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傳道（三）
修行者本就逆天而行，從追求天地大道本源到追求長生皆是本能，他做到長生，卻不知自己能否永生，但此時此刻麵對弟子問起，他還是認真思索了一番回答道：“說得也對，也不對，為師放不下這乾坤宮，卻是早已放下世俗紅塵，曾經追尋天道卻發現天道也不過如此，老夫甚至已經不再好奇曾經好奇的一切，若真到必死無疑的那一天，我想……我一定會很坦然。”
靈徽若有所思，想了想冷笑道：“什麽天道，那是最無趣的東西啊……行了老爺子，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聽到那一聲熟悉的“老爺子”，玄清真人久違地流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回答：“丫頭！自己的路得自己走，你的選擇就是你的一生，執念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
靈徽像個小女孩兒似的朝著玄清真人吐了吐舌頭，“略！本姑娘樂意！關你屁事！”
說罷靈徽真人跑沒了影，獨留玄清真人在山頂放聲大笑起來，許久之後隻見他喃喃道：“小丫頭就是小丫頭，何苦……又何必呢？”
……
第二天一大早，沈風早早起床下山買好了桂花糕，沒多久又從天梯跑回來。
師父一直都起得很早，在乾坤宮時也從來都是一身素衣的打扮，常愛洗沐也經常披散著長發，隻有偶爾在正式場合才會用她手腕處的紅繩將頭發綁上。
見到沈風沒有誤了時辰她還算滿意，隻見她從房間裏拿出了幾塊玄鐵做成的負重丟到沈風麵前。
“這五塊玄鐵負重，手腕的負重五十斤，腳上的六十斤，身上這塊一百斤，一共三百二十斤，按理說這是到修煉後階段才用得上的負重，但你體質特殊，現在就穿上。”
沈風滿臉驚愕，但師父這麽說了，他也隻能照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戴上這些負重，隻不過他發現在穿上負重之後根本是舉步維艱，連挪動半分都沒有辦法。
不過靈徽也並不著急，隨即言道：“原地打坐，為師今日傳你功法！”
一聽可以學習修行功法了，沈風神情上掩飾不住的喜悅，小心翼翼坐下，滿眼期待地看向師父。
“記好了，為師隻說一遍，凝神化氣，倒灌江河，遊走五髒，破碎六腑，金丹化氣，獨尊劍骨……”
靈徽真人說的經文不多，也有幾百字，好在沈風也足夠聰慧，在聽完之後回味幾遍也算勉強記下，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畢竟這功法要訣聽起來好像與師兄修行的太上乾坤經有些不同，之前師兄練功時他也曾偷看過一二，所以能察覺出一些異常。
於是開口問道：“師父，這就是乾坤宮的太上乾坤經嗎？”
“不是，這是為師自創的功法，太上乾坤經雖然厲害，但若不是一心求道的大毅力之人，很難如你師祖那般走到最後，你覺得你自己這個性子能在求道之路上堅持下去嗎？”
“那……師父傳我的功法厲害嗎？”
靈徽冷哼一聲，“厲不厲害自己練了不就知道了？趕緊打坐！哪兒這麽多廢話？”
沈風見師父神情不對，連忙乖乖按照師父說的功法修煉起來。
這時，師父的聲音再次響起，“修行之道要的是持之以恒，從今天起，這一身玄鐵負重你不許卸下，吃飯睡覺打坐都帶上！”
“什麽！那以後給師父買桂花糕都要這樣戴上嗎……”
“也戴上！敢取下來偷懶我就將你逐出乾坤宮自生自滅！”靈徽真人放狠話道。
沈風難得沒有抵觸，之前讓他罰跪祠堂他偷懶是因為自己從心裏就不認為自己有錯，而今天師父的要求雖然嚴苛，但是他能明白這都是為了鍛煉自己，所以就算完不成他也絕不會偷懶。
此時他隻需要安心打坐便是。
“修行第一大境界的前三重這半個月內你必須掌握，第一重知靈，按照我給你的功法應該不出一個時辰你能感受到靈氣的存在，第二重納靈在你感受之後就能開始進行，至於第三重禦靈，也可按照功法進行，有什麽不懂就問我，從今日起，為師每天在這兒等你的桂花糕！過時不候！”
說罷靈徽真人起身走出門外，將沈風獨自一人留在此地。
少年專心入定，按照師父說的方法去感受天地之間那無處不在的靈氣，閉上眼，微風吹過鬢角，一絲絲清爽和冰涼感於周遭遊動，此時師父已經離開，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靈氣，既然無從詢問，也就隻能用心去感受。
沈風閉目雙眼，能感覺到那冰涼的藍色星輝於周遭活躍，就好像夏日置身於清涼的溶洞之中，少年漸漸沉迷於其中無法自拔，等到再次睜眼時天色已黑，他的內心突然湧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
他說不清楚這是怎樣的感覺，隻是真切的意識到，此刻開始他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樣了。
師父外出還未歸來，沈風不願意就此結束今日的修行，於是按照師父給的功法繼續打坐，直接開始了第二階段的修行，煉氣境第二重納靈。
再次進入打坐的狀態，沈風小心翼翼的開始刻意的在呼吸吐納時去吸收那藍色的星輝，他知道這東西一定就是靈氣。
其實人本就是一種很有靈性的生物，就算沒有修行功法，平日裏的呼吸都會將靈氣帶入身體，隻不過修行者能通過特殊的方法使效益更大化的吸收靈氣以及儲存靈氣，這樣的方法就是修煉功法。
隨著靈氣一點點進入身體，沈風的狀態越發奇妙，他逐漸進入了一種與外界隔絕的狀態，甚至連師父回來都沒能察覺，隻是像一個貪婪的小人在貪得無厭的搶奪著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靈氣。
這次，時間持續了很久，雖然在沈風的感覺中不是很久，但他睜眼時卻已經是第二天的夜晚。
師父靈徽坐在椅子上看著書，見著他醒來，第一句話就是：“今天我沒吃到桂花糕，明天開始早上下山到鎮上買桂花糕，完了之後去問劍穀找你靈逸師叔，他會傳你劍術！”
“今天？師父我打坐了多久？”
“兩天，趕緊去吃點兒東西。”
沈風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師父，我為什麽感覺不太餓？”
“靈氣能維持你的生命體征，也能提供食物能給你的能量，現在你已經入了煉氣境第二重，自然比普通人經得住餓，但還是得吃飯！”
“這是為何？既然我能通過靈氣讓自己不再餓肚子，這麽方便我還吃飯作甚？道家不是講什麽辟穀嗎？為何不以靈氣代替食物呢？”沈風感到有些奇怪。
師父沉默了片刻，隨後很是嚴肅的說道：“因為嘴饞！”
“啊？”少年顯得有些驚訝。
“為師問你，活著為了什麽？”
“吃喝玩樂，娶老婆生孩子！”沈風想也沒想就回答。
“那不就得了，道家的確有人遵循辟穀之道，而且以靈氣來代替食物的能量也能讓自己的身體更加純粹，但……這樣就滿足不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既然生於紅塵，為何要執念遠離紅塵呢？這才是活著的滋味啊，七情六欲方為人，你若非醉心於仙道，便不必如此苛求自己。”
聽完師父的話，沈風頓時覺得師父和自己真的對脾氣，的確，若不是走投無路他才不願意上山當什麽道士，規矩多不說吃得還素，此時聽到師父的一番話少年也很是高興。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關於修行之上，隨即激動的問道：“師父剛才說我已經達到了煉氣境第二重，那我可以進行第三重的修行了嗎？”
“所以我讓你明天去找你靈逸師叔，不過你還是需要先穩固境界，修行之道循序漸進，不可急躁，行了先下去吧！”
沈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連忙起身行禮“多謝師父！弟子告退了。”
話音剛落，少年感覺原本在身上壓得自己難以動彈的負重此時竟是輕巧了許多，雖然還是很重，但已經不會太影響行動，少年驚喜的看向師父，“師父！我感覺這東西不重了！”
“這負重上有法陣，等你覺得這東西戴在身上和不戴沒有區別時，我便再為你調節重量，不過那需要很久！”
“弟子明白了，那這就告退，師父早些休息！”
說罷，沈風出了祠堂，而靈徽真人則是看著沈風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微笑，“這小兔崽子天賦還真是好……”
話音剛落，突然一道身影出現在祠堂，一襲白衣鶴發童顏，正是乾坤宮問劍穀主事長老靈逸真人，“師姐好多年沒笑過了，看來您對他很滿意。”
“這小子將來會比你厲害。”靈徽笑著說道。
“此話當真？”靈逸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自從他親手擊敗劍魔薛痕之後便情緒低落了很長時間，正如師姐最愛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沒有對手真的很無聊，如果說著世上還有什麽能讓靈逸感到快樂，那就是再次找到能讓自己拔劍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