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通知不是商量（2）
“哎，好的好的李哥，十分感謝十分感謝。改日你帶著嫂子和丫頭賞臉出來吃個飯……”
聽到開門的聲音，錢勝偉握著還不到他一半手掌大的手機回頭，見錢子路站在門口，示意錢子路坐下等著，而他扭過頭望著窗外繼續講著電話：
“.……瞧你說的，有這麽個消息渠道已經是萬分感謝的事情了……好的好沒問題，我下個禮拜親自送到府上……好的好的，哎，好，就這樣，再見。”
掛斷電話，錢勝偉將手機放在一邊的書桌上。
“怎麽，我這書房沙發紮屁股，坐不下來？”
錢勝偉挑眉看著門口靠在牆上的錢子路。
錢子路癟了癟嘴，依言坐了下來。
“期末考試也考完了，自己感覺如何？”錢勝偉在錢子路對麵坐了下來。
“差不多吧。”錢子路每次的回答也都差不多。
“這些日子我替你忙活兒了不少，我已經替你把小升初簡曆遞到市裏的第九中學初中部了。”錢勝偉打開窗戶，點起了煙，“你初中去九中上。”
“為什麽？”錢子路知道按照錢勝偉的性格，這是通知不是商量，但是他至少也要知道一點更詳細的。
對於一個也就十二歲的少年來說，在消息渠道有限的情況下，的確是要靠著父母的消息網絡的。
“按照現在就近入學的原則，大楊區第一中學不適合你。”錢勝偉吐出一口煙圈，倒是頗為耐心的解釋了起來，“你是要做鋼琴家的人，但是不能做一個沒有文化的鋼琴家。市裏的第九中學文藝班是出了名的了，以文藝培養為主，但是文化課也都是精英老師教。”
聽到鋼琴家這三個字，錢子路本就因為不喜歡煙味皺起的眉頭更深了些，他下意識的又看向自己的手，一時間有些分神。
因為鋼琴，因為這雙手，這將近十年的練琴時光讓他少了許多別的小朋友觸手可得的快樂。小時候的他也曾因此鬧過哭過，也說過不要練琴討厭鋼琴的話，可結果都是被狠揍一頓抽泣著繼續回到鋼琴麵前。
慢慢長大些他依舊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可是他也漸漸感受到了別人家的孩子感受不到的快樂-他真真正正的愛上了鋼琴。
他享受手指跳躍在琴鍵上的感覺，他享受一個人沉浸在音樂裏的感覺。
在可以肆意玩樂和安靜陪伴鋼琴中，他永遠是糾結的，但也永遠選擇了後者。
“不就近入學……也可以？”錢子路深吸一口氣，眉頭漸鬆。
錢勝偉對著煙灰缸撣了撣煙灰：“現在擇校是很常見的事情。”
六年級期末考試成績出了以後，錢子路去參加了秣陽市第九中學初中部文藝班的麵試。錢子路的文化成績一向很好，而鋼琴則是多次獲獎，在這樣的麵試中，錢子路可以說碾壓所有其他考生，順利錄取，而學校因為格外看重他，甚至免去了原本該交的幾萬塊的擇校費。
整個暑假錢子路家變得很忙碌了起來。
錢勝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光速在市區裏買了立刻就能搬入的二手房作為過渡，因此，彭素珍天天收拾行李忙的腳不沾地。
“你家老錢又出差啊？你說這搬家收拾家裏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隻扔給你們娘倆。”
周末，陳娟、萬霞和黎斐都來彭素珍家幫忙打包東西。
嘴上吐槽著的萬霞手上幹活的速度倒是不減。
因為男主人不在家，幾家的男士也都沒有出現，隻是在需要搬重物的時候，做好了隨叫隨到的準備。
“老錢跑業務的經常出差也沒辦法啊。”陳娟幫忙疊著衣服，“我家程波不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難得回來早點要麽醉醺醺要麽就往那一躺，指望不上的咯。”
“哎呀，所以這不是體現咱們好朋友的重要性的時候了嘛。”黎斐幫忙包著碗筷。
彭素珍笑著聽幾個姐妹說話，偶爾插上一句，倒是也有趣。
房間內，四個小孩子也聚在一起。
“路路哥哥你有好多模型啊。”程筱慧看著擺成一排的右一個個小積木一樣的東西堆成的各樣模型。
錢子路回頭看了眼那些模型：“喜歡哪個，送給你。”
男孩子小時候總是很喜歡自己動手的，但是因為這些精細活兒對手不友好，錢子路極少有機會可以自己拚一拚玩一玩，因此錢勝偉便直接給他買了成品回來給他看著玩。
程筱慧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些模型，搖了搖頭。
“司昊鵬，喏，我這還有些卷子沒做完，給你吧。”錢子路收出了一摞子卷子，“你再過兩年不是也要小升初了，鞏固一下吧，等你畢業了你要是做不完，給給這兩個小的。”
一句話，讓三個人都愁眉苦臉。
司昊鵬敬謝不敏：“多謝，不必。”
“錢子路，那，那你搬到市區去，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啊。”金婧媛盤腿坐在變得有些亂糟糟的房間裏，歪著腦袋看著錢子路。
錢子路手上一頓，看著同時看向自己的三束目光：“應該..不會那麽頻繁回來了.……但是，但是我會回來看你們的，真的。”
誰說小孩子就不懂離別的苦的。
當搬家公司拉著一車的家具，帶著彭素珍、錢子路母子倆愈行愈遠的時候，三個小朋友追在後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然而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兩年後小升初的司昊鵬回到了他的戶口所在地，大楊生活區北邊的城江區，上了那兒的秣陽市第十二中學初中部；
三年後，金婧媛和程筱慧小升初。金婧媛同樣選擇了擇校就讀第九中學，三年前錢勝偉替錢子路的選擇，很好的給了金振輝和黎斐借鑒，隻不過因為金振輝和黎斐僅僅是希望金婧媛把一直學者的古箏當成愛好，因此選擇了以文化課為主的擇校文藝班；而成績一直在班上墊底的程筱慧，則是就近入學進了大楊區第一中學。
隻不過，從錢子路一家搬到市區的這一年算起，在這看似一眨眼就過的三年中，每一家，都或多或少的發生了些許並不那麽美好的事情。