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匹馬有點野
拜別盧泌,馮夢龍和餘象佑決定立馬就去王美娘家,而林南星則準備去城中的藥鋪將百部賣掉。
三人剛到巷子口,一輛馬車突然從遠處駛來。馮夢龍走在兩人前麵,望著那輛疾駛的馬車,忽然覺得隱隱不安。
正當他準備轉頭之時,拉車的馬突然脫了僵,車身往前行了一會,“哐”的一聲,狠狠撲倒在地。
馮夢龍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愣了一下,剛反應過來,那脫韁的馬就已經直直地奔到了他的麵前!
這這這……這是要衝我來啊!
千鈞一發間!他立即轉身,左右手同時出動,將走在他身後,尤未察覺的餘象佑和林南星往兩邊一推,自己卻因沒有及時躲開,而被那馬一腳踢在後背上。
痛痛痛!
他隻覺得後背仿佛斷了一般,整個人承受不住,往前一撲。
就在快要倒地的瞬間,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那馬要是覺得不過癮,還想來一腳怎麽辦!
他拚命忍住劇痛,弓起身雙手抱住兩腿往右一滾,隻聽見身後馬嘯如斯,繼而便是馬蹄重重地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周圍的行人被這忽然發生的“馬兒非正常罷工事件”驚了一驚,還好人群中有曾經做過車夫之人,趕緊上前控製住這匹因下班而歡樂不已的馬。
馮夢龍看見這幕才放下心來,然後立即感受到背部鑽心的痛。
此時的餘象佑和林南星已然爬了起來,二人顧不得看看自己有沒有摔傷,趕緊跑到他身邊察看。
本來還拚命忍住疼痛的馮夢龍一見著兩人,頓時覺得安心不少,也顧不得堅持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連聲“哎呦”起來。
林南星不愧是行醫之人,見他如此難受,二話不說就指揮著餘象佑將馮夢龍的外袍脫去,準備仔細檢查一下他的傷勢。
光顧著“哎呦”的馮夢龍,突然覺得身上怎麽如此精準地感受到了習習的涼風?
他努力低頭一看,隻見自己的上半身已然被脫得精光!在他的四周還圍了一群人,他們本著嚴肅認真的鑽研態度,伸著頭爭先恐後地觀察被馬踢了一腳是何種傷勢。
頭可斷,血可流,大丈夫豈可遭受這脫衣圍觀之辱!
他使了使勁,想用手撐著坐起來把衣服穿上,卻發現雙臂和上半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
林南星見他一副寧死不屈想掙紮起來的樣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再動的話,這骨頭怕是要斷了。”
他趕緊乖乖趴好,自覺地把雙手放在兩側。
還是保命要緊,能屈能伸才是真正男子漢!
“馮兄傷得如何?”餘象佑關切道。
“還好,肋骨沒斷,不過外傷卻是有些嚴重。”林南星細細檢查了一遍,又道:“先送他回家吧,沒個幾天還是不好下地的。”
餘象佑點點頭,在眾人的幫助下背起了馮夢龍,林南星將外袍輕輕地蓋在他背上,但又怕傷口與衣物摩擦以至於感染,便一直用手提著,隻用外袍給他擋風而已。
巷口的另一側,有一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發生的一切。見三人離去,那目光由銳利轉為淡漠,一瞬間,雙眸又變得與在巷子中來來往往的普通行人沒有什麽不同。
……
馮夢熊正認真地在院中背誦《春秋經》,見自家二哥豎著出門、橫著回來,嚇了一跳,連平日裏小心保存的書也顧不得了,隨手將它放在院內的石凳上,趕緊跑過來給餘象佑搭把手。
兩人慢慢地把馮夢龍放在床榻上,讓他趴著,林南星將外袍掀開,隻見傷口已然由青轉紫,隱隱透出星星點點、層層縷縷的血絲。
馮夢熊看得心驚肉跳,忙問:“我二哥這是怎麽了?”
林南星對他福了福:“馮相公為了救我和餘相公,被脫韁的馬踢到了後背,萬幸踢得不重,基本是個外傷,不過還是要好好休養幾日,方可下地走動。
我叫林南星,是個大夫,接下來我會日日上門為馮相公上藥,請三公子不用擔心。對了,在這期間馮相公的傷口不可碰水,飲食上也不能吃發物,以免傷勢加重。”
馮夢熊點頭不已:“在下記住了,有勞林大夫!”
“林姑娘,謝謝你啊!多虧你救我小命!”從床榻上傳來一聲氣若遊絲的感謝,那聲音停了停又道:“被馬踢,好疼啊!林姑娘有沒有什麽止疼藥?快賜我一些!”
“藥倒是有,可是眼下沒有帶在身上。”林南星想了想,走到桌幾前提筆寫下兩張藥方,拿給馮夢熊道:“請三公子立即去藥鋪將這兩副藥抓來。”
馮夢熊應了聲,接過來正要去,餘象佑突然拿走藥方道:“還是我去吧,藥鋪我熟。”
餘象佑果然對城中藥鋪十分熟悉,不到半個時辰,便帶著藥趕回來了。
在等他的期間,馮夢熊找出了家中的藥爐,生好了火,一拿到內服的藥,就坐在院子煎了起來。
林南星仍是在房中守著,她小心地幫馮夢龍擦拭了傷口,等餘象佑將外敷的藥一送來,便趕緊用搗藥罐搗好,輕輕地給他上藥。
雖然馮夢龍趴在床榻上什麽也做不了,看著他們在林南星的指揮下如此井然有序,背上雖然疼痛,心中卻不免感慨救了一名醫生真是明智。
等外敷的藥一上身,內服的藥一下肚,原本劇烈的疼痛感果然減輕不少。
神醫,絕對的神醫!
他本想再與林南星他們閑談一回,一陣困意卻漸漸襲來。打了幾個哈欠後,他沉沉睡去。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
他努力抬頭望了望房內,林南星不在,餘象佑也不在,隻有每日晨起時便揮之不去的讀書聲依舊從院裏傳來。
不是說好了這幾天都會來給自己上藥嗎?
他有些疑惑,慢慢地起身披上外衣。
嗯,這藥不錯,雖然還有些疼,但感覺好多了,林南星這醫術如果放在現代,怎麽說也得拿個主任醫師。
他下了床,緩緩走到門前,將門一開,院內的讀書聲立時停了下來,緊跟著便是一通叨叨:
“二哥!你怎麽自己下床了!
林姑娘昨天說了,你這幾日都要在床上好好養著,不能到處走動,免得傷口感染!
還有你這外袍,是穿過的還是洗過的?可不能披沒清洗過的啊!
我做了些粥,等會給你端來……
你怎的還站在這裏?怎麽還走出屋了!
你要做什麽,別親自上陣,我幫你啊……”
“我要上……登東!我還不能親自登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