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裝了，我就是登徒子
大哥馮夢桂歎了口氣：“我知道依你素日的脾性，必不願意與閨秀們相看。隻是爹這次出門，在嘉定忽然暈了一回，大夫說他是得了眩暈症，開了藥說不可動怒或狂喜，否則容易兩眼模糊不清，頭疼暈倒。
所以我方才止住了你的話，就是怕你和爹意見不合，爹一激動，便容易犯這個病。”
這病怎麽聽起來與高血壓這麽像？馮夢龍心想。
不過也是，父母年齡大了，不同以往，做兒子的少不得還是要多加注意些。
罷了，不就是相親嘛，去一下也不會少塊肉。
“大哥說得有道理，那我明天就去看看。”馮夢龍道。
馮夢桂點點頭，覺得二弟此番終於懂事了不少：“你明日去記著要莊重些，不要把素日裏的玩笑話都說出來，免得言語上顯得有些不雅。”
言語不雅？
馮夢龍突然靈光一閃。
大哥啊大哥，感謝你給我提供了思路，明天我可要大大地不雅了！
……
午後的陽光最是舒服，馮夢龍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走到一所茶樓前，抬頭眯起眼望了望：“月老茶鋪”。
怎麽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倒也應景。
來之前，他已經被家裏人科普了一番，原來這家茶鋪在每月的初十和二十，便會專門安排三個雅間，給蘇州城內普通人家單身的男男女女相親用。
由於城中適婚的單身青年太多，想入內相看便要提前預約。馮父在出門前就已經報了名，到今天才安排上。
馮夢龍歎了口氣。
一個茶鋪，不好好鑽研茶藝，卻做起相親的工作來了，不過也算是個熱心腸的。
他把外袍的領口扯開了許多，想了想，又將頭上的飄飄巾戴得歪了一些，這才滿意地邁進了鋪子。
“我是來相看的。姓馮”他對掌櫃道。
“馮相公請隨我來。”
掌櫃引著他入了乙字號雅間，左右便是甲字號和丙字號，不過眼下都還空著。
馮夢龍喝了口茶，覺得自己不該來的這麽早。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誰先愛了……咳咳，誰先到了，誰就輸了。
正當他出神的時候，掌櫃突然進來，將懸在桌幾上方的簾子放下，擋住他的視線。隨後，一名身穿月白衫裙的女子款步入內，坐在簾子的另一邊。
原來是個盲相法，來之前沒有照片看，來了又見不著人。
沒意思，可惜了自己剛才一番精心的打扮。
他耐住性子開口道：“在下馮夢龍，蘇州人氏。敢問小姐名諱？”
“奴家姓白。”一絲柔和的聲音從簾子對麵傳來。
“白姑娘安好。”馮夢龍問候了一聲。
“馮相公安好。”
接著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看來白姑娘是個靦腆不善言辭的，這就好辦了。
馮夢龍奸詐一笑：“白姑娘平日裏都喜歡讀些什麽書啊？”
“奴家隻讀過《列女傳》。”
他搖了搖頭，這姑娘真不會聊天，說的全是肯定句，幸好自己有所準備。
“我倒是與姑娘的愛好有些不同，”他自顧自說道，“我就偏愛讀那些風月情濃、愛來愛去的話本和戲文，什麽書生爬牆頭來私會小姐，小姐靈魂出竅陪著書生進京趕考……”
“當！”對麵突然發出茶盞落在桌上的聲音。
效果不錯！再接再厲！
他繼續得意道：“讀得越多，越是羨慕書中人物這般浪漫放縱的舉動，總想找人一同重現一番。今日得見白姑娘，真是天助我也，不知姑娘家住何處？房子周圍有沒有牆？我好半夜來爬上一爬！”
對麵一陣安靜。
忽然，他聽見一個起身的聲響，接著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告……告辭……”，最後是有人因走得太急，將椅子帶翻在地的聲音。
大獲成功！
他心中歡樂不已，嘴上卻絕不放棄：“白姑娘怎麽走了！我才剛開始聊啊！白姑娘？白姑娘……”
聽見對麵沒有動靜了，他才舒了口氣，將簾子卷了起來。
就這樣坐著喝會茶也不錯。他想。
剛倒上一杯茶，就聽見左邊甲字號雅間裏傳來有人入座的聲音。他不甚在意，拿起茶盞來細細品了一口。
茶倒是甚好，那白姑娘沒怎麽喝上，真是可惜了。
“姑娘安好，在下彭文忠。”隔壁有個男聲道。
這雅間隔音效果不好啊，可不是我偷聽。他在心裏說道。
“彭相公安好，奴家姓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馮夢龍瞬間坐直了身子。
林南星嗎？她怎麽也來了？
顧不得喝茶，他仔細聽著隔壁的對話。
“聽說林姑娘是大夫，在下看來，行醫救人本是好事，隻是我希望咱們成親後，你就在家安心相夫教子，不要出去拋頭露麵，萬一把外頭的病氣過到家裏來就不好了。”
一陣沉默，林南星沒有回答。
那男聲又道：“我看林姑娘年紀也不小了，為何如今才想著出來相看？莫不是有什麽隱疾？若是有，你可要如實說啊，我家清白門第，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進來的。”
又是一陣沉默，林南星還是沒有回答。
男聲有些不耐煩：“我說了這許多，林姑娘怎的一言不發，難道是瞧不起我嗎？”
這貨滿嘴噴……排泄物，林姑娘自恃身份，不去搭理，他倒是還急了。
馮夢龍壓住心中的怒意，翻了個白眼繼續聽道：
“我來之前也是打聽過的，你和你爹住在城郊一所破落宅院裏，靠賣藥為生，隻得個勉強度日。我二十歲上便中了秀才，將來自是前途無二。你嫁了我，以後也能吃穿不愁，不必整日裏去看什麽病人了。
我的祖籍可是太倉！雖然我家在這蘇州城裏的院落不大，但在太倉，我們家族可是有一所大宅院！財帛嘛，比起你家來自然是深厚許多了。
一般我是看不上你這種醫家女的，沒得跌了我讀書人的身份。實在是陳婆子日日到我家來誇你，才勉強來見一見。”
馮夢龍聽……他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來做了個擴胸運動，走到隔壁雅間前高聲道：
“太倉是哪？宇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