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金主大大對我實在太好了
“不用這麽麻煩的，我也不挑食！”馮夢龍製止不及，趙平連趕著去了。
許明然進來坐下，拂了拂袖：“不麻煩，本來就是應該的。趙掌櫃不知道你就是龍子猶，不然這桌子上早就擺滿點心了。”
“難道他也愛看話本？”
“除了那些迂腐的書生，誰不愛看話本子？”許明然笑道：“實在是如今的本子良莠不齊，這樁生意才沒做起來。”
趙掌櫃端上茶水，恭敬道：“夥計已經去了登臨樓了。”
然後對著馮夢龍滿臉歉意道：“馮相公，方才實在是怠慢了！”
“沒事沒事，你不用往心裏去。”
等趙平退出，馮夢龍從布袋中取出書稿，擺到許明然麵前：“許老爺，《古今小說》四十篇，你看夠不夠？”
許明然瞪大了雙眼，臉上閃著興奮又歡喜的神情，他沒想到才不過短短幾月，馮夢龍就拿出了四十篇話本。
他從衣袖中取出一隻圓鏡片戴好，拿起書稿小心翼翼地翻了翻，見題名、目錄、頁碼全部都標好，口中忙道：“馮相公費了不少心啊，把校勘的活都做了！”
“那倒沒這麽細致，隻是做了些基礎的，有了目錄和頁碼，你們校對起來也方便。”
“正是正是！”許明然激動地翻來翻去，顧不上抬頭。
馮夢龍自顧自喝了一會茶，很快，趙掌櫃送上了四份點心，樣式精致，色澤光潤，都是他從來沒吃過的，於是便每個都嚐了嚐。
嗯，確實好吃，連我這個不怎麽吃甜食的男同胞都覺得不錯。
許明然拿起書稿後，完全沒想著喝茶，連趙掌櫃進來了都不知道。
難道市麵上這麽缺話本嗎？
馮夢龍看著他若有所思。
那不是正好給了我機會？正所謂，站在風口，豬都能起飛。
幸虧在穿越前，我在網文圈裏磕磕絆絆許多年，獲得了不少失敗的……咳咳，學習了不少寫作技巧，沒想到剛好在這裏用上了。
看來寫一本怕是不夠啊，接下來還是要多找找故事，借著這陣風，再往上飛一飛。
等到馮夢龍喝了將近十杯茶，把點心盤子差不多吃空，正在努力忍住飽嗝的時候，許明然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書稿。
“馮相公，我方才隻是略略看了幾篇，寫得都極佳！跌宕起伏，引人入勝，不少轉折之處都讓人想不到。”許明然摸著書稿歡喜道。
“那就好，我本來還擔心寫得不夠有起伏，你書看得多，能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馮夢龍喝了口茶，想起什麽：“對了，裏麵有一篇我吃不太準，叫《羊角哀舍命全交》。”
許明然翻到那篇，迅速地看了一遍，道：“馮相公是覺得哪裏把握不好？”
“就是羊角哀得了功名之後的情節安排。我讓他自己結果了自己，然後去了地府鬥荊軻。不知道這樣的情節會不會太過？讀起來會不會覺得不合常理？”
“我倒沒有覺得不合常理。”許明然思考了片刻道：“聽你這麽一說，這樣的安排確實誇張了一點。
但這篇突出的是兩人的兄弟情誼，又加上不少神魔怪異的情節，羊角哀的想法與眾不同了些，做事激越了點，也不妨事的。”
馮夢龍舒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其實主要是怕大家接受不了，覺得我寫得過分了。”
許明然爽朗笑道：“馮相公多慮了，連《蔣興哥》那樣承轉不斷的故事坊間都能接受，這篇又算得了什麽呢！”
也是，反正除了這篇還有三十九篇，就當試試水吧。
“那我就把書稿交給你了，大概什麽時候能出書？”馮夢龍問道。
“我會馬上安排校勘、刻板、刊印，順利的話約莫明年二月下旬就能售賣了。”
馮夢龍點點頭。
在晚明這個沒有電腦打字和打印機的年代，這樣的出書速度也算很快了。
“我給咱們的工作室起了個名字，叫天許齋，你覺得怎麽樣？”
“‘許’，我能理解，大約是取自我的姓氏。可是這‘天’是何意呢？”
馮夢龍笑道：“‘天’就是希望我們出的這部集子，可以成為話本屆‘天花板’的意思。”
“天花板？”許明然表示聽不懂。
馮夢龍抬頭望了望，指著房梁說道：“‘天花板’和房頂差不多，意思是一個領域裏麵最高的成就。”
“原來如此，天許齋……不錯不錯，我有信心，這部集子一出來，一定能成為話本子裏的‘天花板’！”
許明然倒挺有趣的，對新鮮事物並不排斥，反而立即就能活學活用，怪不得生意能做這麽大。
“校勘我會親自做，以防有人翻刻。刻工和印工都是在我家做了多年的老人，馮相公盡可以放心的。”許明然誠懇道。
“交給你，我肯定放心。隻是我有一個請求。”
“請說。”
馮夢龍放下茶盞，看著許明然認真道：“定價上能不能盡量往下壓一壓？雖然我們出書是為了賺錢，但我還是有點理想主義，希望能夠讓更多人都看得起這部書。
話本的受眾範圍本來就廣，又是消遣的讀物，我問過老餘，許多隻是認得點字的人也會看這些本子。
所以，在把故事情節寫得曲折離奇的同時，我盡量地往裏麵加了一些幫助讀者樹立正確道德觀的句子，就是希望他們能夠從中獲得一些積極的人生態度，從而幫助他們去辨別生活中的善與惡，好與壞。
如果這部書的價格太高，他們肯定買不起，隻能去看那些情節劣質，甚至是為了吸引人，而寫上許多不堪入目、有違道德的情節的本子。
如果看多了這樣的話本，他們的想法越走越偏，時間久了，說不定會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啊。”
許明然聽得點頭不已。
沒想到馮相公有如此大誌。
話本子雖然是麵向市井、坊間，但說到底也不能一味地迎合低俗趣味，總要讓買書人在讀完後能夠明白些道理，就算是淺顯點也無傷大雅。
我自詡讀書人出身，雖然從不出那些汙言穢語之書，但之前卻沒有想到話本一道也有教化之用，真是有愧於“儒商”的名頭啊！
他當即起身，對著馮夢龍深深一拜：“馮相公高義！我一定盡力壓低價格，不違所托！”
馮夢龍趕緊站起來扶住他：“最怕別人給我行大禮了，許老爺能考慮這個，我已經很感激了。
也不用搞得太誇張，適當壓一壓就好了，畢竟我們還是要賺錢的嘛。”
許明然點頭稱是，很快喚來刻工周鋒和馮夢龍見了見，約定盡快趕在年後將書版全部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