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看著吧嗒吧嗒掉眼淚的衛小遲,薑湛到嘴邊那句‘你找死啊’又咽了回去。


  衛小遲臉上挨了好幾拳,青紅交錯,尤其是左臉腫了一大片,但韓子央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韓子央戳了一下衛小遲的左臉,他力道不重,beta的臉部肌肉卻微微抽搐了一下。


  這是不作偽的自然反應。


  看來不是化妝弄出來的傷,是真的。


  韓子央懵了,“不是,你什麽情況,挨打了想不開往馬路上中間衝?”


  籃球隊結束集訓,他們一行人從學校出來,正走的好好的,衛小遲突然衝出來,沒頭蒼蠅似的往馬路上衝。


  要不是湛哥眼疾手快給人攔下來了,貨車一撞,衛小遲瞬間就能從大活人變成一灘爛西紅柿。


  衛小遲喉嚨跟堵了兩斤濕棉花一樣,發出的聲音含糊不清。


  韓子央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大點聲,你蚊子啊,蚊子哼哼都比你音兒大。”韓子央戳著衛小遲紅腫的臉頰。


  薑湛站在衛小遲正前方,韓子央的手在他眼皮底下戳來戳去,弄得薑湛心煩,一巴掌給他拍開了。


  韓子央手背紅了一片,也不敢說什麽,老實把手縮回來。


  衛小遲標誌性的眼鏡沒了,薑湛花了十幾秒才認出他,皺眉問,“誰打的?”


  今天的事真把衛小遲嚇壞了,身體各個機能全線紊亂,四肢發軟,話都說不利索。


  好在方治信自己送上門,他怕衛小遲去報警,所以追了上來。


  沒想到衛小遲身邊圍了幾個人高馬大的alpha,方治信定睛一看——艸,全他媽是老熟人。


  方治信在薑湛這兒不算陌生人,畢竟光揍就揍了他好幾次。


  見方治信在這裏,不用衛小遲說,薑湛全明白了,垂眸散漫地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一拳將方治信撂翻。


  薑湛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方治信,那眼神如同看一團垃圾。


  “這麽不服氣?”薑湛拎起方治信,抬膝頂在他腹部,“那就來找我,欺負他算怎麽回事?”


  韓子央:???


  什麽情況?湛哥這是在給小四眼出頭?

  而且聽這話的意思是,方治信打小四眼是為了挑釁湛哥,所以湛哥才給他出頭。


  不是,這倆人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嗎?


  韓子央正一頭霧水時,眼尖地瞥見兩個賊頭賊腦的人。


  他記性好,又不像薑湛有輕微臉盲,一眼就認出這倆就是方治信身邊那倆混子。


  倆黃毛敏銳察覺到韓子央掃來的視線,後脊一涼,轉身就要跑。


  韓子央將手裏的單肩包甩到蔣銳身上,冷冷一笑,“來都來了,著急走什麽?”


  他三步並作兩步,起跳一腳踹中了其中一個黃毛的後背,“當我們死的,在二中校門口截人?”


  韓子央真沒想到這幾位這麽不怕死,居然有膽子在二中找事。


  方治信是職高籃球隊的,他們這支籃球隊名聲非常不好,比賽的時候不守規矩,愛玩下三濫的。


  前些日子兩個學校打比賽,方治信玩髒動作,墊腳了韓子央一名隊友,後半場比賽人直接報銷了。


  被墊腳那人就是衛小遲他們班的班長李隨林,他踝關節扭傷,至今還在家裏休養。


  薑湛跟衛小遲借錢那天,他們要堵的人就是方治信。


  韓子央在一個蒼蠅小館看見方治信他們籃球隊在裏麵慶祝,打電話問薑湛要不要報墊腳之仇。


  那天薑湛著急去,沒聽見衛小遲自報家門。


  二中幾乎沒人不知道他是哪個班的,所以借衛小遲錢的時候,薑湛問對方認不認識他,隻要認識,稍微打聽一下,就能來七班找他。


  衛小遲哪知道薑湛是這麽個腦回路,當時聽他用那口氣問‘你認不認識我’,還以為薑湛在威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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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在蒼蠅小館沒打痛快,這次方治信想不開自尋死路,韓子央一行人自然不會跟他客氣。


  二中籃球隊主力隊員都是alpha,平均身高一米八五,站在一起跟四堵高牆似的,將方治信以及那倆黃毛圍困在中間。


  薑湛沒摻和,招來一輛出租車,對衛小遲說,“上車。”


  衛小遲的情緒還處在不穩定狀態,具體症狀表現為——抽噎、發抖、反應遲鈍。


  見衛小遲不動,薑湛似乎是不耐煩了,直接上手將他塞進了出租車。


  衛小遲要掙紮,薑湛跨步坐到他旁邊,衝司機說了一句‘去醫院’。


  衛小遲是知道好歹的,見對方隻是要送他去醫院,鵪鶉一樣縮角落,不吭聲了。


  今天情緒起伏太大,衛小遲的眼淚雖然不掉了,但身體不受控製地時不時小幅度抽搐一下。


  出租車司機不是話多的人,專心開車一句廢話都沒說,車廂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格外清晰。


  薑湛聽見旁邊的‘鵪鶉’哼唧了一聲,似乎說了句什麽,不由看向他。


  衛小遲幹澀的嘴唇上下碰了碰。


  薑湛隻感覺耳邊有幾聲嗡嗡,他是個暴脾氣,受不了這種嘰嘰歪歪,“說什麽呢,大點聲。”


  衛小遲縮了縮脖子,吐出三個字,“醫藥費。”


  “醫藥費?”薑湛一臉狀況外。


  見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衛小遲壯著膽子提醒,“讓……方治信賠我醫藥費。”


  衛小遲是個惜命的人,但在錢麵前,他覺得命是可以不要的。


  薑湛瞅了眼衛小遲五顏六色的臉,剛才還一副嚇破膽的樣子,這會兒都能想到讓對方賠醫藥費了。


  薑湛可有可無地‘嗯’了聲,說,“知道了。”


  衛小遲趁熱打鐵,“方治信摔壞了我的眼鏡,也是要賠的。”


  怕薑湛聽不見,衛小遲往他那邊湊了湊,說完又飛快縮回來了。


  “知道了。”


  薑湛嘴上說著知道了,衛小遲也沒見他有動作,心裏有點著急,“你能不能現在給你那幫朋友打電話。”


  薑湛沒說話,掏出手機給韓子央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通,薑湛直奔主題,“姓方的還在不在你旁邊?”


  “在呢,我正對他進行愛的教育呢,怎麽了湛哥?”


  “跟他要醫藥費,還有眼鏡的錢。”


  韓子央納悶,“什麽眼鏡的錢?姓方的弄壞了小四眼的眼鏡?對了,小四眼沒事吧?”


  薑湛嫌他煩,直接把電話掛了。


  衛小遲小聲說了句“謝謝”。


  其實深究起來,衛小遲今兒挨打薑湛要負一部分責任,要不是那天幫薑湛,方治信也想不起來找他麻煩。


  如果薑湛當初痛快還錢,衛小遲沒這場無妄之災。


  但話又說回來,是方治信自己犯渾,薑湛也沒指使他揍衛小遲出氣。


  所以薑湛要是真幫他要回醫藥費,衛小遲還是會感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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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籃球就沒有不受傷的,即便是薑湛這種頂alpha,在比賽中也難免被磕碰傷。


  他對醫院可謂是熟門熟路,薑湛讓衛小遲坐休息區填了一份表格,然後拿著表格辦了就診卡。


  這個時間點醫院病患少,很快就輪到衛小遲。


  “除了臉上跟胳膊的傷,還有哪兒疼嗎?”急診醫生問詢衛小遲情況。


  衛小遲捂著腰腹,臉色慘白,“肋骨這裏疼。”


  之前衛小遲掙紮的時候,方治信朝著他肚子踹了好幾腳。


  急診醫生聞言讓衛小遲躺到床,撩開衣擺,露出一截削痩的腰,右腹處有片青紫淤痕。


  “放鬆,別繃著。”醫生的手摁在衛小遲腹部某個地方,“疼嗎?”


  衛小遲吸了口涼氣,“疼。”


  醫生來回又摁出了幾處,觀察衛小遲的反應。


  “沒傷到骨頭,吃點消炎藥,別做劇烈運動,養幾天就好了。”醫生走到電腦桌劃拉鼠標,開了幾種消炎藥。


  衛小遲彎著腰慢吞吞從病床下來時,薑湛扶了他一下。


  衛小遲愣了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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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急診出來,薑湛指了指旁邊的休息椅,“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拿藥。”


  衛小遲看著薑湛寬厚的肩背,抿了抿沒有血色的唇——關鍵時刻校霸居然還挺靠譜。


  骨頭感覺像被人拆了一遍,渾身上下就沒有不疼的地方,衛小遲虛弱地靠在長椅的靠背,一句話都不想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陰影從正上方投下來。


  衛小遲睜開眼,就見薑湛手裏拎著一袋藥,有口服的,還有外敷的。


  薑湛把藥給了衛小遲,“自己看使用說明。”


  “哦哦。”衛小遲忙接過來,習慣性地了句‘謝謝’。


  薑湛眼皮微撩,瞥了衛小遲一眼——這個beta總是一副戰戰兢兢,呆頭呆腦,反應慢半拍的樣子,挨打後看起來就更傻了。


  薑湛沒著急走,懶散地倚在牆邊,問,“你怎麽回去?”


  衛小遲老實說,“坐公交回去。”


  薑湛無語了片刻,用手在臉上比劃了一圈,加重聲音,“我是問你這樣怎麽回去。”


  被揍成這樣,回家怎麽交待?


  衛小遲也愁得慌,衛東建明早才會去外地,他頂大花臉回去被衛東建看見了,十有八九得挨呲。


  愁了一會兒,衛小遲勉強打起精神,“我晚一點回去,不讓家裏看見就沒事。今天謝謝你,醫藥費是多少?”


  說起醫藥費,薑湛想起一事,“剛才韓子央轉了一千,是姓方的給你的醫藥費。”


  方治信家裏條件一般,零花錢不是很多,但好歹也是個高中生,兩三百還是能拿出來的。


  另外兩個黃毛也出了點,湊了一千給韓子央。


  作為一個標準富二代,薑湛覺得這點錢少的磕磣,忍不住問了句,“夠買一副眼鏡嗎?”


  跟薑湛的嫌棄不同,衛小遲很知足,他沒想能從方治信手裏要出這麽多。


  “夠,夠。”衛小遲腦袋都要點下來了,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衛小遲掏出手機,默默點開微信。


  這個動作暗示意味十足,但衛小遲麵上還維持客氣,矜持道:“你幫我墊了多少醫藥費,你從裏麵扣吧。”


  扣完把剩下的錢轉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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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遲外號小四眼,多麽樸實無華的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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