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出走
不知過了多久,眼裏終於有了異樣的神色,這才注意到,天色已經開始微微泛白。
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嗎?
她側頭隨手將火把熄滅,支起身體,再躺下去,怕是要被凍死了。
這時,陸知聽到身後的林子發出一陣聲音,有樹枝的響動聲,還有悶哼?
她撥開眼前的灌木,看見了剛爬起來還在拍雪沫和塵土的邱茸。
他的斜歪著嘴,很是不滿。
注意到這邊之後,有些尷尬,“你在這裏啊,讓我好找。”
陸知疲憊不堪,這種時候,她的表情一貫冷漠,天生臭臉,而自己卻不自知。
她沒有即可回答,弄得邱茸更加尷尬,咳嗽一聲,“剛剛醒來找不到你,過來看看,上麵很亂,以為你出事了,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些累。”陸知說道。
她走在前麵,這種時候,竟也沒犯困,隻是,確實是打不起精神來。
邱茸被她冷漠弄得不自在,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同。
驚訝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髒?”他說道,“還有傷口?昨晚發生了什麽?”
陸知沉默不語,隻是一直低頭往前,邱茸被她冷待,沒再多說什麽。
回到老廟時,天色已經徹底亮了,老廟還是死氣沉沉的模樣,走近時,看到一些人也是剛從外麵回來。
這回,陸知直接走進去,到了邱茸的位置上。
看著他,似在詢問。
邱茸一愣,忙道“你睡吧!”
陸知輕輕點頭,倒頭就睡,周圍的人群全是探尋的目光。
有人拉過邱茸詢問,“這姑娘誰啊,是你昨晚找過來的吧?不是找親戚嗎?怎麽睡下了?她沒事吧?”
“我也不知道”邱茸不明所以,“我也是今天去找才看到她這個模樣。”
那人不再說什麽,看了陸知一眼,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到晌午,陸知才悠悠轉醒,邱茸在一邊忙著做東西,看她醒過來,很自然的問,“醒了啊,身體怎麽樣了?過來吃點東西吧,我剛剛去拿的,都很新鮮。”
陸知到他身邊坐著,架著小火,上麵一個隻有半個的鐵鍋,裏麵隻有一些不知是用什麽熬出來的東西,黏稠稠,白灰白灰的。
有人說帶著驚訝的語氣朝他笑道:“邱哥的手藝有進步啊,我在這都聞到香味了。”
說話的隻有一個胳膊,陸知隻看了一眼,最印象深刻的是他臉上的大黑痣,在做臉頰上,格外吸睛。
兩個好手好腳的在這一處也是顯眼的很 ,邱茸告訴她,這裏的人大多是上過戰場負傷回來的,沒了家也沒了完整的身體,隻能做起了乞丐,原先還好,街上熱鬧,也有許多好心人,現在仙廬事變,他們連果腹都特別難。
陸知扒著碗裏的白粥,吃了好幾口大的。
“誒!你受傷了?”大黑痣湊過來訝異出聲。
陸知反射性把傷口遮住,“沒什麽,就是皮外傷,不打緊。”
大黑痣僵住,轉身問了後麵的人,低頭說了幾句,陸知沒聽清。
“他們在幫你找藥。”邱茸解釋說。
“不用了不用了!”陸知連忙擺手,慌張失措。
幾個乞丐充耳不聞,一個女性笑容滿麵道:“不必客氣的,邱茸認識的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這啊有幾個草藥,都是自己找的,你擦點上去,若是感染就不好了。”
陸知心疼藥,一來這裏就有一種很強烈的節約意識,她不會久待,他們的藥都是東拚西湊的,她怎麽舍得浪費了。
陸知強烈推辭也抵不住他們的強烈熱情,最後隻能收下。
這麽點食物想吃飽是絕對不可能的,勉強填胃,陸知飯畢,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邱茸還在吃著,看見陸知,提著碗就過來問:“路越妹妹,你這是做什麽?”
路越是陸知告訴他的,她的名字。
陸知東西本就不多,隻是幾塊碎步而已 。
她起身,“多有叨擾,竟然我親戚不在此處我也不好多待,多謝邱哥哥的款待,感激不盡,日後有機會必回重謝。”
邱茸放下碗筷,攔住她的去路,“這麽急做什麽,都是小事,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外麵可不安全。”
陸知把他撥開,自己走人,所以的乞丐都慌了神,除了邱茸,沒有一個人開口。
邱茸跑到她前麵再次攔住,“不行,太危險了,你出去就是找死的,我不能……”
“所以我要留在這裏等死嗎?”陸知盯著他,“等你把人找過來,換條路死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邱茸呼吸一窒,“我不明白……”
“你和昨日埋人的兩個男人是認識的吧?那掌櫃輕車熟路,對你,對這裏都很熟悉,你們也是,昨夜那麽大的聲音,我不信你們聽不到。”
“……”邱茸語噎。
陸知:“還有今日早上,那些人從外麵回來帶了不少食物,擺在角落,昨日還沒有,我眼睛不瞎。”
“你不是問今早發生了什麽嗎?”陸知神色淡淡,“我把那掌櫃殺了。”
邱茸瞪直眼睛,語無倫次,不知是該問她是這麽做到,還是該問其他什麽。
“你回去,把食物收好了。”
陸知撿起一個石子,往他脖子劃一刀,邱茸捂著脖子驚恐地看她。
“人來了就說我傷人跑了,其他一概不知。”
“……”邱茸說著,“你怎麽究竟肯定……”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剛剛想得晚了,沒想到人還沒到,現在得趕緊走,你要攔我嗎?”
邱茸歎氣,“不攔,你連那男人都殺得了,我還能再攔你什麽,而且這個事情,他們也不想我去做。”
他回頭看身後的人,對陸知擺擺手,“你趕緊走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陸知問。
“我知道,你走吧。”
“……”陸知一怔,還是走了,隻是並沒有完全走 ,她躲在叢林裏。
積雪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厚,天氣也在轉暖,即使是這樣,在冰天雪地裏,陸知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樣的時間實在煎熬。
之後,外麵終於有了動靜,一隊隊的人馬像憑空出現一樣。
最前麵的帶頭人是宋簫一。
宋簫一!?
陸知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往外看,真想直接把宋簫一給看穿了。
宋簫一騎著一匹黑駒,黑駒還在喘著氣,蹄子在雪地裏敲著,偶爾還會甩甩馬鬃。
宋簫一穿著黑色白紋袍,衣角是特別白亮的祥雲紋,神色冷淡,靜若寒冰,表情像是和雪一起被凍僵了似的。
陸知從未見過如此的宋簫一,不是溫柔的,不是頹靡的,也不是無賴的。
宋簫一:“搜!”
一聲令下,兩列隊井井有條地魚貫而入,把老廟堵的死死的。
過了一會兒,一個下屬急急跑回來,“大人,沒有找到人。”
宋簫一神色一擰,硬是皺出了一片陰影來,士兵被踹翻在地。
“廢物一個,誰報的案?”
隨後,兩個士兵架著邱茸過來, 他背對著陸知,她也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宋簫一的話全靠才唇語。
接著,兩個士兵把邱茸押走,宋簫一帶著士兵撤兵了。
出乎意料的順利。
這反倒讓陸知不安起來,好在他們沒事,她也不打算再露麵了。
撐起蹲到發麻的身體,隱入雪景裏。
古人常說:燈下觀人。
所以,這個樣子的宋簫一才是真的?
現在的天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溫,腳踩的雪地一天比一天薄,也正是如此,地麵的溫度反而更冷了。
陸知蒙著麵,露出兩個大眼睛,呼出的氣液化成水全沾在麵巾上,不一會兒就要結成冰了。
她沒有取下來的打算,仙廬是待不下去了,她現在絞盡腦汁的想法子出城。
她猜著,城門九成是不會再開了。
突然,前方穿來了一陣腳步聲,又重又齊,陸知趕忙蹲下,等人過去了,才敢探頭觀望。
現在是更加明目張膽了,街道上應該是大變樣了,現在她還有出去的可能嗎?
要不要去找宋簫一問清楚?
不行不行!陸知打消後者的想法,若是宋簫一真就和陸雅容勾結上了,她可就沒有脫身的可能了。
身上是又冷又黏,陸知很久沒有這麽狼狽了,上一次還是在嶺台,也是躲避追殺。
即使現在是乞丐模樣陸知也不敢露麵了,仙廬完全有全名皆兵的可能,一倒黴,還不得栽了。
她一路摸到了距城門最近的商戶裏。
幸運的是,屋內空無一人,而且這還是個藥鋪。
陸知走到前堂,看著滿牆的藥櫃子陷入苦惱。
她對這東西沒研究,隻知道些大概的東西。
“紅花……蒲黃……生筋草……”這些好像都是治療外傷的。
陸知抓了一大把,對這桌子沉思,是口服還是外敷?
不知道有沒有醫書參考一番。
她所幸決定不管了,到問外戳了個洞往外窺探。
連換了好幾個地方,總算麵前看到城門一腳。
其實心裏已經有了底,就是求一個徹底的結果,外麵安靜非常,怎麽可能還有隨意進入的可能。
“你在這裏等著,你們兩個跟我去般東西。”
陸知一驚,這是後門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