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不小心成了詩社盟主
眾人忙將桌幾上的酒盞倒滿。
馮夢龍登時搖了起來，放下小盅的瞬間喊道：“一色！全色！”
然後連著飲了七杯酒，吟誦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眾人望著他的臉上全是懷疑的神色，心想難道他連兩隻色子的點數都能猜出來？
王景隆劈手奪過他的小盅，顫抖著打開一看，兩隻色子分別是一點和六點！
不等眾人合上吃驚的下巴，馮夢龍又搖了一回，飲下十杯酒，悠然地念道：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掀開小盅一看，果然是六色和四色！
這這這，這是飛花令的祖師爺來了嗎？！
王景隆一臉敗相，頹然地癱坐一旁，眾人換上崇拜的眼神，灼灼地望著馮夢龍。
這就服了？還沒完呢！
馮夢龍從另一張桌幾上取來一隻色子，蓋上一搖，連喝六杯酒，誦道：
“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然後立即又搖了起來！
眾人看著他一杯接一杯地痛飲著，眼神裏的崇拜之情仿佛要溢出來。
“十二，十三，十四……馮相公喝了十五杯！十五杯！”
“什麽詩句加起來會有十五個點數？”
馮夢龍仰頭大笑，高喊道：
“洛城一別四千裏，胡騎長驅五六年！”
堂上突然鴉雀無聲，眾人屏氣凝神，連呼吸聲似乎都聽不見了。
霎時間！屋內爆發出雷霆般的掌聲和喝彩！
“好！好！”
“馮相公實乃神人下凡也！”
“我等願推馮相公為詩社盟主！”
“馮盟主！馮盟主！馮盟主！……”
群情激昂中，馮夢龍卻忽然清醒過來。
糟糕，我一個不太會寫詩的人，咋成盟主了？！
“我也願推馮相公為詩社盟主！”門口傳來一聲高喊。
原來是錢謙益到了。
“今日這飛花令真是精彩絕倫，讓我大開眼界！馮兄，你實在是深藏不露啊！”
馮夢龍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都是運氣運氣，巧合罷了！”
一句話說得眾人越發覺得他才高卻不慕聲名，是一位謙卑可敬之人，確實擔得起詩社盟主的位置。
一位舉子打扮的青袍儒生上前恭敬道：“在下文震孟，今日識得馮相公，真是件幸事！還望馮相公莫要推辭！”
“正是！”又一位儒生出列道：“在下姚希孟，初次與舅父一同來此參加詩會，就遇上了這般盛事，實在難得！馮相公爽朗開闊，詩社盟主，舍你其誰！”
馮夢龍被誇得有點心虛，正要推辭一番，錢謙益卻對他耳語道：
“這兩位可大有來頭！文震孟是文徵明先生的曾孫，又是姚希孟的舅父，兩人是蘇州城內的名士，他們平常的眼光可高得很，如今齊齊薦你做盟主，馮兄可千萬不要辜負好意啊！”
完了，被架上高位了。
早知道會這樣，剛才就應該收著點，別玩這麽大，這下好了，一戰成名了……
馮夢龍看著眼前一片期待的目光，心一橫：
“要我做盟主也不是不行，隻是我詩才有限，比不上大家，雖然得了盟主這個稱號，但說到底也隻是為大家服務，比如組織詩會，安排相關事宜什麽的，讓大家玩得開心，多寫出幾首好詩來，行不行？”
“馮盟主如此謙虛，身居這般尊位，卻處處為我等考慮，欽佩至極！”
“欽佩至極！”
“欽佩至極！”
唉，我真的不是謙虛，是在說大實話，你們怎麽都不信啊！罷了罷了……
馮夢龍張了張口，眾人立即安靜下來，期盼著盟主的發言。
“我看今天的詩會是以行飛花令開始的，不如咱們這個詩社就叫飛花社，大家覺得怎麽樣？不滿意的話可以……”
“飛花社，好名字！”
“自在飛花輕似夢，有意境！”
“馮盟主高明！”
行了，別再吹我了，再吹我真的要得意到上天了……
錢謙益笑道：“既然咱們的詩社定好了社名，今日就算作是開社之日，諸君大多是頭一回見麵，此次且先不作詩，互通名諱要緊，也請諸位社友們品嚐鄙府的家釀果品！”
眾人當即散開落座，“愚兄”、“賢弟”地暢談起來。
原本想早點離開的馮夢龍這下是走不脫了，好在他生性疏達，對一些計劃外的事也沒有什麽反感的情緒，於是也就坐下來和大家一塊閑談。
說不定能聽到點什麽能寫進話本裏的奇聞逸事呢，他想。
果然，酒過三巡後，大家越發熟悉，話題也越轉越偏。
“不知諸位可否聽說一件發生在城南的奇事？”
“賢弟說來聽聽？”
“城南有位名喚司馬貌的儒子，年前突然仙去了。其實此人才高八鬥，可惜年過半百仍是個秀才，仙去之後，大家都覺得十分可惜。”
眾人聽得點頭不已，臉上滿是惋惜之色。
“誰知道，就在第二天，正要釘棺發喪時，那司馬貌竟然幽幽轉醒了！”
眾人聽得一嚇，寒意上湧，感覺渾身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當時親眷、友人們都在他的靈堂上，被嚇得不輕！後來他說是被閻王爺帶去，在地府管了六個時辰的事，還說明斷了不少前代的冤案。”
“怎麽會有如此離奇之事？！”
“就是啊，從未聽說凡人離世還能還魂的，難道那司馬貌真的是去了地府遊曆了一番？”
“在下記得《西遊記》裏不就是有這樣的故事？唐太宗地府還魂！”
“可那畢竟是紙上之作，是真是假難以斷定，如今出的可是件真事！”
“你怎知是真事？”
“我家鄰居去過那！自從司馬貌還魂之後，性情大變，但去找他的人卻絡繹不絕，有請他指點迷津的，也有請算因果的，聽說連一位知縣老爺都去拜訪過他，回來後都說他是個神人！”
“看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馮夢龍在一旁聽得麵色嚴肅。
還魂？性情大變？難道又是一個穿越者？還是說，是個重生的？
如果真的和自己一樣，是從別的世界或是時空穿越而來，那麽，自己心中那個百思不得的答案，或許可以解開。
“敢問賢弟，司馬貌住在城南哪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