,“郡主已經沒有救了,不要白費力氣……”
蕭珩沉氣,吩咐甲一,“快去……”
白煞並沒有讓人上前阻攔甲一,反而給他開了一條路,讓他帶著兩個侍衛遠走……雙目精光爆起,飛身撲向蕭珩。
蕭珩有三隻眼一樣,躲避開他的攻擊,同時抽了長劍半點停頓都沒有,以看死人的目光,看向白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