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願
不過讓沈風意想不到的是，這位皇帝在屏退左右之後竟是直接來到沈風麵前，伸出雙手捏著沈風的臉頰，“我就說前兩天看這小子的眼神怎麽看就不順眼，現在看來和我妹還真是一個模樣刻出來的，這眼神跟靈心丫頭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臭小子！叫舅舅！”
此話一出沈風愣住了，他說什麽也想不到這位皇帝陛下竟然也有這般孩童心性，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所言。
蕭元臻當即大笑，“這小子認生的模樣還真像靈心，哈哈哈，回來就好，這些年因為你小子，你的娘親可是早不像當年那般愛笑了，所以有句老話是真說得好，女子隻要為娘，那便不再是那為了花開就能傻笑的姑娘。”
沈風依舊沒有說話，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麽去接話，他沉默著看著沈龍城和蕭元臻交談，二人從乾坤觀的事宜聊到一年之後仙門會武，再從人員配置等等一直聊到了招收門人，沈風這才漸漸聽明白他們為什麽非得組建一個乾坤觀。
大概的意思就是因為曾經大燕王朝有白龍庇佑，所以王朝也沒有真正去培養屬於自己的修行者力量，而今在朝中這些較為有實力的修行者也大多來自各大世家，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局麵，等同於整個王朝的核心力量是被那些世家操控的。
而這位皇帝陛下想做的是能真正把控朝堂，所以要建立道學院，不僅僅是讓道家的學術來凝聚國民，更是要通過道家的修行體係來建立一個能為朝廷提供人才的機構。
乾坤宮不會入世，這是他們心裏清楚的，於是商量之後借來乾坤宮的招牌，為大齊王朝培養真正為朝廷賣命的修行者，這必定是一條艱難且漫長的路程。
他蕭元臻想要為了大齊萬世考慮，所以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乾坤觀短時間內能到達怎樣的高度他還真就不怎麽介意，而且正如沈龍城所言。
沈風是一個值得期待的人，這個年紀能有如此境界，還是出身於乾坤宮，這樣的背景和履曆，不正和那即將修建的乾坤觀一樣嗎？朝氣蓬勃，充滿了希望。
龍椅上的蕭元臻招手示意沈風往前走幾步，少年乖乖走了上去。
他盯著沈風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乾坤觀的觀主了，應該用不了幾天乾坤宮派來坐鎮乾坤觀的長老就會來到中州城，朕可是把乾坤觀交給你了，莫要讓舅舅失望！”
沈風點了點頭，隨後緩緩開口問道：“陛下，微臣盡力。”
“嗬，你小子果然見外，不過也好，見外也叫分寸，是個好習慣，朕給你從一品的官階，位份僅次於國師齊元宗之下，雖然沒什麽實權，但你有權培養自己的人，朕的話可聽明白了？”
此話一出，沈風更是驚訝，這一個乾坤觀觀主之位就能被如此重視嗎？竟然還是從一品，雖然沒有什麽實權，但仔細一想，修行者對於王朝的影響力是毋庸置疑的，不然皇帝也不如此重視乾坤觀的發展。
更重要的是，這位陛下竟然會允許自己的臣子培養自己的人，這和天子縱容臣子結黨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還是有些區別的，但這同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盡管現在沈風的勢力並不能做到動搖王朝根基，但以他今天被重視的程度，變得不受控製也不過是時間問題，所以這一刻，沈風竟是有些佩服眼前這個男人，敢這般用人的皇帝還真是不多。
當然，這些應該都是基於血緣關係。
突然，蕭元臻一臉嚴肅看向沈風，“你可知道朕為什麽要建立這乾坤觀？”
沈風想了想說道：“臣不知道。”
“大燕王朝為何注定要覆滅你可明白？人族不能依賴外族的力量，妖族和西邊以及北邊的外族沒什麽不同，而這些年大燕王朝習慣於安逸，在白龍一族的庇護下想要安逸想到不要命，所以他們沒了白龍什麽也不是，可我期望的大齊不應是這樣，人族應該自己強大，而且這天下也不應該隻有那些仙門強大，力量握在朝廷的手中最是公允，生殺之權是公器，以前有一句話說得好，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天下最多的還是普通百姓，而這些仙門大能誰能管得住？就拿那些個魔教中人來說，一個個恣意妄為，遭殃的隻是百姓而已，朕也不是說要掌控這些仙門，但朝廷得有力量去震懾四方。”
聽到這兒，沈風似懂非懂，隨後輕聲說道：“陛下其實可以有更快的方法，比如讓仙門為朝廷效力。”
“你小子也不傻，但是那些求仙問道之人大多一心向道不問紅塵，而且很多也是桀驁不馴，拿乾坤宮來說，他們不想為禍世間，但他們有為禍世間的力量，所以這是打破平衡的節點，修行者的命是命，天下百姓的命也是命，不能說你修為強大就能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兒，對於修行者而言，普通人的性命真的就是賤如草芥，朕要的是這天下人都能好好活著，隻有朝廷的力量強大，才能震懾天下宗門，才能給普通人安定，這樣大齊才會越發強大，你小子體內流著我蕭家的血，就該懂得我蕭氏一族的願望！”蕭元臻很是嚴肅的說道。
沈風知道，這些話他估計沒有對多少人說過，隻是有些意外，這樣一位以暴虐和狠辣聞名天下的帝王，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去治理國家。
之前站在蘇玲瓏的角度去看，蕭元臻的確是個惡人，可換一個角度，他未必就不是個好皇帝。
沈風早年在江湖，深知人性複雜，就連他自己也有殺人不眨眼的時候，盡管他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思索許久之後，少年再一次說道：“如果陛下抱著這樣的願景，臣會盡我所能！去做好份內之事！”
這一刻，少年突然覺得若是能做一點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情，也還是不錯。
此時，蕭元臻再次說道：“你隻要弄好乾坤觀就行了，道學院開辦，是為了培養更多的修行者，但乾坤觀不一樣，是為了培養更多優秀的修行者，這是不同的意思，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去和國師多商量，朕相信你，既然是我蕭家的血脈，一定能當得起大任！”
少年頗有感觸，但之後也就不再搭話，等著沈龍城和蕭元臻聊完才終於出了宮。
出宮的路上，沈龍城開口說道：“如何，當今陛下可和你想象中有什麽不同？”
沈風仔細思索了起來，之前因為蘇玲瓏的關係，加上一些江湖傳聞，他印象中的皇帝是一個手段狠辣的暴君，畢竟血洗宮城這種事情確實有些殘暴，而且之後做的那些事情，也絕不是什麽體麵之事，例如在之前對待蘇玲瓏母後這件事上。
“我本以為他是一個冷血的暴君，但現在看來應該還是明君！”
沈龍城笑了笑，“是啊，他一直都很複雜，讓人捉摸不透，為了一個女人能發瘋，能變成一個毫無人性的敗類，可他也很夠朋友，能為了兄弟孤身入敵營談判，結果被偷襲身中十數箭，他是個明君，能為百姓造福，但也是個昏君，為了一時惱怒也曾殺害忠臣，他是一個好哥哥，為了妹妹敢違背君命，可也是一個惡人，殺人不眨眼。”
沈風好像明白了什麽，“所以……人都是這般複雜對嗎？”
“至少我認為是這樣的。”
少年想了想，“但我見過純粹的人，我二師兄若道，他善良單純，不愛和人起爭執，寬容到能容忍別人對他的暴行，他專注於醫術是為救人，為了朋友可以送出自己最值錢的東西，他隨心而行，隨的卻是那一顆赤子之心。”
沈龍城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喜歡這樣的人，越是單純善良的人越容易出事情，他們更加極端，也更容易一時想不開。”
“我不明白，我以為在這世上很難再有我師兄那樣單純善良的人……”
沈風的話還沒說完，沈龍城直接開口打斷道：“那是因為你的師父夠強，乾坤宮夠強，這樣的人若是放到江湖上來飄幾年，若不被人逼死，那也會被逼瘋。”
沈風似是想起了當初自己在江湖上漂泊的歲月，隨即苦笑道：“但願師兄那樣的人能被溫柔以待。”
二人站在宮殿外，沈龍城看向遠方的天空，歎息了一聲，“小子，先不說這些了，乾坤觀選在了城南，位置還不錯，比較僻靜，這可是第一個能在都城建立的宗門，修建是把好幾個園子連在了一起，要不要去看看？”
沈風搖了搖頭，“有什麽好看的，反正到時候總會看到的，不過這堂堂一個宗門，總不能就我還有乾坤宮下來的那些人吧？還有點其他人手嗎？”
“陛下命我在軍中給你找了兩千高手，從今以後他們就是你乾坤觀的門人，不過都是些武夫和外家橫練高手，基本都沒有修行過，雖然實力不錯，但算不得真正的修行者。”
此時，一聽到外家橫練修行，沈風當即生出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